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小小刑部侍郎,太后若真的想要了他的命和碾死蝼蚁一般的简单,就算是陛下有意见,可那是太后。
“呜呜…”
背脊之上,当初萧语陌所受苦楚尽数报回了他这里,他双拳紧握,整个人只觉天旋地转,好像随时都有可能直接昏厥过去。
“皇上驾到。”
就在刑部侍郎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时候,外面高公公的声音响了起来,而后就是一阵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随之,楼尘湛抬了抬眸,就看到皇帝匆匆而来,身后还跟着负责调查此事的羽凌风。
他冷冷一笑,很快就知道了是谁在通风报信,淡淡瞥过羽凌风,视线最后落在了皇帝身上,“儿臣见过父皇。”
刚一进来,皇帝就看到了地上无比惨烈的刑部侍郎,不由得皱了皱眉,对着楼尘湛也没了什么好脸『色』,“胡闹!”
楼尘湛挑了挑眉,一脸的无辜之『色』,“儿臣不过是来给皇祖母请安的,胡闹什么了。”
“你…”
皇帝狠狠瞪了楼尘湛一眼,又朝着太后所在的方向而去,本是怒气冲冲,但到了太后面前多少也要收敛,脚步慢了下来,“母后。”
这时,太后和柳林州正聊的欢快,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来人,依旧有说有笑。
羽凌风瞥了眼刑部侍郎,感觉其随时都能够背过气去,也知道此事不能继续拖下去,清了清嗓子,大声开口,“臣见过太后。”
这一声,不光光是太后,就连宫中的不少下人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太后被人打断,一脸的不悦之『色』,冷冷看着羽凌风,又看向皇帝,“这就是你最为信任的好臣子?”
“太后恕罪,臣只是一时情急这才…”羽凌风立马认罪。
“你给哀家闭嘴!”
太后挥了挥袖子,起身看过皇帝,“这么匆忙赶过来,皇帝莫不是要为了刑部侍郎说情?”
“母后,他虽说有错,但罪不至死,再说朕刚才已经狠狠责罚过他。”毕竟是前朝之事,这边被太后截胡,皇帝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痛快。
“责罚?哀家听闻你也见过语陌了,你的那点责罚怕是抵不住她受的半点委屈!”
太后语气突然加重,这也是近年来太后态度最为强硬的一次,让皇帝也不好继续说什么,只能软下了声音,“母后,您罚也罚了,这也差不多了,再继续下去朕怕他这条命都没了。”
皇帝叹了一口气,又冲着张嬷嬷摆了摆手,赶紧给羽凌风使了个眼『色』将人扶起来。
“副…副都…”
直到被羽凌风扶起来时,刑部侍郎整个人还处于一片恍惚之中,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得救了,脸上浮现出几分激动之『色』,总归不再是之前半死不活的样子。
“多谢母后。”
见太后没有继续出声,皇帝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带着羽凌风离去。
一路之上,刑部侍郎踉踉跄跄,连自己站都有些站不稳,重心全部放在了羽凌风身上,眼睛半闭,浑身上下都是伤口。
对着这样的刑部侍郎,皇帝也没什么心情继续看下去,冲着羽凌风摆了摆手,“他就交给你了,完了找个太医好好瞧瞧。”
“陛下放心。”
羽凌风微微点头,一路带着刑部侍郎出了宫,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之『色』。
上过伤『药』之后,刑部侍郎的脸『色』看起来也慢慢有所恢复,正靠在软垫之上不停的大喘气,“多谢,多谢大人出手相救。”
如果羽凌风再晚来一炷香的时辰,怕是都用不着一炷香,他的小命就可以直接交代在那了。
羽凌风眯了眯眼,“我问你,我让你想办法处置萧语陌,你怎地给处置到了陛下面前?”
他收到消息的时候,为时已晚,竟不知刑部侍郎居然如此蠢笨。
刑部侍郎立马低下了脑袋,一脸的无奈痛苦之『色』,“大人,那萧语陌骨头实在是硬,下官本想着借陛下的手杀了她,可谁知道天师突然给『插』了进来,这才让陛下执意要见萧语陌。”
“天师…”
说起这个人来,羽凌风也有些发愁。那看似温润如玉的天师,实际上才是满朝文武当中最为深藏不『露』之人,短短一两句话就能让陛下改变心意,绝不是凡人。
“是啊,都是天师,下官差一点就要成功了,谁知道出了这等岔子。”
这整整一天,刑部侍郎大抵记忆深刻,怕是这辈子都无法忘怀,一连两次生死边缘徘徊,直到现在都还感觉自己浑身疼痛难耐,无比虚弱。
“这样吧,现在的情况长安城你也待不下去了,我安排你今夜离城。”
羽凌风暂时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搁置一边,伸手敲了敲桌面,开始处理起刑部侍郎一事。
按照他现在的处境,连太后都得罪了个彻底,怕是再也无法立足。
一听说羽凌风要让他离开长安,刑部侍郎立马就有些着急起来,“大人,下官除了长安城之外也没别的地方可去,还请大人让我留下来。”
他拼死拼活在长安城中混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混到了刑部侍郎的位子,这个时候让他离开他怎么可能心甘情愿。
那无尽的权势和金钱,足以让每个人产生动摇,甚至有时候连命都可以不要。
羽凌风皱了皱眉,眸光晦涩不明,落在了刑部侍郎身上,“你以为,你还有命留在朝堂之上?”
一句话,让刑部侍郎呆了呆,似乎还没明白过来羽凌风是什么意思。
羽凌风冷笑一声,“你想想,太后,宁王,五殿下,天师,你已经挨个得罪了个遍,就算萧语陌最后出不来,那剩下的人呢,你觉得以你的实力,能够和哪个抗衡?”
这几个人,无论是谁想要动他,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如今,刑部侍郎才感到了自己的渺小,有些失魂落魄的耷拉着脑袋,良久之后点了点头。
“给你一个时辰回去收拾,我想办法安排别的。”
羽凌风冲着一旁暗卫看了过去,“送侍郎回府。”
“为什么?老娘还想继续在这待着,凭什么他说走就要走。”
刑部侍郎回了府刚一开口,就受到了自家夫人的强烈反对,嗓门极高的吼了起来。
“夫人,我知道你不愿,若不是到了非走不可的地步,我又何尝愿意背井离乡。”刑部侍郎重重叹了一口气,将自己身上的伤口展示给了自家夫人,这才让一脸不情不愿的女人脸上表情发生了转变,瞬间扯住了刑部侍郎的衣裳,“这是怎么回事?谁动了手?”
无奈之下,刑部侍郎才只好耐着『性』子解释了半天,终于说服了自家夫人。
月上中天,按照和羽凌风约定好的时间,刑部侍郎和自家夫人的轿子秘密到了副都统门口,羽凌风已经早早等在此处。
“大人。”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日后多保重。”
说着,一直站在羽凌风身侧的一个暗卫随即上前,将一重量不轻的包袱递给了刑部侍郎,里面装着满满都是银子。
刑部侍郎狠狠点了两下头,冲着羽凌风抱了抱拳,“大人大恩大德,小人今生绝不会忘。”
“夜长梦多,还是尽快上路吧。”羽凌风点了点头,目送着轿子离去。
“主上,就这么将人放走了?”刑部侍郎离去之后,暗卫才一脸疑『惑』的开口,只觉此人是个祸患。
羽凌风闭了闭眼,再睁开之时已经是一片清明,“这朝堂之上,哪一个不是可怜人,他已经无用,倒不如放他一条生路。”
一路疾驰,终于在刑部侍郎的期盼中到达了城门口。
刑部侍郎绷着一口气,将怀中羽凌风给他的令牌冲着城门口的守卫晃了晃,这才安全出了城门。
“夫君,我们是不是没事了?”
刑部侍郎无比肯定的点了点头,“放心,离开长安城之后就不会有人为难我们。”他又掀开帘子冲着长安城的方向看了两眼,无限感慨。
这次,若不是因为那个贱人他也绝对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这个仇,终有一日他要报回去。
马车咯吱咯吱行径在路上,刑部侍郎今日提心吊胆又受伤又磕头,现下早就是疲惫不堪,昏昏沉沉在马车中睡去。
突然之间,马车猛的一停,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嘶鸣,将睡梦之中的刑部侍郎重新惊醒,一脸的不耐烦之『色』冲着外面车夫嚷嚷着,“怎么回事?这大半夜的难不成还有人挡道?”
可,外面却半晌都没人出声,四周也仿佛只剩下马车中的他们,再没有声音。
刑部侍郎咬了咬牙,伸手握紧了一旁的长剑,小心翼翼准备掀开车帘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他的动作才堪堪进行到了一半,甚至还没来得及掀开帘子,就已经浑身僵直,一动不动,瞳孔四散而开。
余生最后的一眼,便是一天青『色』衣角,正随风晃动。
又不知过了多久,马车之中传来噗通一声,刑部侍郎重重的倒在了一旁,脖颈上还残留着血迹。
这般动静,也直接吵醒了睡的正香的夫人,然后,就是一阵惊心动魄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