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来后,这蓝玉案也就来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蓝玉案必须尽快!”
朱允蚊道:“先生深得我意。”
“只是,如今这百官会审,已经接连审了两次,又有何用?”
黄子澄笑道:
“自古兵法有云:兵不厌诈!”
“咱们虽然找不到他的罪,却可以让他自己主动认罪!”
朱允炫不禁皱眉。
“怎么主动认罪?”
黄子澄忙道:“想让蓝玉案坐实的人,可是有很多!”
“陛下可是下令,另百官三日会审出结果,陛下虽然今天让中止!”
“但如果不出结果……那些大人怎么下台?”
“还有当朝勋贵就那么大一块地方,而蓝玉等人,近乎是整个军方的实 权将领。”
“他们一死,群狼夺位!”
“相信很多人,都会争着出手的。”
“必有时候,臣也会为太孙代劳!”
闻言。
朱允蚊顿时笑道。
“这样便好!这样便好!”
而也几乎在朱允蚊,和黄子澄等人商议的同时。
都察院监!
“起来了!”483
牢房外,狱卒敲着栏杆。
苏怀睁开眼。
却见涂振正拿着一个送饭的食盒。
“呐!这是你母亲,亲自送过来的饭。”
“圣上特旨,你娘亲和妹妹暂时平安,可怜她们母女二人,刚刚恢复自 由,就赶紧送一些好饭过来……”
“唉!我也真是佩服你。”
“明明是抄家灭族之局面,竟然搏到了现在这个局面。”
苏怀赶紧上前。
立刻接过食盒,打开一看,最上层的是一盒米饭,上面还有白萝卜摆成 的小兔子。
还有两个红色的小果子,类似眼睛,绿菜被摆放成了两根发髻。
还有一根青菜,则是成了笑脸。
看见它,苏怀便不由得一笑,这很明显就是出自那个小妹的手笔。
而食盒下面,则是一份鲈鱼,最下面便是鸡汤,里面还有一整个鸡。
看见这些。
苏怀不由得情绪起伏。
从敲击鸣冤鼓到现在,不过才短短几天。
但是!
他却感觉度日如年!
还好!
那一晚上来的那个官员,幸好告诉了当朝陛下。
而当朝陛下,无疑还是愿赌服输的。
就在苏怀心想的同时。
另一位都察院监的狱卒也走过来。
“我说,我要是你,现在就赶紧认罪!”
“让自己的家人平平安安,这不已经达到目的了。
他另有深意的说道:“你运气好,闹这么大动静,现在让家人没有遭受 株连。”
“但之后,可就不一定了。”
“你不尽快认罪,你的家人就得认罪!”
一边说着,他将家人二字,咬的极重。
苏怀敏锐的抬起头。
他哪能听不出来,这其中的威胁之意。
他瞬间惊醒过来,这是自己不认罪,就拿家人威胁吗?
一旁,锦衣卫涂振先是看着,也随即出声:“当朝蓝玉案是滚滚大势!” “趁着大势未起,你还能扑腾两下,但如果真的开始……”
“谁拦谁死!”
他先是看先狱卒,又看向涂振。
这不是一股人?
是了,自己目前的《鸣冤书》,已经让国朝震动。
百官会审又突然中止。
这是明面上下不来台,所以暗地里使阴招。
想到这里,他便不由得怒问道:“谁要让我认罪?”
而与此同时。
朱元璋带着蒋狱,又重新来到这都察院监。
看着这几天频繁来此的地方,他中午已经刚下决定,晾上苏怀几天!
但是!
有些东西,他不得不要确认!
以前,他怕自己看到那熟悉的面孔,不忍杀了!
但!
熟知对方从来没有感染天花后,他就必须要看一看!
他要看看……
到底是哪个黑手,又找了一个什么模样的人准备祸害大明?
想到这里 .
朱元璋直接看向蒋 ,冷声道:\"开门!\" .
“谁要让我认罪?”
同一时间。
苏怀看向面前的狱卒。
一个是都察院监的狱卒!
另一个则是最开始进入自家院落的锦衣卫涂振。
只是。
面前的两个人。
在借着送“食盒”的时候,却几乎同时要让自己的认罪。
这很明显,不是一波人。
而苏怀强硬的态度。
显然也惹恼了两人。
锦衣卫涂振皱眉,“不是谁要让你认罪!”
“而是这都察院要让你认罪!”
“大明的文官需要让你认罪!”
“藩王宗室,也要你认罪!”
“甚至说,就是这大明,要让你认罪!”
涂振说完。
另一边的狱卒也冷笑道:“咱在这里当了二十多年的狱卒。”
“这都察院监关押的,哪一个不是当朝的王公贵族,大臣宰相!最小的 那也曾是三司会审的四品朝官!”
“可你一个小小的百户的儿子,却让百官会审?”
“哼!真是不知死活!”
“实话告诉你吧,你写的《鸣冤书》,得罪的是当朝的陛下,就已经是 死罪,虽然天象之变,让你存活了下来。”
“但是,你《鸣冤书》中,写得藩王之祸!百官会审之间,你说出削 藩,就已经得罪的是当朝的诸藩!”
“你言及废除宰相制利弊,还说文官集团未来之害,你得罪的,就是当 朝的悠悠文官!”
“你大言不惭,竟然言及换皇孙,你得罪的,是这大明未来的储君!”
“你又言及四民之策、科举选仕!”
“哼!”
“那你得罪的就是整个悠悠天下的国朝士子!”
“你要推翻蓝玉案?”
“那就是再次将他们得罪了一遍,甚至还得罪了当朝的勋贵!”
“一介百户之子,得罪了近乎整个大明的方方面面!”
“你现在还有脸问,让你认罪的是谁?”
这番话,明显不是狱卒能说出来的。
而此时的他,念完这番话后,表情一冷,忽然再度喊道:
“难道你现在还不清楚,谁让你认罪?”
“是诸藩、是百官、是勋贵、是储君……是这天下的读书人,是陛下!”
“是这……煌煌大明!”
这番话说完。
一旁的涂振也说道:
“苏怀,勿谓言之不预也!”
“如今,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你的家人,陛下念其为母女,所以法外开 恩,让其存活。”
“而现在……”
“认罪,就是你唯一的路。”
“否则,这悠悠天下,你还准备得罪多少人?”
“陛下亲自下令,三日之内,让这国朝官员定你的罪!”
“什么功?”
“谋反的大功吗?”
蜀王抬头。
只是继续认真的看着父皇。
“孩儿听到父皇的诏命后,就昼夜不停、披星戴月的从蜀地赶来应 天……”
“这大半个多月以来,孩儿其实一直有一句话,不吐不快!”
朱元璋冷冷的看向这个儿子。
“说!”
蜀王年轻的脸上,似乎平添了一抹勇气。
其声音更是在这一刻。
掷地有声的响起。
“凉国公……何故谋反?”
与此同时!
苏怀正躺在地上摆烂,突然.…
“怀儿!怀儿!”
一道极其惊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百官连连看去,詹徽也侧目望去。
却见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小女孩,硬是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大锅!大锅!”
随之响起的,还有软糯糯的声音。
嗯?
是……苏怀的家人?
百官惊愕无比。
而苏怀听到声音后,也猛地坐起身子,他抬起头。
却见……后方十几米外,禁军围拢之处。
娘亲抱着妹妹,正一脸喜极而泣的看着他!
“娘!”
苏怀不知道她们来这里干什么,但还直接起身,朝着对方快走走去。
“大锅!”
还没等娘亲回应。
却见那个怀中的小布丁,就睁着一双极其明媚的大眼睛。
清脆的声音,欣喜喊道:
“大锅!”
“你要出来了!”
“爹爹也要出来了!”
“什么?”苏怀愣住。
他还根本没办法反应过来。
而此时的百官。
则仿佛惊掉下巴一样。
什么?
出去了?
那他们跪在这儿干什么?
此时的百姓,也纷纷停止议论,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一时间。
整片天地似乎都安静下来。
而苏怀,在短暂的愣神过后。
也是……再度看向娘亲!
却发现!
娘亲也是一脸苦尽甘来的笑容!
她笑脸含泪!
满脸喜色的说道:
“是真的!”
“我们家有救了?”
“是真的有救了!”
苏怀愣住了。
他想到自己前些年,敲击登闻鼓,血书鸣冤书!
在经历了百官会审、突审、再审……
然后又有今日的《认罪》?
一切宛如梦幻?
出去?
真的假的?
“怎么可能让他出去?”
同一时间,黄子澄也满脸的愕然,他看向身旁的齐泰等人。
刚才就属他们喊得最大声。
但陛下不应该是处斩。
反而放了?
开什么玩笑?
“何故谋反?”
“何故谋反?”
“你们都下去!”
朱元璋被这一句话,似乎给气笑了。
他挥动衣袖。
顿时,包括朱允蚊、李景隆、颖国公在内的三人,以及背后的蒋 ,都
纷纷一震。
他们虽然想到。
这父子相见,定然会有一番辩驳。
甚至当朝陛下还要严查这位蜀王。
但没成想,蜀王竟然也如此硬气?
不敢违抗之下。
几人顿时告退。
很快。
朱元璋就看向面前的这个儿子。
实话说。
除了马皇后的几个亲子910外,他对于其它的皇子,大多都是“父君”的
角色。
不像朱标,他生前时,在自己开怀的时候可以和自己开玩笑。
也不像马皇后,在后宫居住时,完全就是平常百姓家里常见的夫妻样 子。
诸皇子见他。
虽然尊敬,但大多都无父子之间的亲昵。
蜀王同样如此。
但他今天毫不逼退的态度,也让朱元璋无比恼火!
“咱这几天,听到类似质问、甚至谏骂的话!”
“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一个平民百姓,前几日拿着《鸣冤书》骂咱残暴、独夫、以后血亲相 残!最后言说诸藩子弟入科举、进武门!”
“今天又拿《认罪书》,细数诸臣和咱的种种之罪!又言:废军户、变 四民、改科举!”
“别以为咱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说是改科举,就是为了文武两院并行!”
“废除四民,同样是为了让天下无论何人,都能通过类似方式,进入国 朝 ! ”
“废军户,说的那么大义凛然,哼!真以为咱不知道,他是为了削减勋 贵武将,在明军之中的影响力!”
“继而,继续弱化蓝玉等人的影响力,妄想让咱放过蓝玉!”
“让咱惊讶的,不只是他所说出来的那些国策。”
“而是这每一环、每一步、环环相扣,步步为营……”
“既能在所说的制度利弊,让咱生出必须要改的心思。”
“更重要的是……”
“这些措施联合起来!”
“就是如同一张网!”
“消弭了咱对蓝玉案的所有顾虑。”
“看看……这多么的称心,这多么的详细!”
“蓝玉兵权削了,却留京给其尊荣,当武院首席院长,咱不至于背骂 名 ! ”
“蓝玉影响力削了,军户制度一改,所有的明君基层和中间力量,都能 打乱重组,届时,咱这明军,就真成了明军!”
“废除军户,也需要国朝提供粮食、提供钱财。!”
“但这些钱财从哪里来?”
“就从削藩的岁俸之中来!”
“如此一来,诸藩子弟再入科举、进武院……”
“那么诸藩也达到了削弱的目的!”
“朝中的文臣,也不至于东南独大!”
“削勋贵、削诸藩……连打带削,再削文臣!”
“听听……”
朱元璋越说,就越是激动。
“他考虑的太谨慎了,他考虑的太仔细了,他太聪明了!”
“咱越想越是震撼,越想越是惊骇!”
他话语一顿。
“可越是如此!”
“咱也就越是不安!”
“你是不知道……他长得……”
朱元璋还要再说。
却听蜀王忽然跟着道:“长得和当年的雄英极其相似,对吗?父皇?”
刷!
仿佛惊雷落地。
朱元璋愣愣的待在原地, 一双眼睛,更是瞬间停滞!
怕的吓人!
“你知道?”
陡然间。
朱元璋的眸子冷然射去。
纵然蜀王早有准备,也不由得心里一寒。
实话说。
面对这位“父君”,他从小就惧怕!
此时。
被其冷冽的目光直视,他只觉得通体寒冷。
“到底怎么回事……”
“你早就知道?说!”
此时的朱元璋,眼睛狠狠的瞪去。
见朱横还在沉默,他不由得厉喝出声:“难道你也是和蓝玉他们那一伙 儿,合起伙来欺骗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