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羽凌风刚刚起榻就有暗卫回来禀告,“主上,刑部侍郎死了。”
“什么?”
这样的结果很明显出乎羽凌风的意料,挑了挑眉,一瞬间清醒过来,“在哪儿死的?”
“出城不久后在马车中被人杀死,一剑封喉。”暗卫回忆了一下自己看到的场景,不得不说,动手之人的武功绝不在他之下,甚至可能还高出他不少。
追到长安城之外去动手,萧语陌身边的人胆子可都不小。
羽凌风伸手按了按眉心,逐渐陷入了沉思。到底是谁,连夜要对他动手,或者是知道了刑部侍郎的打算,这才直接堵在了长安城之外。
无数个想法从脑海中冒了出来,一旁暗卫却是有些不太理解,“主上,刑部侍郎留着也是个把柄,如今有人替我们清理掉了终归也是件好事。”
他之前就一直不赞同自家主上放过刑部侍郎,现在这样的结果倒是不错,反正死无对证,再怎么查也不可能查到自家主上身上来。
羽凌风摇了摇头,“背后之人不光光是要杀一个刑部侍郎,怕是在对我示威。”
“那我们怎么办?”暗卫心中一惊,立马看向自家主上。
羽凌风闭了闭眼,重新恢复了往常模样,声音微沉,“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便只能继续走下去。”
该惹的惹了,该得罪的得罪了,开弓没有回头箭,看来皇帝那边还需要他再动手推一把。
继续这么拖下去,怕是出的意外会更多。
“将之前我交给你的东西拿出来,想办法传给那边。”
“是。”
暗卫很快明白过来,也知道自家主上应该是等不下去了,立马转身离开。
早朝之时,果不其然,文官们已经沉不住气,将自己刚刚得到的东西尽数呈给了皇帝。其上,桩桩件件,都是丞相萧延年拉拢朝中官员之证据,写的无比清楚详细。
大殿中,呼吸低沉。
一众官员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这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都低垂着脑袋,祈祷着没自己什么事。
平日里那些个和丞相走得近的,现下都是无比惶恐,恨不得冲上去看看那奏折上到底有没有自己的名字。
而上奏的几个文官,现在都是挺胸抬头,只觉自己终于出了一口心中恶气。
之前丞相在时,和一众官员勾结,几乎垄断了长安城中大大小小的事务,行事嚣张,他们也早就憋在心里许久,这下终于有了机会。
一片死寂之中,皇帝猛然有了动作,怒目圆睁,一把将自己手中的奏折给扔在了地上,“好一个丞相,好一个乌烟瘴气的朝堂!”
拉帮结派一事,皇帝平日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也是恨的牙根痒痒,但只是时候不到。
现在趁着萧延年之事,扯出了这么一大帮人,正好是给了皇帝一个绝妙的机会,让他好找出理由好好收拾一下这帮大臣。
随着皇帝发怒,满殿之人都噗通噗通跪了下去,“陛下息怒。”
“息怒?你们好好想想平日里自己做了什么事,现在居然还有脸让朕息怒!”皇帝拍案而起,因为愤怒而不停的在龙椅旁边来回走动。
一众大臣屏气凝神,纷纷低下了脑袋,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皇帝眯了眯眼睛,扫过在场众人,冷笑一声,“平日里不是一个个都能言善辩?现在怎么不说话了?朕找你们来,是让你们为大周奉献,不是让你们一个个拉帮结派,勾心斗角!”
“臣罪该万死。”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很快,就有胆子大的率先出来认罪。反正那奏折之上都写的清清楚楚,就算现在不认,完了也会被一个个算账。
闻言,皇帝的视线立马落在了率先站出来之人身上,毫无笑意的勾了勾唇,“你倒是实诚,来人,给朕拖出去斩了!”
然,皇帝话风猛的一变,还不等众人反应,就已经有侍卫从大殿之外而入,动作利落的将方才开口的大臣拖了出去。
一条生命,就此结束。
有了这个先例之后,剩下的人更是被吓得面『色』惨白,纷纷跪在原地不敢动弹。
除了大臣之外,现下心中最为惶恐的怕就是楼炎冥,原本丞相出事,他已经想尽办法将自己给摘了出去,想不到最后又牵扯到了他的身上。
仿佛背后有什么人隐隐在『操』控着此事,不光光针对着宁王府,同时还针对着他。
丞相拉拢的几个朝中大臣,均是由他授意。这个时候,在父皇的震怒之下,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忍不住扯出他来。
担惊受怕之中,却没想到皇帝突然又转了方向,“传朕命令,明日午时,处斩萧延年,下朝!”
话音落下后,皇帝就怒气冲冲离去,朝堂上不少大臣已经浑身是汗,此时正大口的呼吸着。看来皇帝这次是想给他们一条生路,这才杀鸡儆猴,算作提醒。
想到这里,一众人背脊更是发凉起来。
楼炎冥握了握拳,有些阴鸷的目光看过众人,率先离去。
而羽凌风则是依旧站在原地,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纵然到了这个地步,皇帝对于萧语陌都还只字未提,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思索之后,羽凌风又径直去了御书房中求见。
高公公一看到羽凌风立马就迎了上来,“都统大人,陛下说了今日谁也不见。”
羽凌风看了眼里面,冲着高公公笑了笑,“烦请公公通报一声,我有要事找陛下。”
一再的要求之下,高公公只得照做,却也觉得正在气头之上的皇帝不会有什么心情见羽凌风。然而结果却令人瞠目结舌,听到是羽凌风之后,皇帝的脸『色』似乎微微有所缓和,竟是直接摆手道,“让他进来吧。”
高公公目『露』诧异,却又很快收敛了回去,冲着外边朗声道,“传羽凌风觐见。”
“你们都下去吧。”
羽凌风款款而入,皇帝抬了抬头,看上去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屏退了一众下人。
“你有何事?”皇帝抬了抬眼皮,声音中已然听不出之前的愤怒。
羽凌风犹豫了片刻,这才淡淡一笑,“臣只是担心陛下的龙体,特意来陪陛下说说话。”
这样的理由,皇帝似乎是没有想到,一瞬间的呆愣后很快反应过来,挑了挑眉,冲着自己身旁的位置看了眼,“坐。”
“多谢陛下,前两日臣那得了两幅前朝字画,听闻陛下一向喜欢,待会儿便差人给送过来。”
羽凌风神『色』如常,就像往常见了皇帝一般,没有丝毫的紧张和畏惧。
“好,你有心了。”皇帝叹了一口气,靠在了身后软垫之上,静静闭了闭眼,脸上出现了几分疲态。
“陛下可还是在为丞相一事忧心?”羽凌风试探『性』的开口。
皇帝很快摇了摇头,“朕气的是他们这些人将朕当做瞎子,以为朕年纪大了当真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个位子上坐了这么多年,皇帝的心机远比众人想象中的深沉可怕。
“或许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时间久了又发现回不去了。”羽凌风耸了耸肩,又拿过茶壶亲手替皇帝倒了杯茶,“那宁王妃那边陛下打算怎么处理?”
问到萧语陌,皇帝眼前率先闪过的就是女子那一身让人心惊胆战的伤口,神『色』也跟着犹豫起来,“萧语陌那边先放放,待彻底查清楚了再说。”
羽凌风还想再说什么,可刚一抬眸看到了皇帝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立马闭了嘴,重新换了一个话题,将方才的那些问题浅浅带过。
他每次自以为足够了解这个皇帝时,就会出现全新的感受。眼前这个九五之尊,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在御书房中大抵待了小半个时辰之后羽凌风才出了宫,暗卫很快上前,“主上,陛下可有了决定?”
“这件事怕是不好办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今日去天牢那边盯着,千万不能让丞相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他费尽心思下的一盘大棋,已经到了收尾的时候。
这,是丞相的最后一日。
当饭菜被送来之时,萧延年好像已经有了感应,怔怔盯着那比平日里好了不止一个档次的饭菜苦笑两声,踉踉跄跄走过去拿起了筷子。
而就在他要吃饭之时,皇帝的旨意也同时传了过来。
随着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天牢中的其他犯人也不由得来了精神,伸长了脖子看着这边的情况。
远远的,萧语陌也听到了圣旨,眸子一眯,似乎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明明前两日…
想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而又重新坐了回去,神『色』重新归于平静。
丞相那边,听完之后也只是规规矩矩接旨,整个人已然绝望。
他定定坐在牢中,右手不停的朝着口中扒拉饭菜,直到两个腮帮子都鼓鼓的依旧不肯停下来,好像已经彻底没了知觉。
随后,胃中就是一阵剧烈的翻涌,萧延年脸『色』一变,对着墙根就将刚刚吃进去的东西又尽数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