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和高干在府中密谋之时,等在府外的两名兵士有点按耐不住了。其中一人对同伴说道:“你在这里盯着,我回去向都伯报告。”
在高干的府外盯梢的,并不是只有郭图的人,还有审配派来的人。他们看着从高府附近的小巷里,钻出一名兵士,急匆匆地朝着郭图府而去。负责的头目连忙叫过一名手下,低声地吩咐他:“立即去向审先生报告,就说在高将军府外,发现了郭图的人盯梢。”
郭图府门口的都伯,看到自己的一名手下急匆匆地回来,连忙问道:“二公子现在何处?”
兵士连忙回答说:“回都伯的话,小的跟踪二公子走了一段路,结果发现他去了高将军的府邸。由于进门后始终不曾出来,小的担心都伯等着急了,便回来禀报一事。”
都伯听说袁熙居然去了高干的府邸,感到非常意外,连忙对兵士说:“跟我去见大人。待会儿你把所见到的事情,向他源源本本地说一遍。”
“什么,二公子去了高干的府中?”郭图听到都伯和兵士的禀报后,顿时吓了一跳。他一把抓住兵士的衣襟,厉声地说道:“你若是敢说谎,吾定将你碎尸万段。”
“小的不敢。”兵士神情慌乱地说道:“二公子进了高将军府,并不是小的一人见到,还有一名同伴共同目睹。”
“你的同伴现在何处?”袁谭板着脸问道。
“回大公子的话,他还在高将军的府外监视。”兵士连忙答道:“小的急于将事情禀报给都伯,便独自一人先回来了。”
“知道了。”郭图等兵士说完,冲着站在一旁的都伯挥挥手,示意他带着小兵一同离开议事厅。
等都伯和兵士离开后,袁谭望着郭图问道:“公则,你说说,二弟前往元才的府中迟迟不出来,会有什么事情呢?”
对于袁谭的提问,郭图想了想,随后摇着头说:“大公子,二公子为何会进元才将军的府邸。以属下的推论,无非两点:一是帮着大公子拉拢元才,来对付尚公子;二是希望元才将军说和,好去依附尚公子。”
“公则,那你说说。”袁谭望着郭图问道:“显奕去见元才,究竟是想帮我呢,还是帮显甫?”
袁谭的这个问题,还真把郭图问住了。他思索了片刻,随后说道:“以属下之见,二公子去见元才,可能是为了助大公子一臂之力。”
“我看未必。”始终没有说话的辛毗,忽然开口说道:“假如二公子真的是为了大公子,而去见元才将军。为何事先没有先打一个招呼?”
郭图见辛毗反驳自己,有些不悦地问:“佐治,那依你之见,二公子与元才将军的会面,又是为了什么呢?”
“大公子,”辛毗没有回答郭图的这个问题,而是面向袁谭说道:“属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二公子和元才将军的会面,会对大公子不利。我们需对二公子多加提防才是,免得着了他的道。”
“佐治,你多虑了。”等辛毗说完,郭图却不以为然地说:“二公子在南皮城内一个心腹都没有,你说说,他无兵无将,怎么可能对大公子不利呢?”
“如果是二公子一人,肯定无法对大公子构成威胁。”辛毗望着郭图,针锋相对地说:“但假如他和元才将军想勾结呢?你觉得他还无法对大公子构成威胁吗?”
此刻就算一个霹雳在袁谭的身边炸响,也绝对不会比辛毗这句话带给他的震惊大。他想到自己光想着把高干拉过来,就算拉不过来,也不能让他去帮助袁尚。但是未曾想,高干如今居然和二弟袁熙勾结起来,他们的实力足以和自己或袁尚的力量相抗衡。
想到这里,袁谭有些结结巴巴地问辛毗:“佐治,你真的认为,二弟会与元才相勾结,来对付我们吗?”
“大公子,以属下之见,这种可能非常大。”辛毗向袁谭解释说:“如果大公子真的与尚公子兵戎相见之时,他们很有可能在一旁作壁上观。等你们拼得两败俱伤之后,再来坐收渔翁之利。”
郭图听辛毗说完,虽然觉得他所说的话很有道理,但看到袁谭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安慰道:“大公子莫要担心,佐治所说,不过是一种可能。也许二公子今日与元才将军相见,就是为了帮您。为了防止事情失败,而让你失败,便没有声张。”
郭图的话,让袁谭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他一把抓住了郭图的袍袖,激动地说:“公则,二弟真的是为了帮我,才到私下去见元才的?”
“大公子,”郭图为了不刺激袁谭,只能硬着头皮说假话:“此事等二公子回来,一问便知。”
与此同时,在袁尚的太守府内。
审配听完探子的禀报后,微微一皱眉,随后反问道:“你说有二公子今日高将军的府邸后,有两名郭图的手下,在附近的小巷里监视?”
“没错,正是如此。”
“知道了。”审配等探子一说完,便挥手让他离开了,随后对袁尚说:“尚公子,如今的形势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二公子私下去见高将军,可能是想拜托我们,另外去寻一个靠山。”
袁尚听审配这么说,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如此一来,我们在显思身边的耳目,不就没有了吗?”
“尚公子莫要担心,就算没有了二公子,不是还有刘询么?”审配淡淡地说道:“他也能为我们提供必要的情报。”
“刘询怎么能与二哥相比呢?”袁尚有些恼羞成怒地说:“如果大哥要密谋对付我,那么二哥肯定能了解内幕。而刘询不过是大哥手下一名无足轻重的部下,根本探听不到什么机密的消息。”
审配担心袁尚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连忙将议事厅里的人都打发出去,随后对袁尚说:“尚公子,莫要担心。虽说二公子和元才交情深厚,但他与大公子却是面和心不和,否则也不会主动投靠您和夫人了。”
袁尚哼了一声,冷冷地问:“那又怎么样?”
“既然二公子肯投靠您,证明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都不会再帮大公子。”审配为了消除袁尚的怒气,特意安慰他说:“没准他是看元才将军有些举棋不定,因此代表您去劝说元才的。”
听审配提到了高干,袁尚顿时火冒三丈:“这个元才也是,本太守亲自给他写信,让他来助一臂之力,谁知他却一味地推诿,看来是根本不想帮我。”
“公子息怒。”审配等袁尚一说完,连忙劝说道:“您给元才将军写了书信,吾估计大公子也给他写了书信。对他来说,你们都是他的亲人,帮谁不帮谁,也是一件极为难的事情,因此迟迟下不了决心,也是情有可原的。”
“正南,”经过审配的一番劝说,袁尚心中的怒气终于渐渐平息,他对审配说:“你去通知高府外的那些人,看到二哥出来,就把他带到这里来。本太守想和他好好地谈谈,了解一下他和元才都说了些什么。”
“属下遵命。”对于袁尚的这道命令,审配不敢怠慢,连忙说道:“属下这就去安排,让他们尽快将二公子带到这里来。”
袁熙和高干的会谈接近尾声时,袁熙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望着高干问:“元才,吾有一事不明,还请赐告。”
“显奕,你有什么事,就尽管问。”高干和袁熙已经达成了共识,算是同一条战线上的人,此刻听到袁熙的这个问题,他便大大咧咧地说:“只要某知道的,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听说许攸许子远,是打听到父亲的下落,才离开南皮,前往荆州的。”袁熙开口问道:“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没错。”对于袁熙的疑问,高干点着头说:“当初许先生听说主公和袁公路不和,毅然离开了寿春,投奔荆州而去,便率十几名随从离开了南皮,前往荆州寻找。如今已离开两月有余,却没有任何的消息,也不知道他找到没有。”
袁熙虽说早就听说许攸去荆州找自己的父亲去了,但直到此刻,才在高干这里得到了证实。得知自己的父亲还活着,袁熙的心里又动了新的念头:假如父亲此刻还活着,而许攸又将他寻回,那么不管大哥和幼弟两人谁是最后的胜利者,也不得不将渤海太守之位,重新让给父亲。这么一来,吾与元才的合作,还有必要进行下去吗?
见袁熙沉默不语,高干好奇地问:“显奕,你在想什么,为何不说话?”
“元才,为人子女者,当以孝为先。”袁熙表情严肃地对高干说:“如今父亲下落不明,我等不光不去寻找,反而在这里争权夺利。假如父亲他日归来,看到这一幕时,将会是多么的痛心。吾打算效仿许先生,也带十几名随从,前往荆州寻找父亲的下落。”
听到袁熙所说的这番话,高干脸上的肌肉不禁抽搐了几下。他心里暗骂:不是已经和我谈好,等袁谭、袁尚两人斗得两败俱伤之时,就出手解决他们么,为什么忽然提起了舅父?难不成,你还打算亲自前往荆州寻找不成?
想到这里,他假惺惺地对袁熙说:“显奕,此去荆州有千里之遥,想知道那里的消息不太容易。也许舅父在荆州的传言,不过是以讹传讹呢?你若是真的带人前去寻找,有可能会扑空的。”
袁熙最开始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但此刻听到高干劝说自己,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心想这也许是远离兄弟阋墙的最好时机,因此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决定:“元才,莫要再相劝,吾已经下定了决定,要前往荆州寻找父亲。若是找不到父亲,吾绝不活着回到南皮。”
高干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咬着后槽牙对袁熙说:“显奕,此事不可莽撞。还是等我们解决了渤海郡的归属之后,再慢慢商议不迟。”他之所以再三劝说,完全是因为没有袁熙的存在,就算袁谭和袁尚斗得两败俱伤,他作为一个外人,也无法取代两人。因此,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将袁熙留下来做自己的傀儡。
如果高干不劝说还好,他这么一劝,却让袁熙产生了疑惑:为何元才一再要求我留在南皮呢?莫非他有什么阴谋不成?考虑到这里是高干的府邸,假如自己继续固执己见,没准就无法离开,因此他只能含糊其辞的说:“元才,时辰不早了。为兄先回府,此事我们改日再议。”
袁熙回到郭图府中时,立即有下人过来:“二公子,您回来了!”
“回来了!”
“二公子,大公子有吩咐,一旦看到您回来,就立即带您去见他。”下人恭恭敬敬地对袁熙说:“二公子,小人为您引路,请吧!”
袁熙站在原地没动,望着下人问道:“吾大哥现在何处?”
“正在书房与我家老爷议事。”下人见袁熙站在原地不动,连忙催促他:“二公子,大公子应该等急了,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袁熙在下人的引导下,来到了郭图的书房,见到了坐在里面的袁谭和郭图。袁谭看到袁熙进门,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二弟,你回来了!”
“吾回来了!”袁熙随口答道。
等袁熙就坐后,袁谭开口问道:“二弟,吾听说你方才去了元才的府邸。不知可有此事啊?”
听到袁谭这么问,袁熙哪里还不明白对方是派人监视自己的行踪,便没有隐瞒,而是点了点头,回答说:“没错,小弟的确是去了元才的府中。”
袁谭原以为袁熙会找出一长串的理由,来为自己辩解,没想到他居然如此爽快地答应。袁谭有些诧异地看了郭图一眼后,好奇地问:“二弟,能告诉为兄,你到元才的府中去做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