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辰端是慢得叫人心里发急,过了稍许,周孝棠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心中只觉着奇怪的紧。现下细细的一想,他二姐姐方才那般的模样,却是似是被吓着了,惊恐不已的模样。
只是这君家的宅子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人,或者说便是这腹中的丫鬟婆子,皆是身世清白的良家子,便是穷苦些却也不是那包藏祸心的坏胚子。
却也不是周孝棠草木皆兵,若是没有昨日里的事儿,他却也不会想这多,每每一想到昨日里的事儿,周孝棠只觉着寒从脚起,整个人如置寒窖,端是叫人心冷身冷得紧。
不知怎得,正是周孝棠微微出神时,只觉着这鼻尖不知为何,总有些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便是这耳边也多了几分的声响,端是叫人觉着可怕的紧。
周孝棠立时紧张的从凳子上起身,手中更是将搁在雕花床旁的架子上的长剑给取了下来,便是这长剑未曾开锋,到底却也比手无寸铁的强。
手中握紧长剑,周孝棠只觉着心里安生了不少,将这雕花床的里里外外皆小心翼翼的打量探查了一遍,见并无不妥之处。
方才朝着那独独被撑开了些,却又及其凌乱不已的窗台处走去。
周孝棠脚步轻盈,似是狸猫落地,在这寂静无声的屋子里,却也不显的奇怪。
周孝棠用长剑轻轻将窗子给推开,小心的伸头探了出去,只看了一眼便连连倒吸冷气,只是心中更多的确实不满与愤怒。
讽刺的瞅了瞅这瞧着如今甚是碍眼的屋子院子,只觉着所谓的放心上却也不过如此。先时不明白,后那些兵将从暗中冲了出来,他那里还有不明白,原不过他与他二姐姐却也不过是人家手中的饵罢了。
若只他自己一个人,却也罢了,只这身怀六甲的妻子却也舍得用以计谋,周孝棠只觉着心冷的紧,更多的却是为着自家二姐姐不值。
原以为是良人,却也不过是从狼窝进了虎穴,早知这般的境地,左不过他周家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和离归家的姑奶奶,怎得这般叫人给糟践。
或许那狼窝却也比这虎穴好,虽是受些气,却也无性命之忧,便是那一家子若是他二姐姐愿意,以他周家的能耐,却也能叫他一家子乖乖儿的,只……,周孝棠痛苦的闭了闭眼睛,手中的长剑一把按在窗台边上的矮几上。
整个人颓然的便径直坐在了边上的矮榻上,看一眼雕花床上的人,便觉着整颗心被人给撰在手里,一揪一揪的疼的紧,周孝棠只看了几眼,便固执的将头给别到了一旁,便是窗外那血肉模糊的瞧不清模样的鬼东西,却也不见得可怕了多少。
料如今这般的情况,便是他二姐姐愿意,他周家倾尽全力,却也不能轻易离了这人,离了这家。
这天下到底在大,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率土之民莫非王臣,且不说他如今是手握赫赫兵权的戍边大将军,便是这公主之子,还是当今天子最为在意的公主之子的身份,却也不是他周家能奈何的。
周孝棠嘴中尽是苦涩,能奈何又能如何,这端是孤独惯了的人,忽得将心交予了旁人,便是三百头牛却也拉不回来,况他二姐姐素来固执己见,是个撞了南墙却也不会回头的主。
他能如何,他能如何,况他还做不得他家的主,想来他一句二姐姐和离归家,以后我替你养老送终,他父亲手中的竹鞭却也不会轻易饶了他。
这世道到底还是叫人束缚的苦,便是大周历代的女帝也不少,这世人却仍旧多有轻视女子,他二姐姐是他二伯唯一的孩子,家中多有偏爱,到底却也不愿看着她在这世俗的眼光中不快活。
他那里又不知他祖父母与大伯大伯母的顾虑,若是有一日他们百年之后,他二姐姐该如何,旁的人在是亲,却也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许是活的更不痛快,她自个儿有了家,便是在如何,却也不叫她晚景凄凉。
周孝棠只觉着这脑袋疼的紧,却也顾不上许多的捂着自个儿的脑袋,似是这般,便要好受上许多似的。
“啊,走开,走开。”周灵素惊恐的尖叫声,一下子便两周孝棠给唤回了神。
周孝棠一下子便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立时跑到了雕花床前,雕花床上的人似是被什么吓着了似的,尚未清醒过来,苍白憔悴的面上尽是恐惧与扭曲,一双瞧着似是枯了许多的手,一个劲儿的在这半空里胡乱的抓扯,瞧得人心疼不已。
周孝棠连忙伸出一只手握住周灵素的一只手,另一只手连忙将周灵素胡乱抓扯的手给轻柔的按了下来,免得她伤了自个儿,连连轻声安抚,
“二姐姐莫怕,二姐姐莫怕,孝棠在,孝棠在,孝棠守着二姐姐,二姐姐莫怕,莫怕……,”
一声声轻柔温和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作用,雕花床上的人儿慢慢的安静了下来,乖巧憔悴的模样,瞧得人心碎。
周孝棠除了愤怒,更多的是心疼与怜惜,不过一载不到的功夫,他家好好的二姐姐,却成了这般憔悴,胆小,消瘦的模样,别说这面上毫无血色,只瞧着整个人都少了许多的生气,更别说其他。
周孝棠试了试将自个儿的手抽开,只手才抽了一半,雕花床上的人,便立时不安了起来,似是有什么叫她恐惧害怕的东西将她包裹着似的,整个人便是昏了过去,却仍旧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
周孝棠哪里还敢将手抽回去,只好连忙握住,温声细语的安抚起人来。
至于窗外边那血肉模糊的人,有本事不动声色的翻进了这宅子,想来一时半会儿的也死不了人,便是死了又如何,左右又不是他们害的人命便是,更何况……,周孝棠一身的戾气,到底却也没有如何,只是冷哼了两声。
至于其他,他却也没有那般的好心胸,他二姐姐无碍便好,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周孝棠尽是寒意的眼眸中,叫人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