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也不知道此际有三十度那么热。女孩身体虚弱惧寒,即使是夏天也会穿一件冷衫,久而久之养成了一个习惯。女孩身穿白色的小背心及黑色冷衫,衬上牛仔短裤,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文青女气息。事实上,她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文青,闲暇不会用作吃喝玩乐,而是玩玩吉他、到咖啡店看本小说。
芷筠终究鼓起脸颊,淘气的道:“哼,那你也穿着外套啦,有资格说我吗?”
男孩轻笑:“我读中大,住附近,好像经常在根记遇到你。”
少女一愣,说起来,自己最近两个星期才开始光顾这家店,十多天内来了几遍,每次总会遇到一个穿外套的长发男孩独坐一旁的二人卡位,每次都是点大鸡粥及豆浆,却好像没有怎样吃……
不,好像一口也没有吃过,那么点来干什么?
“嗯,我读港大一年级。”尽管对这少男颇具好感,少女没有打算再透露什么,反而霎时间面红红的低下头,“是啦,刚刚你干什么……碰我……”
外国男不声不吭的收起钢笔,将小猫抱到地上,静默十秒才淡然开口:“一到晚上,都市就会有很多疯癫的人出没,记住要好好提防。”
“嗯?”芷筠呆然,“你在说……”
“人来人往的网教,一踏入深夜,就是危机四伏的地狱。”男孩柔然一笑,“在街上穿着人字拖,不会不舒服吗?”
外国男转话题转得太快,让少女无法触摸。
“嗯……不会……很凉爽啊。”芷筠低头注视着双脚。在网教街头逛的话,她必定穿这对黄色拖鞋,尽管残旧,那却是亲姐两年前给她的生日礼物。
穿着拖鞋却令女孩散发一种独有的可爱气息。
03:26,摄氏30.5度。
湿热的房间被沉闷侵蚀,让笼子里的人喘不过气。
汗流浃背的阿甲,却不欲开启空调,离开高温的煎熬,只因他不愿关闭那开得正大的窗户。
关上窗,与外面的嘈吵划清界线,便要承受恐怖的寂静。太静,便会睡不着,事实上最近两晚也因此受失眠的苦。
上星期才发生了那般令人寒毛卓竖的命案,尤其受害人是自己的同伴,又怎能安然就枕呢?每天也提心吊胆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口中破出一个洞……
窗外车辆驶过的声响、男女的叫闹,成为了阿甲定神的慰藉……
03:27,一分钟在漆黑之中好不容易的溜走。
这是最沉重的一分钟,因为当天,他和另外三人就是在03:27开始围捕那无辜的混血女孩。每当想起那纯情的女孩受尽折磨,阿甲起初还会内疚一番,此际却已经没什感觉──人的同理心终究会耗尽。
更为令阿甲惊惧在意的,是上星期发生的变态血案。
同样的在凌晨3时半左右,一起参与围捕女孩的其中两人,在花园街被虐杀了,尸体被塞到了街道的坑他盖下。怎会那么凑巧……
是复仇吗?但是,复仇的人又是怎么知道女死者的凶手包括那两人呢……不过最令人悚然的是,如果杀了他俩,那么自己……
当初收下巨款下手杀女孩,却想不到会惹来如斯的诅咒……
阿甲躺在硬邦邦的单人床上,环视四处的黑漆漆。自从好奇阿斯遭遇不测,杀手还没有被捕获,胆小的他已经甚少离开家,三餐也吃家里的出言一丁罢了,不过刚才倒走到了楼下的N记吃宵夜,一小时前才返归。为了使自己安心下来,他甚至在窗户装上窗框,把门口重重锁上,确保家中安全。
睡不着,于是拿起手机,在屏幕上乱扫着,镇静内心的不安──
“你收到一个新信息。”
阿甲先是愕然一番。上星期发生的事,已经让他心烦气躁,令他不想跟任何人联络,于是封锁了所有的信息联络人──除了他。那么,此刻的一个新信息,必定是阿里传给他的。
他按下了“阿里”的按钮,不禁一愣。
阿里正在线上,下方是简洁的一句:“我失眠了”。
在湾区生活,跟别人在网上沟通,通常会使用广东话口语。以往跟阿里联络,也是使用口语的,顶多夹杂几句英文脏话……
突然看到了中文书面语的信息,竟然感到一阵寒凉。或许,阿里也被好奇阿斯的命案弄得六神无主,无法进入梦乡?
阿甲在信息中输入了“我也失眠”。
“他们两人得到报应了。”
在沾满臭汗的被铺里目睹这句,是绝顶的诡异。好和阿斯是自己的同伴,阿里怎么会用“报应”来形容他俩的死……
“你说是什么啊?”阿甲输入。
“睡不着了?”阿里迅速的输入了这一句。
“你知道为什么我睡不着吗。”
“或许你口干了。”
阿里日常只会说一些绝顶无用的废话,不过尚可以跟别人沟通……睡不着跟口干之间存在什么关系?而且,阿里于深夜来找他,真的纯粹关心自己是否失眠了?没有其他动机?
不过说起来,一直躺在睡床上,嘴角也干涩了,倒不如到冰箱拿点喝的……阿甲缓慢的站起身,打开房门。
“你寂寞吗?”阿里再次传送怪异的信息,让阿甲不知如何回答。当阿甲刚刚走到冰箱前时,却再次收到一个信息:
“你寂寞吗?”
又是这样?难道是迫使自己回答吗?你以为自己是谁?
阿甲开始感到厌烦了,不想再回复这个曾经的办事伙伴。当他正准备打开冰箱之际,漆黑之中的手机屏幕再次显示一个新信息:
“你还是不要拿饮料了。”
先是愕然,接着是捧腹的大笑。天,你这个傻子以为自己是谁,别人在家中的行为哪用你管?
阿甲揉了揉大鼻子,一把劲拉开了灰色的冰箱──
“啊!”阿甲失足倒到地上,撞到背后的木门,咬牙切齿的浑身颤抖着。恐惧从四面八方袭来,却不见有个大道让之离开。
除了触目惊心,也不知该如何形容眼前的画面。
一只苍白无血的断臂,打横的放置在冰箱中间的一层,其他的饮品、冷藏食品如常放置,井井有条……那只无血的手臂尽管不沾血红的色泽,从皮肤的材质来看,手臂似乎还未发硬,是不久之前才被割下来的。断裂处血肉模糊,然而是一个完整的平面,杀手下刀干脆利落。
在冰箱内煞白的灯光照射下,断臂更显可怖。接下来的数十秒,阿甲只管瘫倒在地,大声惨叫着。
因为,他实在无法接受。上一次打开冰箱好像是……他离开家出发往N记的时候,即两小时前左右。当时……冰箱里肯定没有这鬼东西!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