这个时候的周末还能自主分配时间,因为一周要上六天班,只能休息一天。
所以家家户户都要趁着这一天好好收拾家里,主妇们购物、打扫、缝补,男主人们买煤,做煤饼,修缮家,年关将至,更是要想方设法的往家里倒腾东西。
如果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遇上下雪,还要义务上街劳动,加班加点,毫无怨言。
所以这个时候的民风非常淳朴,多的是无私奉献的人,虽然也有老鼠屎的存在,但家家户户实习水平也相差不是很多,只要不是特别懒惰,都还能混口饭吃。
但如果你家孩子多,尤其半大的孩子,又有老家人需要接济,再好的家庭也会被拖累到。
第一次单独和二姐睡,姐俩话很多,不知不觉竟然聊到了十点,这在这个年代可算是相当晚了。
俩人迷迷糊糊正要睡,突然间隔壁传来杯子被摔落地的声音,敏.感的小酒瞬间就坐了起来。
唐翠菊好似没听到一样,迷迷糊糊好像要睡着了。
小酒听了一会儿,隔壁再没声音传来后,刚躺下,又一声沉重的声音让她感觉像是人从床上摔倒在地面,伴随而来的,还有非常低哑的呼救和挣扎。
意识到不对劲的她,一边穿衣服,一边摇人。
“二姐,快,别睡了,隔壁好像出事儿了,你说住着一位单身大姐是不是?今天你见过她没?”
唐翠菊昏昏沉沉的坐起来时,小酒已经拉开灯了,等她的意识随着昏暗的灯光逐渐回笼。
才看着小酒一脸懵的摇了摇头。
“没,没见过,但我们上班时间不一样,没注意也正常。”
然而小酒却觉得自己绝对没有听错声音。
“走吧,我们赶紧过去,我刚刚肯定听到她吊床的声音了。”
隔壁本来是正房的堂屋,虽然二姐睡的这堵墙是实心的,可两间屋子距离不算远,她又是个耳聪目明的,医者本心,宁愿听错,也不能错过。
等唐翠菊开始穿衣服的时候,小酒已经冲到隔壁拍门了。
巨大的拍门声,还有呼喊声,很快就惊动了东屋的一位中年老干部男人。
其他屋子里的人也被她的呼喊和拍门声纷纷惊醒,随着各个屋子的灯亮起来,戴着眼镜的老干部已经第一个披着大衣过来了。
“闺女,咋地了这是?”
“叔,有点不对劲,我在隔壁听到她杯子落地的声音,没多大会儿,人好像也从床上掉下来了,你看这门是从里面插上的,我喊了这么半天,也没得到人的回应,该不会出事儿了吧?”
一听小酒的话,男人的脸色也是一变,“诶唷,”
说着也跟着过去拍门:“大妹子,大妹子,听到我们说话了吗?大妹子?”
这时东厢房和西厢房的年轻人们也都过来了,其中一个人还拿着把长刀。
“哥,光喊不行,用刀将门栓捅咕开,来,我试试,大家伙都看着啊,我是为了救人才这么做的。”
要不是这年代人都比较穷,害怕毁坏门窗,可能几个男人都撞破门直接进去了。
谁曾想,她刚这么想,那边就听到翁老爷子在后面颤巍巍的喊着。
“还捅咕啥啊,直接撞门,坏了算我老头子的,赶紧着点儿,可别真的出事儿了。”
要是人在他家房子出事儿,他们老两口也得不了个好。
所以一听到几个人凑在一起说里面的人可能出事儿了,他就急了。
房东一声话落,几个男子汉可就同时朝木门撞过去,只一下,门就开了。
还好是门栓不结实,只是撞掉了门栓,门竟然没啥大事儿。
男人们撞过门之后就集体转身往外走,女人们急急忙忙跑进去。
“天啊,曹莉姐,曹莉姐你醒醒,诶呀,这么烫,这是烧晕了啊,快,板车,大爷,你家的板车快拉过来,得赶紧送医院去。”
几个女人联手将名叫曹莉的中年女人抬上.床,穿好厚实的衣服,卷吧她床上的褥子被子,将她整个人裹好,叫几个男人过来把人抬到板车上,大家伙一起手忙脚乱的将人往医院送。
小酒也要跟过去的时候,被老太太拉住了。
“你就别去了,小孩子家家的,别再过了病气。咱一起去帮她把屋子收拾下。”
翁老爷子感激的看了小酒一眼,“丫头啊,得亏你耳朵灵啊,这要是烧一.夜,还躺在地上,第二天还不一定有人能发现,人还能活?你不仅救了她的命,也救了我们啊!”
好好的房子,要是死了人,那可就成凶宅了。
这和人家祖宅里死人不一样,祖宅里死的是自家人,这可是外人,两码事。
考虑到自家二姐已经过去,小酒也没勉强跟过去,其他房的人都跟着一起去了。
主要曹莉的情况不太好,秋衣秋裤都湿透了,头发也湿了,被子里也潮潮的,这得出了多少汗啊!
因为大家着急送医院,都没给她时间去号脉,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翁奶奶,这曹,同志是做什么工作的呀?”二姐叫人家姐,她也不好叫阿姨啊!
“好像是在水利部门工作,是个干部呢,她儿子都高中了,两个星期才回家一次。
他们原来不住这儿,在东边住,后来调工作,就找到我这儿租房子。
单位给她分的有宿舍,因为是临时借调几年,她还想带孩子,所以就没住单位。
拿着单位的房补,在我这儿住下了,他男人是位军人,夫妻异地多年。
诶唷,要不是你啊,她这会算是交待在这儿了。”
小酒更好奇了:“他们夫妻,就这一个孩子啊?”
“曹同志就只生了一个,他爱人和她是二婚,前头那个生了三个呢,也是多子女家庭,不过她不和他们一起住,那边都是她婆家人管,看得出来,夫妻感情淡薄,更像是搭伙过日子的。”
翁奶奶随后叹了口气,小酒看到扫把,赶紧过来将杯子的渣子扫到簸箕里倒入门口的垃圾桶。
顺便打量了下这个房子,不愧是临时搬过来住的,那真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因为这个屋子大,所以中间是桌子,两边放的床,旁边的床位应该是她儿子住的,还特意拉了个帘子,给了男孩子足够的隐私。
之后就是衣柜和一些生活用品,门口还停了一辆自行车,还有一些做饭用的东西。
不过从上面的干净程度来看,应该不怎么开火,只在儿子回来做两顿饭,平时她都吃食堂。
翁爷爷也拿着锤子过来,一阵叮叮咣咣后,坏掉的门栓也被重新修整好了。
祖孙几个出了门还将她房门给带上,没有睡意就坐在门口,找了个破盆儿,在里面扔了些柴火,一边烤火一边听翁爷爷翁奶奶说这几家租户的情况。
“东屋这位年纪稍微大点儿的家在隔壁市,老婆孩子在那边的乡下,他是咱们这边机械厂对接的技术员,经常来这边出差,可能不习惯住到人家厂子里,就来我这儿租了个房,人还挺好的。”
小酒立即点头,“对,刚刚那位大叔起来的也快,听到声音就过来了。”
“东厢房这三间,左边第一间是棉纺厂的女工,”
小酒一脸讶异,“棉纺厂?那离咱这儿不算近啊!”
“嗯,所以她天天坐公交车上下班,人家正式工,又是个强势的,不愿意嫁给爹娘让她嫁的人,和家里闹崩了,自己搬出来住,兴许找了很多地方,觉得我这儿便宜,又离娘家远吧?”
小酒听了咋舌:“这姐姐厉害啊,看起来也没多大,却这么魄力!”
“她呀就是长得娃娃脸了点儿,泼辣的很,别看个子小,能干的很,是她们厂子的骨干呢,今年都二十三了,一般人她都瞧不上,听说工资都拿到四五十块了,拼的很,经常加班。”
“中间这间是个大高个儿青年,目前在砂轮厂当学徒呢,虽然是个学徒工,但是家里条件不错,要不然也不会以独立为由搬出来住,哦,他和她隔壁那位都不开火,都在食堂吃。”
“最右边那间也是刚从学校出来不久,公交公司当售票员,正好跑的是咱们这一段儿,她接的母亲的班儿,因为这,好像得罪她嫂子了,所以才搬出来住的,和棉纺厂那位关系不错,经常一起逛街,她性格也还行,十八.九岁。”
“西厢房左边第一间是罐头厂的,三十来岁,寡.妇,男人原来是面粉厂的,后来得病死了,工作被他兄弟给顶了。
因为生了俩闺女,婆家不要她,就把她们赶了出来,还好有个工作,娘家人也是城里的,平时孩子在外公外婆家住,周末会接过来,每个月给娘家点生活费,嫂子和弟媳才没有说话,也是个苦命的。
中间和右边的是两位二十出头的年轻青年,一个是食品厂的工人,一个是司机,都是和家里关系不对付才出来住的,条件也都不错。”
小酒听完之后,忍不住朝二老竖了竖拇指。
“难怪您不担心呢,就凭这几个人的工作,就不知多少人羡慕了,更何况人品都还不错,刚才几个男人可都很礼貌的转过身了呢,女人也都很热心,没有一个人推三阻四的,你们看人可真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