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蓦地闪过傅言深照顾小妙妙吃麦当劳的画面。
只是一闪而逝,我手撑着床面要爬起。
男人的手,快速抽离。
下床后,我转身,床上的男人,侧卧着,闭着眼,看起来还在“睡”。
我边用手指梳着长发,边走向卫生间,去洗漱,换衣服。
出来时,傅言深已经坐了起来。
他倚靠着床头,面容削瘦,嘴唇干燥,双眸像是失神地看着某一点,若有所思的样子,周身像是笼着一层忧郁。
直到我将挤上牙膏的牙刷递给他,他才回过神。
“林肖送来了饭菜,在外间,你去吃。”傅言深仰视着我,唇角染着淡淡的笑意,温声说。
我点点头,将刷牙杯放在床头柜上,床底的痰盂拉出,让他漱口用。
这个点,已经是午后,我饥肠辘辘。
吃到一半,我将傅言深那份口味清淡的病号饭送了进去,搭起病床上的小饭桌,饭菜摆上,让他自己吃。
“你的手机,我让人找到了。”傅言深从枕下拿出一只密封袋递给我。
看到手机,我眼前一亮。
我的手机里有很多重要的视频、数据,若是真丢了,很麻烦。
屏幕摔裂了,但还能正常使用。
刚打开,有无数个未接电话,最多的是一个熟悉的号码,99+。
是傅言深以前的号。
还有落落、牧野、季晏、沈寒星……
我拿着手机出去给他们一一回电报平安,虽然他们肯定早知道我脱险了。
打完电话,我朝病房走去,迎面过来一道熟悉,气质温柔的女人,她逆着光,越走越近,一张皎白的脸,越来越清晰。
是时锦。
她穿着一袭米白色无袖长裙,雪纺纱材质,飘逸柔美。
女人越走越近,目光注视着我,唇角上扬,一双跟我一样的眉眼,含着笑意。
她在我跟前站定。
“盛小姐,我刚从外地赶回来,麻烦你照顾阿深了,辛苦了。”时锦冲我微笑道。
听着口吻,好像她是傅言深的什么至亲至爱似的,在跟我宣示所有权。
我牵起唇角,“我也麻烦你劝劝他,别再叫我照顾他。”
时锦唇角的笑意明显僵了一下,转瞬,她嘴角的笑意更深,“那是我不在,他才……他这两年都是我贴身照顾他。”
说话间,她仿佛一脸的骄傲。
就像后宫嫔妃间争宠的那种感觉,我只觉好笑,“时小姐,你自己开心就好。”
我懒得跟她争。
时锦嘴角扯了扯,“我去照顾阿深了。”
我没吱声,转身打电话,今天的航班是赶不上了,得改签。
打完电话,我回病房拿衣物走人。
病房外间没人,我换下的衣服和洗漱用品都在洗手间。
我径直走向洗手间,推开虚掩的门。
穿着病服的男人站在马桶旁边,一身米白的女人,双手亲密地搭在他的腰上,男人的手正握着女人的手腕,垂着头。
我立刻退了出来,轻轻带上房门,转身朝病房门口走去。
“阿深!”
身后响起时锦的叫声,伴随着很大的动静声。
“乔乔!”
傅言深急切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我没回头,加快脚步快速地出了病房。
“乔乔!”
一身蓝白条纹病服的男人,从我身后跌跌撞撞冲到我面前,拦住我的去路。
他扶着墙,稳住身体,胸口大幅起伏,冷白的额角有了汗珠。
左脚虚虚地踩着地面,拖鞋像是跑掉了,脚面肿得很高,小腿上的纱布一点点地染上血渍,越来越大……
我目光淡淡地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眼,脸上不作任何表情,绕开他,继续向前走。
刚走两步,傅言深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臂。
“阿深,天!你的腿出血了!”过道里,响起女人紧张的叫喊声,语气里明显透着焦急与担忧。
时锦这时已经到了傅言深的身旁,她仰着脸,眉心紧锁,一脸心疼的样子。
“锦……时锦,我再说一次,我不需要你的照顾。”傅言深声线清冷,仿佛带着明显的疏离感。
他说话时,双眸牢牢注视着我,没看时锦一眼。
“阿——”
时锦还要开口,傅言深看向她,冰冷的视线打断了她。
女人的目光移向了我,我也正注视着她,她状似讪讪地笑了笑。
此刻,她内心里是想起之前对我说的那些话了吧?
“阿深,那我先回去了,你的腿,赶紧——”她话音还没落,注意到傅言深的眼神,闭了嘴走了。
脚步看起来很匆忙。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转角处。
我迈开步子,又要走。
傅言深的手更用力,我拧眉,仰着脸瞪视着他。
“你……吃醋了?”他垂眸睨着我,轻声地问,语气明显带着试探。
男人深眸里闪烁着细细碎碎的光,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我。
我冷哼一声,“你觉得,我会么?”
听着我的反问,他的眼神渐渐黯了下去。
我迈开步子。
“嘶……”
傅言深却抓紧了我的胳膊,他嘴里发出抽气声,眉心紧锁,低着头。
顺着他的视线,鲜血已经蔓延至脚踝,我皱了皱眉。
“你快回病房去。”我语气冷淡。
我肩上倏地一沉。
“你架着我。”傅言深双臂架着我的肩膀,全身的重量倚着我,他沉声道。
我:“……”
扶着他回到病床坐下,我出了一身的汗,按铃呼叫医护。
主治医师很快赶来,说他的腿因为用力流了血,叮嘱我,叫他千万别再折腾,这样下去,耽误恢复不说,还可能伤口发炎,甚至溃烂。
护士重新给他的伤口消毒包扎。
“我的拐杖还在卫生间,帮我拿来。”护士刚走,傅言深对我轻声说。
“你又想干嘛?”我挑眉。
这人真能作。
“去卫生间。”他淡淡道。
我:“……”
给他拿了拐杖,他两只胳膊架着,曲起受伤的小腿,自己进了卫生间。
之前他去卫生间,时锦是想要去帮他的吧?
被我撞个正着。
……
我一身的公事,几次想离开病房,都被林肖拦着。
他已经找人接手了我这几天的工作,让我安心陪傅言深养伤。
我也注意到,傅言深的体质、免疫力明显不如以前,照顾他三天,他每天夜里都会高烧。
以前,哪怕是受枪伤,他都能正常洗澡,没几天就恢复了。
他每天还额外吃一种药,我不知道是什么药,也不想问。
推测是跟两年前所受的伤有关。
晚上八点,牧野的生日会歌迷互动直播开始,我支起手机,嗑着瓜子,隔着屏幕给他刷礼物捧场。
火箭、飞机、游艇、跑车……不断。
“乔乔,我想洗头!”
低沉的男神,拉回我的注意。
我扭头,病床上的男人,眉心紧蹙,“我叫你很多次了。”
“你现在不能着凉,不能洗头,忍几天。”我扬声说了句,继续看牧野弹琴唱歌。
“忍不了,你昨晚说过,今晚洗的。”傅言深又道,语气明显不满,抱怨我似的。
这家伙,破事真多。
不过,他前两天就嚷着要洗头的,是我一拖再拖。
天天夜里高烧,洗什么洗。
我关掉手机,走近他。
“都臭了,你没闻见?”他说话时,一副自我嫌弃的样子。
我凑近他的头,闻了闻。
不臭,但有一股很重的味道,是他身上的男人味。
但是确实很油。
这家伙也是个有洁癖的人。
我搬过床头柜,傅言深坐在床沿,床头柜加上面盆的高度,刚好合适他弯腰低头。
连洗了三遍,他才满意。
就很麻烦,还耽误我给牧野捧场。
拿毛巾给他擦头发的时候,我动作简单粗暴,用力地薅,比撸狗还粗鲁。
“你自己吹干,我要忙了。”
我从卫生间拿出吹风机,朝床上一丢。
傅言深眼神状似幽怨地看着我。
他怨什么怨?受伤的又不是双手。
我没理会他。
病房里迟迟没响起吹风机的声音,我挑眉,只听“阿嚏”声不断。
这狗男人,真能作。
不肯自己吹头发,这是要感冒的节奏。
我过去,开了吹风机热风,最强一档,对着他的头不停地吹,一手胡乱地薅着他的发。
他居然也不恼,任我摆弄。
吹到额前的刘海时,我将他垂着的额头按了起来。
不经意间,只见他眉眼含笑,灼灼目光锁着我,喉结滚动。
看起来像是很感动的样子。
我微愣。
手机铃声将我拉回神,我关了吹风机,立刻去拿手机。
“小野,怎么了?”
电话是牧野打来的。
“乔姐,大家现在想请你现身直播间,你能来吗?”
听着牧野的声音,我用平板打开直播间。
牧野正当着他的几十万在线粉丝跟我打电话。
“好的呀,我马上赶过去。”我想也没想地回答。
“我让司机去接你,我们二十分钟后见。”
直播间里,牧野一脸微笑。
弹幕上,牧野的粉丝都在刷【哇,乔姐好宠小野】。
挂断电话后,简单收拾了包包,我朝着病房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
傅言深的声音,叫住我。
“我赶去参加牧野的生日会,你早点休息,我明天再过来。”我转头看着他,语气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