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娘不心疼吗?
可京城于姜家人,那是龙潭虎穴,当今皇帝容不下姜家人,阿晏前脚自报家门,后脚他们所有人、包括整个沈家,都会死。
这不是玩笑。
姜氏百余口性命就是最好的力证。
她必须要阻止儿子的脚步,必须要打醒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杏娘噙着眼泪,接连落下两鞭子,“为什么要挑拨妹妹和爹爹的关系?为什么要让妹妹去京城?”
二丫不知道的危险,沈晏修知道。
沈晏修自知有错,咬牙不吭声。
二丫觉得是自己保护哥哥不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哥哥你放开我、放开我好不好?我皮厚,让阿娘打我呜呜呜呜呜呜呜……”
沈晏修生怕妹妹窜出去,抱得更紧了,“是哥哥的错,自然要哥哥来承担。”
“你现在有哥哥的担当了?让你妹妹替你弄假身份的时候,怎么不怕连累她?去京城怎么不怕连累她?”
“阿娘为什么不要去京城?阿娘是不是不想要爹爹了?二丫不想当没爹的孩子,呜呜呜呜呜……”
杏娘从未见女儿哭得如此伤心。
她也想一家人齐齐整整在一起。
沈郎上有老母需要尽孝,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他说过要带自己和孩子去京城,是自己胆小怯懦,不敢面对、不愿过去。
是自己让一双儿女的成长失去了父亲的陪伴。
杏娘想伸手抹去女儿的眼泪,想问问儿子疼不疼。
可她不能心软,否则今日这顿便白打了。
她搁下竹鞭,转身进了房间。
二丫想去追娘亲、又担心哥哥伤重,两头难。
沈晏修将妹妹扶起来,“屁股疼不疼?”
“阿娘吓唬人的,雷声大雨点小,根本没用力。”二丫一抹眼泪,豪气干云,“我一点都不疼!”
“哥哥你呢?”
“你都说了阿娘是吓唬人的,哥哥还能疼吗?”
沈晏修看了眼娘亲的房间,又看了眼外头,“双玉和承影都很担心你,你去同他们说一声,哥哥去同阿娘说清楚。”
二丫点点头,“要是阿娘再打你,你记得跑呀。”
“知道了。”
沈晏修摸摸二丫的头,二丫脚步轻快跑出门去,看上去一点事儿也没有。
小承影和双玉看到二丫出来,从两个方向跑过来。
“卿卿\/姐姐,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
为了证明自己没事,二丫连走带跑去寻吴大,与人比赛爬树、跑步。
小孩子们都在为二丫喝彩,小承影却注意到她极轻微的吃痛声。
阿娘是真的动手打她了。
她不肯承认,小承影也不揭穿,只是回来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
二丫扶他去了竹屋,刚拿出祖传跌打药,小承影却在她背后,踮脚摸到药箱,将里头的药拿出来。
“做什么?”
二丫看着他手里的药明知故问。
“你受伤了,上药好得快。”小承影也没有过多解释,“我记得阿娘说这瓶药有止痛化瘀之效。”
二丫的屁股是真的疼。
都已经被发现了,她也不客气,转过身将裤子往下一拉,“我看不着,你帮我上药吧。”
小承影看到那白花花的屁股,瞬间便似被热血淋透,从耳朵尖到脖子根全红了。
他被火灼一般,即刻转身,瞧见竹屋门大开,又连忙关门。
因为没由来的紧张和害羞,左脚拌右脚,险些来了个平地摔。
他一个趔趄到门口,不仅用门闩将门闩上,还将椅子挪过去抵上。
生怕有任何旁人在这个时候进来,瞧见一星半点。
二丫不理解,趴在床上,扭头问道:“你干什么呢?”
“你你你、我我我……”
“我屁股伤得重吗?”
小承影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不是在跳,而是在砸。
在嗓子眼里猛砸。
咚!咚!咚!
“我、我……我不知道。”
无崖城的男孩子们,一整个夏天都是不穿衣裳的。
虽然哥哥和娘亲不止一次说过,有教养的好孩子不能随便脱衣裳,哥哥便是三伏天衣裳也是整整齐齐的。
可二丫觉得自己现在是伤患,阿娘给伤患上药的时候,也是要给人扒衣裳的。
她丝毫不觉得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何况,谁还没有屁股呢?
二丫至今没瞧见哪两个人的屁股有什么不同。
她催促道:“你回头看呀,后脑勺又没长眼睛,当然不知道了。”
“我我我我……”
上药和穿衣之间,从小饱读诗书、深谙孔孟之道的小承影选择了后者,他闭着眼睛、抖着手,抓着二丫的衣裳将她裤子提起来。
“还是、还是回头让阿娘给你上药吧。”
“我不能让阿娘看到我的伤,不然她会内疚的。”
二丫坚持将自己裤子拉下去,“你不来,我自己来。”
她双手涂药盲抹,不小心碰到伤重些的位置,也会猝不及防嗷一声。
小承影内心一番天人交战,最终告诉自己:
自己日后便是卿卿的新郎官,提前看一眼,也没有关系的。
“我、我帮你。”
他还是害羞的,声如蚊呐。
二丫叮嘱道:“这是秘密,你不能告诉别人哦。”
这种事,他怎么可能告诉别人!!!
小承影内心咆哮,羞臊嗯一声,指腹挖了药,往她患处按揉。
从小竹屋出来,他结结巴巴再三重复,表示自己将来定会是个了不起的大将军,他会带着千军万马为聘,来求娶她。
让二丫务必等他。
这份承诺对二丫来说,着实太早,不重要又不懂的事情,她向来左耳进、右耳出。
隔了两天,城里来了一群异国商贩,这是赚钱的好机会。
二丫自然没钱盘下别人的货,低价进高价出,但这些商人为了赚更多钱,便想知道同样的东西,别人怎么卖、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更好卖。
这便是二丫她们的用武之处。
她领着吴大他们进城。
一群窜天猴在城里乌泱泱跑过来、轰隆隆跑过去。
永州知府千金冯妧今年刚满十五,及笄之年当是议亲之年,可她饱读诗书、性情高傲,永州男儿入不了她的眼。
从她懂事起,她便想要离开这里。
她想去京城。
在她看来,自己的才情美貌,即便不能入宫为妃,嫁给王公贵族也是绰绰有余。
今年是京中三年一度的后宫大选,冯妧作为永州第一美人,画像在开年便被送去京城。
京中那边消息传来之前,她是不能议亲的。
冯妧坐在茶楼雅间,幻想未来的美好日子,听到街上隆隆声,低头一看:尘土飞扬。
不用问,又是仁心医馆那群野猴子。
听说京城金砖铺路,连乞丐都是进士出身,彬彬有礼。
等自己去了京城,眼睛便不必受这样的苦。
茶楼雅间正对面便是今年岁试的榜。
尘埃落定时,榜前小承影身形明朗。
冯妧从未瞧上过永州任何人,可她一眼便被他吸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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