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天气放晴,他便按耐不住,到白云山来采药,因为天快黑了,他急着下山,不慎,一脚踩滑,就滚到了坡坎下,还扭伤了脚。
“微臣参见太子妃娘娘。”
他预备起身,向兰姑行礼。
兰姑摆了摆手,嘴角牵动,有些自嘲的一笑。
“我现在在白云庵静修,不是什么太子妃娘娘,欧阳公子不必如此拘礼。”
说话间,她找到路,缓慢的走到坡坎下,伸手去,准备将欧阳凡搀扶起来。
欧阳凡惊慌失措的将身子往后挪。
他哪里敢让当朝太子妃搀扶他。
“娘娘,微臣可以……”
他想说,他可以自己站起来,只是刚将腿立直,还不到半分钟,膝盖一软,又坐回到了地上。
“欧阳公子,你扭伤了脚,若是强行走路,可能会留下后遗症的。”
兰姑虽不懂医,但是她在闺阁之中时,常年习武,这些常识,还是懂得的。
“还是让我搀扶你吧,眼看,天就要黑了,咱们得尽快离开这里,否则,碰到狼群就麻烦了。”
嗷呜……
兰姑话落,便听一声狼嚎从遥远的山头传来。
欧阳凡一个纤弱的太医,听到冷幽幽的狼嚎声,顿时浑身一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咽了咽唾沫,只好让兰姑搀扶他。
“那就有劳太子妃娘娘了。”
兰姑先将他搀扶起来,再弯下腰去,拾起地上装药的背篓。
“原来欧阳太医到白云山来,是为了采药的。”
欧阳凡被她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往前走:“这白云山上有许多珍贵的药材。”
兰姑问:“欧阳公子可是经常到白云山来采药?”
“是啊,有空的时候就来。”
听闻,兰姑面上一喜。
欧阳凡经常到白云山采药,那对白云山上的草药一定很了解。
“欧阳公子,你可知道,何处有紫苏?”
欧阳凡偏头看向兰姑:“太子妃娘娘要紫苏做什么?”
兰姑也不隐瞒:“我的孩子感染了风寒,一位老夫人告诉我,用紫苏可以医治风寒。”
“小郡主感染了风寒。”
欧阳凡眉头一皱:“小郡主尚未足月吧,为足月的孩子,感染风寒很是麻烦。”
“可不是呢,这两日,孩子不吃奶,夜里还总是啼哭。”
“紫苏草,我今日采了不少,全部给太子妃娘娘你。”
欧阳凡将紫苏草搁在背篓的底部,兰姑方才没有看见,此刻闻之,心头大喜。
“多谢欧阳公子。”
“太子妃娘娘客气了,今日若不是遇见太子妃娘娘,恐怕,在下得成为野兽的点心了。”
从深山老林里出来,兰姑便搀扶着欧阳凡,慢慢的朝半山腰的白云庵而去。
好在,她是习武之人,力气比一般的女子大,否则,欧阳凡人高马大的,她哪里搀扶得动。
考虑到欧阳凡扭伤了脚,今夜下山不方便,就算勉强下了山,城门怕是已经关闭了,她便去向明慧师太求情,收留欧阳凡在白云庵修养一晚上。
明慧师太秉着佛家有好生之德,又瞧着欧阳凡不是什么邪恶之辈,便勉强收留他在庵子里。
兰姑拿回紫苏,便急忙回房去看孩子。
楚蘅与玉娘还在她的房中。
她急匆匆进屋,见到楚蘅,便将紫苏递上去:“老夫人,紫苏我采回来了,要怎么给孩子用?”
楚蘅接过药,瞧了几眼,确定是紫苏,这才对喜翠,喜珍道:“你们两个,去将药草洗干净,然后熬水,端来给丫头服下。”
“是。”
喜翠,喜珍赶紧接过药草,出门,朝白云庵的厨房去了。
小半个时辰后,二婢端回一碗红棕色的药水,递到兰姑的面前。
“郡主,药熬好了。”
兰姑接过药,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这药,光是闻着,就有一股子苦涩的味道,她真不忍心给那么大一点的孩子灌下去。
见她犹豫,楚蘅提醒道:“郡主,你是希望丫头好好的,还是让她继续烧着,将脑子烧坏。”
兰姑这才吩咐喜珍去将孩子抱起,她亲自将一碗苦涩的药汁,一点一点的灌入到孩子的小嘴之中。
“哇……”
刚尝到第一口药汁,孩子就哇的一声哭了,苦得小脸皱成了一团。
兰姑一边给孩子灌药,一边流泪。
那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的,楚蘅在一旁听着,心头都有些不忍。
兰姑痛彻心扉,才将一碗药汁,灌给了孩子服下,然后红着眼眶,将药碗放下,抱起孩子柔声哄,轻轻的拍。
楚蘅看了她们母女俩一眼,甚是同情。
因为兰姑母女俩就是她跟小翊儿的写照。
她给玉娘使了一个眼色,玉娘去将房门关上,把守在门口。
兰姑,喜翠,喜珍纷纷不解,眼前这老太太要做什么。
楚蘅开口,用自己原本的声音:“兰姑,这玉临城,你若是待不下去了,随时去胭脂金玉楼找玉娘,她会安排护送你们母女俩回晓月城的,晓月城永远是你的家。”
兰姑心头一震,瞪大了双眼,震惊的将楚蘅看着。
楚蘅,她是见过的。
“你……你是皇后娘娘?”
楚蘅略点了下头:“是我,凤铮不是你的好归宿,你自己好好考虑吧。”
兰姑一时沉默了。
经此一事,她对凤铮那份炽热的爱,已经逐渐逐渐的冷却了,只是她若带着丫头回晓月城去,会不会给月皇陛下,给义父带去麻烦。
相处了这么久,凤铮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
那个男人极有可能用她们母女俩为借口,对月国用兵。
不行,她绝对不能连累陛下与义父,以及月国千千万万的百姓。
“皇后娘娘,兰姑暂时不打算回晓月城。”
楚蘅只当她对凤铮还有感情,心里头有些叹息:“随你吧。”
服药后,丫头不哭了,在兰姑的怀里呼呼大睡着。
兰姑看着丫头恬静的小脸,再抬起头来对楚蘅道:“娘娘,您救了丫头一命,丫头还没有名字呢,劳烦娘娘给丫头取个名字。”
楚蘅看向丫头,仿佛看到了小翊儿刚出生时的模样。
都是可怜的孩子。
“就叫无忧吧,永远都没有忧愁。”
兰姑眼神充满笑意的看着孩子,低声说着:“凤无忧,永远都没有忧愁,这名字好,多谢娘娘给忧儿赐名。”
“你不用客气,我与这孩子,也算是有缘吧。”
楚蘅淡淡的开口,旋即神色一沉,对兰姑道:“兰姑,我今日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
兰姑将楚蘅的来意,已经猜了个大概。
“娘娘可是知道楚惠到了白云庵,这才赶来的?”
“没错。”楚蘅神色有些冷厉:“我要你助我一臂之力,对付楚惠。”
这一次,她要让楚惠永无翻身的机会。
兰姑道:“兰姑与那楚惠也有不共戴天之仇,就算娘娘不说,兰姑也不会放过那个女人。”
若不是那女人在秦后与殿下面前诋毁,说忧儿是灾星,殿下便不会不顾一切,将她们母女俩送到这白云庵来,忧儿便不会感染风寒,险些丧命。
“娘娘,你要兰姑做什么?”
楚蘅将自己的计划,说给了兰姑听。
兰姑听后,略点了下头:“请娘娘放心,兰姑一定会配合好娘娘。”
与兰姑商量妥当,楚蘅与玉娘便离开了。
两人刚走,欧阳凡一切一拐的前来敲门。
喜翠去开门,将他请进屋。
屋里灯光昏暗,兰姑坐在床沿上,正在哄着忧儿睡觉。
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兰姑的侧脸上,她面带慈爱的笑容,眼神是那样的柔和。
欧阳凡看着这样的她,不由得目光有些发直。
其实,这位太子妃娘娘一点都不丑,反而比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经看多了。
“郡主,欧阳公子来看小郡主了。”
喜翠开口,这才拉回了欧阳凡的心声,欧阳凡眨了眨眼,赶紧将目光从兰姑身上挪开。
“在……在下前来看看小郡主。”
兰姑扭头看向他,他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将头低下,脸上有些发热。
“有劳欧阳公子惦记了。”
欧阳凡稍微将头抬起,瞧了一眼床上的忧儿,“不知小郡主可好些了?”
兰姑摸了摸忧儿的头,回答:“服下紫苏熬的药汁后,已经不发热,刚才吃过奶,现在正睡得香呢,想来,应该是没事了。”
“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
欧阳凡一时有些找不到话说,重复着那一句话。
兰姑瞧了一眼他的脚:“欧阳公子,你的脚可好些了?”
欧阳凡道:“就是扭到了筋,有些红肿,我已经给自己上过药了,明日一早,应该就能消肿,下山了。”
兰姑心里一松:“这便好。”
“今日多亏了太子妃娘娘相救。”欧阳凡看着兰姑,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隐隐的加速,心里头还有种乖乖的感觉在蔓延着。
“时辰不早了,在下便不打搅太子妃娘娘与小郡主休息了。”
他撂下话,转身,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只是走路一瘸一拐的,逃了逃不快。
喜翠,喜珍瞧他走路的样子,面面相窥。
这欧阳公子是怎么了?
兰姑看着他一瘸一拐离开的背影,吩咐道:“喜珍,提一盏灯笼去送送欧阳公子,他对白云庵不熟悉,免得又将脚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