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找人把地契翻出来,看看上面写了谁的名字,别什么脏水都想往本宫身上泼,落霞山上百条人命,本宫可担不起!”
京兆尹:“回长公主殿下,方才王妃命人去请长公主殿下时,下官也叫人传话,去衙门翻了卷宗记录。”
“人呢?回来了吗?”
京兆府的人候在殿门口,听到传召,小跑进来。
“回王妃、长公主殿……”
临安曾监国执政,脾气火爆,大家都是知道的,她受不了这个冤枉,急切道:
“磨磨唧唧的,别‘回’了,直接说!上面写了谁的名字?”
“一直是华石大人的名字,未曾变更过。”
他双手奉上一沓文书。
沈雁归一摆手,岁安下台阶,正要拿去给各位大人传阅,临安一把抽过去。
先将契书贴着华石的脸,“看到没?你的名字!”
又怼到蔡崇、邹诤言等人面前。
“都看清楚吗?”临安转着圈地问,“落霞山的事儿,与本宫半点干系都没有!”
华石跪下去,“枫林苑只是没有更名而已,确确实实划在梅园范围了呀?”
这种名义与实际不符的操作,倒也不是没有过。
百官心里清楚,所以那一纸卷宗,并不能说明什么。
何况,大家也不在意枫林苑是谁的,大家在意的是,王妃与此事的干系。
“中书舍人韩杨、五品诰命夫人奚芸娘到——”
韩杨的夫人来了,带着韩家的家丁出入记载,证明了韩三那日确实跟着韩家公子去落霞山。
就在朝臣撸起袖子准备上去将沈雁归拉下来的时候,奚芸娘又拿出一件证物。
“这是妾身在夫君书房翻箱倒柜找到的请帖,还请王妃和诸位大人,为我夫君查明死因。”
众所周知,中书舍人唯尚书令马首是瞻,而尚书令一向听从王爷王妃调遣。
虽有落霞山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奚芸娘仍以为王妃与蔡崇乃是同道之人。
并没有想过家中翻出来的这封请帖有问题。
“请帖?”华石觉得奇怪,“请帖不是应该都被收了吗?”
他怀疑请帖有假,伸手要去拿,被临安抢先一步。
请帖上所写,与华石拿出来的,没有一个字的差别。
唯一的差别在字迹。
诸位大人传阅,程敬贤嘶了一声,“这怎么那么像华大人的字迹?”
华石否认:“胡说八道!本官从未写过!”
沈雁归当即让人取了一本华石往日的奏疏来,众人一对笔迹,确认无疑。
华石咆哮:“这是蓄意栽赃!”
程怡谨当即反问:“怎么带有王妃字迹的请帖,便是王妃谋害大臣,到了华大人这里,便是栽赃陷害呢?”
“王妃想要谋朝篡位、自立为王,势必要排除异己,本官忠君爱国,何需谋害忠臣?”
话似乎也在理,华石确实没有动机。
可他怎么也不想想,收到请帖的都没了,偏他这般好运,突然有事躲过一劫?
那是因为他的劫,不在那日,在今朝。
“忠君爱国的华大人,能否解释一下,当年你华家负责的两家花炮坊停办时,还有一千斤火药,去了哪里?”
京兆府的人,不止带来了枫林苑的地契,所有与华石相关的铺子、田庄,全都带来了。
临安将落霞山枫林苑的地契翻开,瞧见下面有两个陈年旧铺。
虽然铺子停办,但火药特殊,所以契书背面也做了标记。
火炮坊花炮坊都是官府的买卖,华家人承办了,自然要谋私利,大量的火炮花炮卖出去,银钱都落进自家口袋。
至于账册,上下得了好处,糊弄着,也就过去了。
标记的一千斤,实际可能更多。
写着华石名字的落霞山枫林苑、华家解释不清的火药去向,还有华石字迹的请帖。
华石现在百口莫辩。
“华大人一向与王妃政见不合,莫不是想要联合朝臣对付王妃,所以约各位大人在偏僻的落霞山相见?”
程怡谨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埋在枫林苑底下的火药,会突然被引爆。”
“因为时日太久,先是小小爆发,结果便是这小小的震动,引起山体滑坡,导致诸位大臣被埋,次日天晴,各家公子过去,没想到更深处的火药也被引爆。”
“啧啧啧啧啧……罪魁祸首、全身而退,华大人不觉得惭愧吗?”
华石手指程怡谨,“你含血喷人!”
“我含血喷人?”程怡谨毫不畏惧上前一步,“华大人不是说自己没有动机吗?”
“自然没有!!!”
“王爷为王妃解散后院,令嫒由侧妃变成下堂妇,华家沦为京城笑柄,你心中不满,因此生恨,朝堂之上屡屡与王妃作对也就罢了,而今竟还敢串通一个下人,公然污蔑王妃!”
韩三连磕三个响头,抬手朝天发誓:“一切都是小人亲眼所见,小人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大理寺少卿瞧见他那缺失的食指,眉头紧蹙,大脑转动。
“王妃、诸位大人,这位韩三,下官觉得甚是眼熟。”
那日让樊虎亲自去落霞山送食,便是防止疏漏,偏留一个韩三,自然有韩三的用处。
“先前下官办案,在地下赌坊见过他,他的手指便是因为欠钱,被赌坊的人砍掉,诸位大人若是不信,那地下赌坊的人还关在狱中,下官可以随时将人提来。”
临安一把抓起韩三另一只手腕,“果然,两只手就四根手指,你这去落霞山挖土,也不方便吧?只怕府上登记拿钱,转头就跑了吧?”
谁会相信一个赌徒的话呢?
“说!谁给了你多少好处,胆敢来金殿污蔑王妃!”
临安突然提高声音,吓了很多人一跳。
韩三抖了抖,目光下意识看向蔡崇,想请相爷救命,可是全家老小都在相爷手里。
一辈子唯一一次说实话,反而被人怀疑。
除了无力辩一句自己所说句句属实,韩三什么也说不了。
蔡崇面上仍无表情,只是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手背筋骨暴起。
温川柏在人群中,与诸位带了奏疏的朝臣,核对原来那封请帖的字迹。
“没错!一字不差!”
“怎么了?”
沈雁归看向骚动的人群。
温川柏出列,“王妃、诸位大人,下官有发现。”
沈雁归手指轻动:“说。”
“臣等发现,这请帖上的字,全都是从王妃素日朱批上拓印过去的。”
也就是说,有人故意利用王妃字迹写了这封请帖。
这才是蓄意栽赃!
蔡崇握紧的手不甘心的松了。
他今日准备的所有证据,不仅没有坐实王妃罪名,反倒将所有矛头指向了华石。
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竟是替王妃,寻了个替罪羊。
彻底平了落霞山的事情!
败势已显,急流勇退方为上策。
蔡崇只盼着梅勇能够聪明些赶紧离开,这样自己或许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