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让你们担心了!”回到府里,杜荷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乖乖地到后院与老爹老娘见礼,让他们安心。
毕竟现在的杜荷,已经不是前世那个了无牵挂的孤家寡人了,有父母,有兄妹,饥冷有人心疼,外出有人挂念,所以,杜荷很珍惜这种有家有亲人的感觉,且一直都在努力着将这个家经营得更好。
“嗯嗯,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见儿子安然回来,在家里面担心了一整夜外加一个白天的杜楚氏多少有点喜极而泣的感觉。
站起身来亲热地拉着小儿子的双手,上下左右地朝着儿子身上打量,待确定儿子确是无恙之后,杜楚氏这才多有报怨地回头瞪了杜如晦一眼,轻声杜荷说道:“若不是你爹一直拦着,不让娘去县狱探视,说什么娘也要找人将你从大牢里捞回家来。”
“哼!”嗔怪地轻哼了一声,杜楚氏拉着儿子在一旁坐下,轻声说道:“得亏荷儿现在能够安然回来,而且看样子在县狱里似也没受什么委屈,不然娘定饶不得你爹!”
“呃,让娘忧心了,都是孩儿的不是。”没想到平素对老爹百依百顺温柔和善的老娘竟还会有如此彪悍的一面,杜荷在感觉好笑的同时心中亦是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暖意,没想到在失去了数年之后,他又找到了这种有娘关心疼爱的感觉。
“没有的事,”杜楚氏很护犊地轻声说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娘已听杜荒详细说讲过,我儿一未杀人二未放火,只是起了善心想要助人而已,说到底,还是那些挨千刀的败坏种没安好心,一心想要祸害我儿!”
“都是你爹,”说着,杜楚氏又轻声向杜如晦报怨起来:“明明轻易地就可能将这件事情搞明讲清,却死板固执地怎么也不肯动用以前的人情,不然的话,我儿又何至于会蒙受这般久的不白之冤?”
“娘这可是有点错怪爹了。”听着老娘的宠溺报怨,看到老爹一直都老神在在地安坐在那里,面蕴笑地淡然听着,前后都没有出声反驳一句,杜荷不由出声替老爹辩解道:“爹的不作为,其实就是对孩儿最大的保护。”
“哦?”听到杜荷这般说讲,杜如晦的眼前一亮,一扫之前默声不语之态,轻声向杜荷问道:“荷儿你说说看,为何为父的不作为,反而就成了对你最大的保护?”
杜如晦一出声,方才还在那里不停报怨的杜楚氏顿时便没了声息,知道这是夫君在对儿子的孝较,作为人妻人母,杜楚氏知道现在并不是她在其中出声打搅的时候。
事实上,杜楚氏絮絮叨叨地报怨了这么许久,所为的,也无非就是想要逼得他们家老爷出来说句关怀服软的话语,免得他父子之间日后会因此而出现什么隔阂。
现在,见得杜荷主动为老爷说话,而老爷也颇有兴致地出声答言,看着相谈甚欢的父子二人,杜楚氏自然也就放下了心来。
“这个嘛,”杜荷并没有直接回言,而是朝着厅内侍候的下人看了一眼,轻声向杜如晦问道:“爹你确定要孩儿在这里说讲?怕是有些不大方便吧?”
“嗯,杜川与杜荒两人留下,其他人全都且先退下吧。”杜如晦颇为赞叹地看了儿子一眼,轻轻挥手,将屋内的丫环仆从全都赶出了门外。
“荷儿方从牢狱出来,自是需要一番调养滋补,妾身这就去后灶,亲自为荷儿煲出一碗血燕汤来。”说着,杜楚氏也站起身来,轻向着杜如晦知会一声之后,带着凌若曦也轻步迈了出去。
“有劳娘亲了!”知道娘亲这是在有意避让,不想扰了他们父子之间的谈话,所以杜荷也没多作挽留,直接起身恭敬地将杜楚氏给送出了门外。
“行了,现在可以说了吧?”待杜荷关上房门,又回来原位坐下,杜如晦轻端起桌上的热茶小呷一口,而后淡声向杜荷询问,示意其继续说讲下去。
“真实原因,其实并不难猜到,”对面着老爹的考较,杜荷神色恭顺地轻声回道:“因为爹知道太子殿下绝对不会看着孩儿身陷牢狱之灾,哪怕昨日那个小姑娘真是孩儿所杀,太子殿下念着旧情也不会袖手不理,更何况,孩儿还是被人冤枉?”
“有太子殿下在,哪还用得着爹再费尽心力地去拉关系找门路营救孩儿?”杜荷淡声轻笑道:“有太子还有蜀王魏王他们三个太子皇子殿下在侧,杜陵发生的这点儿事情亦必是瞒过远在长安的皇上,依着皇上对爹的恩宠,在知道孩儿是遭人有心陷害之后,亦是会有所动作。”
“而咱们杜氏在这期间,自是表现得越是弱势,越是无所作为,反而越能激发皇上还有太子殿下心中对杜氏对孩儿的袒护之心。”杜荷神色自在地恭声向老爹说道:“所以孩儿说,正是爹的不作为,才让孩儿能够提前出得县狱,提前沉冤得雪。”
“嗯,你能看到这些,为父心中甚慰。”杜如晦颇为满意地轻点了点头,淡声说道:“虽然为父也能很轻易地将你提捞出来,但是其效果定是远不如现在这般,皇上亲自下旨,太子殿下亲自主审,还有谁能再敢再从中挑出什么理去?”
“而且,这件事情过后,”杜如晦微眯着眼睛轻声说道:“那些对咱们杜氏图有不轨之心之人,也必会因此收敛一段时日,也能让咱们杜氏趁此多一些喘息之机,让你还有你大哥多一些可以成长自身的时间。”
“爹说得是。”杜荷轻声附言,对自己老爹的聪明才智亦是佩服不已。
无外乎人们会常说‘姜是老的辣,枣是红的甜’,与从一开始就看穿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并作出准确应对的老爹相比起来,直到事后才猜出老爹此举用意的自己,还差得很远。用后世比较流行一点儿的话语来说,那就是,与老爹相较,现在的自己,还嫩了点儿。
“对于杨善还有马得草他们,”轻点了点头,杜如晦抬头看了幼子一眼,探声说道:“你与太子殿下是不是在做着留小诱大,以饵钓人的打算?你们想要将杨家,将左司吏部,全都牵扯进来?”
“就知道瞒不过您老的法眼,”与李承乾一起商讨的计策被老爹看穿,杜荷并没有太多意外,所以也就没有多作推诿,直接承认道:“我等确是有这个想法,只是杨家还有那个左司员外郎会不会上当,就不是我等可以左右得了的了。”
“左司员外郎马万里与前朝驸马杨成洲二人,为父都多有了解,”杜如晦直声说道:“马万里为人谨慎,但却没有那种食子毒心,在得知幼子马得草被下了大狱之后,必会有所动作。”
“而那个杨成洲,”杜如晦轻摇了摇头,淡声说道:“却不是那般好骗的角色,而且,他也不可能会为了一个儿子而将他们整个杨氏都陷入险地,哪怕杨善是他唯一的子嗣。”
“所以,”杜如晦出言指点道:“你们若想图谋杨氏,最好还是从杨善的身上入手,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杨善都要比杨成洲那个老狐狸要好对付得多。而且,身为杨成洲的独子,杨氏一族未来的继承之人,杨善所知道的事情,也未必会不多。”
“嗯,爹说得在理,孩儿受教!”杜荷深以为然地轻声点头,心中已经开始在思量着要如何才能逼得杨善就范,如何才能撬开杨善的嘴巴?
“好了,”见儿子已然明了,杜如晦轻点了点头,缓声说道:“你方才县衙归来,想来早已是心神俱疲,一会儿去喝了你娘为你煲的燕窝之后,就回房休息去吧,有什么事情,待到明日再想,也是不迟。”
“孩儿不累,”杜荷轻声回道:“而且还有一事孩儿想向爹您请示。”
“说!”杜如晦看着杜荷,很是干脆地平声直言。
“不知道爹知不知道皇上身边的第四禁卫营?”在自己老爹的面前,杜荷自是不会再隐藏自己心中的想法,所以就直接开声直言,向杜如晦询问。
“第四禁卫营?”听到这五个字,杜如晦的双目一凝,不禁扭头郑色向杜荷看来:“你是从哪里听说到这个名字的?太子殿下?”
见杜荷点头,杜如晦遂轻声向杜荷问道:“你们是不是已经发现到了他们的踪迹?并与他们有过了一些接触?”
“不错,”见老爹果然知道,杜荷接声回道:“事实上,孙云他们那几个直接杀人凶手,就是太子殿下从第四禁卫营那里亲自提取而来。”
“爹是不是早就知道,”说完,杜荷直接就问出了已经憋在心中许久的疑问:“咱们杜氏一族,一直都有禁卫在暗中监视?”
“与其说是监视,倒不如说是护卫更为确切。”杜如晦轻点了点头,说出了与李承乾一样的论调:“为了护卫一个已经辞官归乡的久病之臣,皇上竟直接动用了身边最为得利的第四禁卫营,这是皇上对我杜如晦的天大恩典!”
说完,杜如晦的面色一定,厉声向杜荷杜川杜荒三人吩咐道:“第四禁卫营行事机密,平素少显人前,日后若无必要,切莫再提起此事。”
“孩儿省得!”
“是,老爷!”
杜荷与杜川杜荒二人,同时拱手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