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良仪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被当做杀手来培养。公良家是世阳家的附属家族,也因此公良家每一代都会选择一个天赋最好的孩子培养成世阳家下一任继承人的暗卫。
不过在这一代的时候出现了一些变化,因为公良仪的天分实在是有些太好,而作为暗卫是要被植入蛊术和药物的,虽然这些药物能让暗卫更加忠心,但也会因此在一定程度上破坏她的天赋,再加上公良仪和世阳秋从小就在一起关系也很好,于是干脆就没有给她植入药物,就以明面上的朋友为掩护。
不过这背后的事情知道的人并没有多少,所以在其他人看来就只知道这两个人从小就是发小基本上是形影不离的,哪里会想到其实公良仪是世阳秋的保镖呢?不过他们现在的等级也并没有差多少,而且世阳秋本人也并没有这种概念,久而久之甚至有的时候都会忘记这种设定。
不过因为小的时候就一直被当做死士培养,所以公良仪经历过非常惨痛的训练和战斗,以至于到现在战斗对于她来说更像是一种本能,遇到需要战斗的情况拔出剑直接干就完了,但这一次面对洛宛沚她却有了一种棘手的感觉。她杀过很多人,也有很多人想要杀她,但是她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
——这样完全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人,是她最不愿意遇到的对手。
虽然公良仪已经察觉到了洛宛沚的所图,不过还是有些太晚了。方才洛宛沚以摔倒为掩护在八个不同的方位留下了沾着自己血迹的符篆制成了一个简陋但十分坚固的八门锁魂阵,以此将那些死去人的生魂都拘在了此处,再加上破灭的谢家死气一起构架出了一个强大的幻境,在这样阵法和幻境的双重压力下直接将他们两个人扯入了她的精神世界。
公良仪刚喊出那一声就感觉眼前的世界突然忽闪一下,紧接着眼前的世界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原本布满了谢家废墟的平地突然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大地开裂,天空中云层不断的翻滚着,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用力搅动着天空。公良仪心下一惊,她非常明白现在此刻自己已经置身于洛宛沚的精神世界,但就是这样才更让她惊讶。精神世界里的所有东西都是由精神力所构建起来的,一般来说能在精神世界里构建出一个和之前世界一模一样的幻境就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很厉害了。但眼前这个人非但能够将现实世界的场景一丝不差地给复制过来,甚至还能在构建起如此真实而强烈的场景……她的精神力恐怕比他们两个加起来还要高。
“轰!”
一道闪电从空中劈下,这道闪电就像是战场上吹响的号角,在这道闪电劈下的那一刻公良仪听到远处传来了极其恐怖的嚎叫声,那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一样,明明眼前什么东西都没有出现,但不知为何手就是无法控制地开始颤抖,恐惧像是密密麻麻的蚂蚁一样攀爬上她的脊梁,让她的神经都绷紧了。
世阳秋皱起了眉头,他看向前方,眼前洛宛沚此刻因为幻境的影响已经消失了,不过很明显她不可能就这样从银线中直接挣脱出来,否则那锋利的银线会当场将她大卸八块。她还在那里,只不过他们现在看不到了而已。
“公良,她现在在哪里?”世阳秋问她。
“正前方二十米左右。”公良仪知道他要干什么,她按捺下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向着前方跑去:“不管怎么样,先将她带走!”
“轰轰轰——”
在她动的那一刻整个地面像是要倾倒一般晃动起来,公良仪停下脚步,整个天空开始向下塌缩,四面八方的地面像是从山上滚落的巨石一样向着两边折合起来,一时间飞沙走石,尘土飞扬。而与此同时那股恐惧开始越发强烈起来,世阳秋也感受到了这股恐惧,这让他几乎无法迈出步子。
明明此刻耳边各种轰响声不断,但不知为何他却有种自己独自一人身处在漆黑狭窄的小巷中的感觉,四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有一双眼睛一直在他的背后看着他,他扭头,却又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有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越来越明显。黑夜之中什么人都没有,却好像又有很多人。
“小心!”
公良仪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世阳秋猛地从小巷中苏醒过来。而此刻眼前的世界已经可以说像是被打翻的沙盒一般,平整的地面即将形成一个“V”字形,而天空已经真的近到好像跳起来就能触摸到。
不能再被这种幻境所蛊惑了!要是再不快点找到洛宛沚估计他们真的要栽在这里了。想到这里世阳秋急忙就冲向了公良仪。那银线是她下的她能够具体感知到洛宛沚的位置,但他就完全不知道方向了,现在必须要保护公良仪找出洛宛沚然后才能停下这一切。
地面在不断的倾斜,这给他的前进增加了许多麻烦,大地开裂,他踩的好像不是地而是豆腐,几乎每一步都会让脚下的土地四分五裂,无数落石坠入深渊,深渊扑面而来刮起了狂风,下方只有一片漆黑,完全无法看清里面到底是什么。
公良仪还在拼命地向着洛宛沚的方向而去,不过她的前进很困难,尤其是越往前波动越大,在她刚前进一步的时候世阳秋突然有种头皮炸开的惊悚感。
背后,好像出现了什么东西。
强烈的恐惧感袭上他的心头,他几乎是掐着自己强迫着扭头向后看去,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裂缝里钻了出来。那应该是一个人,但是它非常非常的大,它的头很扁,四肢细长,没有五官,只有平滑的一片。它从裂开的缝隙里站了起来,姿态看起来诡异而又扭曲,各种各样人类根本就无法做出的动作在它的身上展现出来,令人有种恐怖谷效应的恐惧。
“砰!”
那个东西细长的手臂猛地拍了下来,顿时地面像是泡沫一样碎了,世阳秋被震得飞上了天空,他注意着公良仪的位置,就看那东西快速地向着她而去,顿时就赶紧高声喊到:“它在你后面!”
公良仪不用扭头就知道自己的身后绝对有什么东西,毕竟那越来越近的凉意和修炼加强的毛骨悚然怎么都无法摆脱,她咬牙,感知告诉她洛宛沚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了,只要抓住她这一切就会全部消失,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停下!
想到这里她加快了步伐快速地向着洛宛沚的方向跑去,地面在不断坍塌,每一步都有失重感,她勉强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保证自己不掉下去,看起来左摇右晃,令世阳秋提心吊胆。
“砰!”
眼看公良仪就快要碰到洛宛沚了,那东西顿时猛地锤向她,公良仪赶紧就地一滚躲开它的攻击,它的拳头擦肩而过锤在了她身旁的地面,一下子公良仪被直接击飞,周围的天空里都是飞溅的石块,看起来就像是一桶不小心撒的满天都是的爆米花。
“公良!”眼看那东西即将再次给予公良仪重击,此刻还飘在空中的公良仪只能勉强招架,但在精神世界没有任何等级概念的,她的精神力不如洛宛沚,这一下她完全无法抵挡。远处的世阳秋心急如焚,他狂奔而来,直接就跃向了深渊,一把将公良仪抱住,然后踩着空中飞舞的石块向着前方跃去。又扑了一个空的火柴人十分的恼怒,它一下子就从裂缝中跳了出来,顿时整个天空都快被它笼罩了。在它全身出现在空中的那一瞬间两人齐齐感觉到了令人心悸的恐惧,在那一秒的失神间世阳秋摔在了地上,已经岌岌可危的地面被他直接摔碎,所有的一切都在不断的破碎中,两人砸坏了地面直接就向着深渊坠落——
然后一切突然全部都恢复到了正常,四周依然是谢家的废墟,天空依旧晴朗,还能看到有朵朵白云挂在空中。
刚刚还处于那样紧张的状态,现在一下子突然什么都消失了,世阳秋一下子有些没回过神来。
“……看来不需要我们动手了。”公良仪看着近在咫尺的洛宛沚,刚刚他们也就只距离她三步而已。
洛宛沚真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明明就差一点就可以让这两人完全困在幻境之中,但就在最后关头她感到头晕目眩差点就失去了意识,在察觉到自己马上就要晕倒的情况下她果断切断了自己和幻境的连接,一下子就中断了精神世界。
几乎被一分为二的手掌还在不断地流着血,毕竟切断的不止毛细血管,一般来说都能割腕自杀了,现在在她的手腕还有整个手掌全都被切开的情况下还能发动那样的精神世界……她已经觉得自己很牛逼了。
大脑混沌一片,眼前的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她知道自己这是失血过多快要陷入昏迷。但她现在可不能晕倒,先不说会被这些银线给大卸八块,就说那边……
远处的天边能够看到一闪而过的神虹,紧接着有人落在了一边,越来越多的人来到了这里,看着眼前的废墟不禁十分意外。
看来风家已经完蛋了,而且东西估计也分的差不多了……真是糟糕啊,她本来以为风家还能多撑一会,到底是这些人下手太狠,还是风家真的已经落到了如此地步?
姬璟匆匆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面,洛宛沚浑身是血被困在银线中间,她的右手看起来已经废了,从这个角度甚至能够看到森森的白骨,令他感觉自己的手好像也痛了起来。而在洛宛沚的身边到处都是死去人的尸体,有的是谢家的,还有的是四大家族的人,当然也有一些上三界家族的子弟,不过现在他们全都混在一起,分不出来谁是谁了。
怎么……会这样?
姬璟后退一步,突然一阵恶心席上心头,他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然后四下环顾,还好其他人都在注意着眼前的谢家没看他这里,因此也就没有人发现他的失态。
虽然最开始的时候他就知道最后绝对会有不少人为此而丧命,但他完全没有料到和此次事件基本没有什么关系的谢家竟然也会惨遭毒手。他一直都很清楚,明明是司徒朴下的手,明明是覆天坛推波助澜,明明是……但此刻眼前成百上千无辜之人的死亡让他几欲作呕,血腥味浓郁的刺鼻,他甚至感觉眼睛都被这味道扎的疼痛,一时间他只想赶紧闭上眼睛然后转身快速离开这个地方,从此再也不要看到。
“原来是她干的啊……”
“幸好两位院长把她给抓住了,否则就被她给跑掉了。”
“就算是洛君寒的妹妹也不能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赶紧让她把谢穹给交出来!”
“到这种地步她还这么护着谢穹……该不会是喜欢他吧?还真是好笑。”
耳边各种各样的话嗡嗡作响,他不想听,但那些话就这么直直地钻入耳中,令他感觉肠子都拧在了一起。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了,快速几步跑到了一边,直接就吐了出来。
这和谢穹一点关系都没有,明明他才是受害者,他的家族和他对于此事不应该负任何责任,而这些人只不过是道听途说,因为几句谣言就把这些事全都推到了一个受害者的头上,现在还要进行义正言辞的谴责……这样的言论令他止不住地恶心,几乎要将自己的胃都给吐出来了。
洛宛沚看着眼前的人群,虽然此刻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但她却没有一点紧张,除了看人有些重影这点让她很是有些郁闷之外她的内心一片平静,就好像不论什么事都无法激起她的情绪一样。
毕竟,这本来就是她自找的不是吗?她想要的就是如此,没什么可说的。
【话外】
此时,沈建国和云竹正在骑马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