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龙术并不是说非得帮人登上皇位！”
听着无根生的解释，张道衍也算是稍微明白了一些。
扶龙术的本质，还是在性命修行之上。
但和大部分修行手段不同，扶龙术的根本理念是向外索求。
“大部分异人门派都认为，人的性命由一口先天之炁衍生而来。”
“先天之炁来自于父母的繁衍传承，无法以任何方式增减。”
无根生说的是正统异人传承都会交代弟子的一些常识。
人的性命由先天之炁演化，先天之炁越足，那么其人的肉体越发强健。
先天之炁是非常高级的能量，总量有限，等闲手段无法弥补。
如果没有特殊的手段，先天之炁会不断丧失，人也在不断发育，最后衰老。
当先天之炁耗尽的时候，人就会衰老死去。
为了减缓先天之炁的消耗，有了性命修行的手段。
通过修行，人们能够积累后天之炁。
这后天之炁功能接近先天之炁，但无法替代它。
诸多异人手段，消耗的基本都是修行出来的后天之炁。
大部分异人的修行追求长生之道或者羽化飞升，其目的其实是通过后天功法提升后天之气的能量阶级，以达到弥补先天之炁的损失。
“这些修行手段，基本还都是向内索求，修行手段多针对己身。人们小心吸收外界能量，经由性命交修，最终转化成自身的后天之炁。”
“扶龙术则比较蛮横，是搜刮外界的后天之炁成就己身。”
说到这的时候，无根生看向张道衍说道：“张道衍道长，你们武当是道门传承，应该是会讲述炁局的概念吧？”
张道衍点点头。
炁局是炁在自然天地间，在一定时间内形成的封闭固定格局。
人体被称为小天地，同样是一个极其精密的炁局。
“扶龙术正是由此衍生而来。”
“当初创造扶龙术的姚广孝通学儒释道三教，他认为，炁局还能有更新的解释。”
张道衍和无根生两人所乘坐的乌篷船这个时候飘过了一个河边的小镇，他们能在河上看到镇子中人来人往。
无根生指向小镇说道：“姚广孝认为，不只是人体自成炁局，不只是天地山川河流自成炁局。人和人形成的封闭固定结构，实际上也是某种炁局。”
“三口之家是如此，一个宗族是如此，一个小镇是如此，一个城市是如此，一个国家亦是如此！”
“扶龙术，所窃取的正是这种人与人之间炁局的后天之炁。”
“炁局的本质是炁所形成的封闭固定格局，也就是某种秩序，某种平衡的状态。”
“姚广孝是扶龙术的创建者和实践者，他通过颠覆明的天下，撼动了当时太平年间的秩序，打破平衡状态。”
“他成功了，收获是极其惊人的！不只是他功成之后，朱棣拜其为宰相。姚广孝借由扶龙术让朱棣登基，收割了巨量的后天之炁！”
“这，就是上一代全性掌门道衍和尚的真正目的。”
“这也是我想要加入全性，成为全性掌门的原因。”
说到这的时候，无根生笑着说：“说起来，道衍和尚创建扶龙术的基本理念好像还是从道门之中来的。”
创建扶龙术的是全性第二代掌门姚广孝，也有人常常将其称为道衍和尚。
道衍和尚姚广孝师从道士席应真，所以无根生才说扶龙术的基本理念来自道门。
“张道衍道长，说到这里，我突然觉得你和我们全性非常有缘。”
无根生此时还不是全性掌门呢，嘴里就已经开始忽悠了。
“张道衍道长，你看，你的名字里有道衍。全性第二代掌门法名就是道衍。天大的缘分！”
但张道衍听着无根生这番话并没有搭茬，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无根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悻悻笑道：“那我就不扯这个了，继续跟你说扶龙术的事情。”
无根生是在苏州妙智庵的旧址之中发现扶龙术的。
当时他葬了抚养他长大的冯老道士之后，在龙国土地上流浪了很久，居无定所。
某一天就流浪到了苏州的妙智庵。
当时的妙智庵里面已经没了和尚在修行，整个庵被改造成了第一国民小学。
无根生笑着说：“张道衍道长，说来你可能不信。我现在确实是全性妖人，但也曾经在那所小学里当过一段时间的先生。”
无根生没有正经上过私塾，但走南闯北，外加有冯老道的悉心教育，也读过不少书，因此当个小学的教书先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大概是我在妙智庵当先生的第二年，我的一个学生在茅房发现用来垫脚的石头非常奇特，告诉了我。我到茅房仔细查看，发现这正是和道衍和尚姚广孝有关的石碑。”
“好在之前收养我的老道士教过我一些知识，我还能认得出来那些字。明御祭姚广孝文碑。”
无根生说道：“上面写着：识察天运，言屡有验，一德一心，弘济艰难，辅成家国，其绩居多。”
“这碑文的意思大概是称赞姚广孝。那时我并不知道姚广孝是道衍和尚，也不知道全性这个组织。我只是有些好奇地把这个石碑翻了个面，想看另外一面的碑文。但无意之间就把石碑摔破了一个口子，里面掉出来一块有些腐朽的绢布。好在上面的字迹还算完整，可以辨认。”
“这就是我获得扶龙术的全过程。”
无根生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姚广孝所做的，是在太平时节带领全性众人颠覆天下。那我无根生亦可以带领全性众人改变如今天下的秩序，让这动乱的世间恢复太平！”
随后，他又带着些可惜地说道：“可惜，我出生得太晚，没能赶上清亡。如果我能成为大清亡灭之人，我的扶龙术大概已经大成了。”
张道衍非常好奇：“修行的手段这么多，你为什么选择了这么一条？光是听描述，就知道修行扶龙术并不简单，动辄牵扯到天下，失败的风险极大。”
一人之下原着之中，无根生曾经费尽心思获得了全性全体门人的认可，成为了全性的掌门。
后来他却果断抛弃了全性，和异人界众门派的青年豪杰结拜，最后甚至导致了后来的甲申之乱，他们这些结拜的豪杰也被人称之为三十六贼。
前后变化极其明显。
如果用扶龙术来解释的话，勉强算是解释得通了。
听到张道衍的问题，无根生挠着脑袋，仔细地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我出生于战乱饥荒年代，不想让其他人继续生活在乱世？”
“大概是因为这种事情非常有挑战性？仔细想想的话，张道衍道长，你难道不觉得这种事情很好玩吗？”
无根生脸上的笑非常真诚，但张道衍一时之间确实也不清楚无根生所说的哪个理由才是真实的。
“或许两者都有？”
张道衍感觉无根生没骗他。
乌篷船上陷入了沉寂。
张道衍和无根生两人所说的话都是诚心诚意的，而正是因为诚心诚意，两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了。
“那么，继续往前走吧。”
“嗯。”
还是无根生撑船，他在和水中的游鱼比试速度。
他们这趟行船，要去的是唐家堡县，张道衍要到那里去和新运会剩下的人交代一些事情，然后离开。
之后他们两人会朝蜀地靠近凉山的地方赶过去。
根据无根生所说，那里“会有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