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六二零年三月,老万历因长期酒色无节,加上辽东惨败,国事困扰,终于病重不起。二十一日,明神宗朱翊钧在弘德殿驾崩,终年五十八岁。二十二日发丧,二十三日颁布遗诏,命皇太子朱常洛嗣位。八月,皇太子朱常洛即皇帝位,大赦天下,宣布改元泰昌。泰昌元年八月初一日,泰昌帝朱常洛在登基大典上行走、仪态正常,没有疾病的症象,但举行登基大典后仅十天就一病不起。第二天的万寿节也取消了庆典。八月十四日,泰昌帝病重,先召御药房内官崔文升治病无果,后又服用鸿胪寺丞李可灼的红丸仙丹。泰昌元年九月初一日五更,朱常洛暴毙而亡,在位仅仅一个月。九月初六,皇子朱由校还居乾清宫登上皇位,改当年八月之后的年号为泰昌,次年为天启。
皇位频繁更迭更使得天下不稳,公元一六二一年三月,二十万赤黎军抓住时机突然钻出大山兵临洛河,顺流而下轻取永宁县,随后马不停蹄沿洛河向东一百五十里包围洛阳城。洛阳城不同于其它城市,自古以来成为数个朝代的国都,规模宏大,人口数十万。至明代时期,洛阳虽归河南府管辖但是福王朱常洵的封地。朱常洵公元一五八六生人,明神宗朱翊钧第三子,朱常洵颇受父亲明神宗喜爱,想将他立为太子,因百官阻挠而失败,万历二十九年被册封为福王,万历四十二年就藩河南洛阳。朱常洵如今三十五六岁正值壮年,但天天山珍海味、金银美玉、作威作福惯了,吃的肚子溜圆五百斤打不住,据说每日都会从肚皮里渗出一斤油。他听说赤黎军围困洛阳登时吓得茶不思、饭不饮,晃着胖大的身躯一拽一拽去找兵马司元帅商议对策。总兵王绍禹丝毫不惧:“福王千岁不必惊慌,城中有兵马三万足以御敌。我已飞鸽传书通知附近兵马尽快勤王,五日之内悉数可到。”“那就好,那就好,千万要抓紧。”
赤黎军对洛阳城连续三日只是围而不攻,同时分兵陆续攻克周边的宜阳、新安、伊川等县声势大造并四下寻找船只,其实在出山的头一天就已接净化司伍三海的传信,说洛阳城坚不易攻打,应尽快移动寻找它处战机。因此众人商议决定采取围点打援之术故造声势,待引敌增援后再悄悄北上攻其不备。第四日晚,赤黎军趁夜色掩护悄悄撤兵,乘坐几十条船秘密北上渡过黄河占领焦作,随后沿太行山南麓一路北上,一月之内连下新乡、鹤壁、安阳,最终在五月攻破大名府,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神不知鬼不觉绕过孙承宗主力把明军远远甩在身后,至此京师震动、朝野具惊。
孙承宗得知赤黎军杀入河北大吃一惊,即刻自领骑兵先行向大名府追赶。赤黎军劳师远征不得不在大名府暂时休整。单说这一天,骆足偶然听说城中有一位大文学家名叫曹学佺,便亲自前往拜会。曹学佺一五七四年生人,福建福州人,自幼好学,曾在长乐上学,十八岁入府学。他藏书万卷,着书千卷,对文学、诗词、地理、天文、禅理、音律、诸子百家等都有研究,尤其工于诗词。万历四十一年考绩,曹学佺因得罪蜀王为其所谤被罢职。骆足四下打听,终于在几间偏僻的民房里找到曹学佺。见此人中等身材,体态微胖,宽脑门,四方脸,大下巴,一字眉,大眼睛,短鼻子,大嘴岔,海下三绺长髯飘洒前心。身着圆领袍,腰刹肚带。骆足深施一礼:“敢问阁下是石仓居士吗?”曹学佺还礼:“鄙人不才,正是在下,阁下是?”“在下赤黎军师骆足。”“哦——哦!久仰久仰,里面请!”“请!”
二人到里屋分宾主落座。曹学佺问:“不知先生此来有何见教?”“不敢当不敢当,如今天下动荡风起云涌,路从事军中当局者迷,特来清者旁观之见。”寒暄过后二人畅聊,话锋一转谈及教育。曹学佺口打哀声:“不瞒路兄,自打我被罢官返乡后一心想从事教育行业,将己之所学传授他人,像我一样的文人学者有此志向者还有很多。起初我和几位同仁开办私塾讲学,但长时间发现能上起私塾的学生大多是富家子弟。那些孩子从小就散发着浓郁的铜臭味,心中毫无忠孝仁义、礼义廉耻,因此德育不过是一纸空谈,知识变成了牟利的资本。后来,我放弃私塾投奔义务教育的公立学校教书,本以为那里的学生会以复兴大明为己任,谁承想学校不过是修罗场罢了。学生、家长、老师不惜任何代价追求分数,你死我活般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到最后依旧是争做人上人、踩死人下人,可毕业之后才发现不管如何努力只是权贵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几年前我离开老家一路北上,幻想兴许其他城市的教育会不一样。唉,还是我太天真,天下无处不内卷,以至卷到人格的扭曲,卷出人性的阴暗,照此下去何谈复兴明朝,何谈民族凝聚啊。后来,我从小道消息听说了赤黎军的教育方式羡慕不已,但我个人无论怎样努力也改变不了学校的现状,唉,真是无能啊。”
骆足频频点头若有所思:“这些年我也听说朝廷宣传新的教育理念,但说和做是两码事。我认为赤黎政府的教育模式之所以不能在朝廷境内推行,根本原因在于社会环境的不同。教育绝不是单独存在的个体,而是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社会背景的影响。我们赤黎军管辖的范围内倾向于大同社会,把私有变为共有,均贫富、同生产、慢发展,承认人与人之间的先天差距,但不同能力的人都能有与之相对应发挥其特长的工作。朝廷虽然也想改变,但阶级分化、财富分化、权利分化,这些都限制了教育发展的方向。在这种社会背景下,人们把分数视作翻身的唯一出路,把学习视作争名逐利的手段,都希望自我以上人人平等,自我一下等级分明,那么德育等一切与分数无关的东西都是垃圾,久而久之朝廷的子民就像一盘散沙,迟早要面临被吞噬的恶果。教师在社会大环境中不过是沧海一粟,如果连自身的命运都不能掌控又何谈教育呢?再者说我们教师只是园丁,修枝剪叶可以但无法改变基因。曹先生不必自责了,只有社会风向的整体改变,教育才能重新焕发生机。”
李成危等另一拨人上街闲游。他对大名府并不陌生,当年发配湖北时曾路过于此,这次发现与街面上与十几年前大有不同,最为特殊的是来来往往穿梭着无数马桶。这些马桶外表十分光鲜亮丽,看起来比未出嫁的女孩的闺房还干净。每一个马桶旁边都会围绕着一圈搋子,大体有黄颜色的、白色的、棕色的还有黑色的。只见这些搋子争相往马桶里跳,然而一些马桶里只有一把搋子,另一些马桶里则有很多搋子。如果是土黄色的搋子会被马桶立刻甩到外面,如果是镀金的搋子会被马桶把镀层刮干净后再甩到外面,所以在黄色家族中只有纯金的搋子会永久留在马桶里。至于那些白色的、棕色的和黑色的搋子竟会被马桶主动拉进洞里,享受着和纯金搋子的同等待遇。最惨的还得属土黄色的搋子,因为它们不仅被甩到外面,而且还趴在马桶壁上不停的擦拭,让马桶变得更加耀眼夺目。
众人十分不解,叫来旁边的百姓问明情况:“我说小兄弟,你们大名府的马桶怎么都成精了?”小伙子苦笑:“岂止是大名府啊,全国都是这样。”“你待怎讲?”“嗨!我给你们说说啊,现在的马桶啊全都升级啦,叫全新一代智能马桶。”“哦,这全新一代智能马桶有什么讲究?”“嘿!那道儿道儿可多哩。这么说吧:撒过娇、出过轨、勾引领导下过水。装过神、弄过鬼,还跟嘿人亲过嘴。傍过款、睡过洋,带着网友开过房。翻过窗、跳过墙,一夜爬过三张床。敢惹祸、不敢当,错了不认就是刚。不担责、不讲理,王叭没屁还硬挤。爱花钱、爱享受,埋怨男人没成就。能同甘、不共苦,姐的利益男人补。给她钱、给她爱,出轨还要说你坏。浪够了、搔完了,老实男人接盘了。二手货,九成新,彩礼就当生育金。又要车、又要房,自己没有还猖狂。不做饭,不洗衣,不当保姆笑嘻嘻。今天结、明天离,各种财产都转移。女人难,女人累,女人青春要收费。虾头男,没眼光,给姐花钱是你赚。”众人听罢无不开怀大笑。
又往前走出段路,只见一所单位门口正在大吵大嚷。一个年轻小伙子和一个中年男人正在向老板讲理。中年男人苦苦哀求:“老板,你看我都干这么多年了,兢兢业业的,就想长点薪抚养一家老小没别的意思。”老板气势汹汹站在台阶上,指着二人:“你不干有得是人干!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活人有的是!”小伙子没有低头:“老子他妈大学毕业,有这水平就应该有对应的工作和薪水!”老板把嘴一撇:“蒸馍,你不扶器?你呀,爱上哪做梦就上哪做梦去吧,滚!”这时又来了三个新应聘的:“老板老板,要我要我!我要的报酬可以更低一些!”“别要他要我!我可以免费打工!”“我付费上班!”争抢没有停止,但大学毕业的小伙子知道自己肯定没戏,气鼓鼓离开人群找马桶撒尿。马桶见他过来拔腿就跑,找到其它几个马桶聚在一起指指点点:“家人们,谁懂啊!真是下头男!”
正是:疾在腠理不医治,病入膏肓却嫌迟。
要知赤黎军何日北上,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