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初升,牧笛、小雨燃起烛火,在洞口等候。晏适楚见她们面有饥『色』,便去石室之中,取出一个竹筐来,筐中满载黄精,皆是从山中采来。晏适楚命偶耕在岩石之上垒起石灶、架上陶罐,又去悬崖一侧的飞瀑下取水,将黄精倒入陶罐中烹煮。不多时,水已烧热,清香扑鼻。
晏适楚笑道:“深山之中,别无招待,唯有黄精可食,还请二位小姐多多担待。”昆仑奴一觉睡醒,出得洞口见有食物,大快心扉,伸个懒腰说道:“今晚黄精垫肚子,明天该去打些麋鹿、山羊了。”晏适楚摇头道:“不可。这山是白天那两只老虎的山,麋鹿、山羊是它们的佳肴。我们若抢了,下次见着它们,它们就不会口下留情了!”
一时黄精煮熟,小雨说道:“先盛一碗给屿蘅姐姐送去吧。”说是给屿蘅送餐,实则想去探望涧石。晏适楚却是一脸严肃说道:“我们先吃,留些给屿蘅徒儿,我给她送去。”小雨见他如此不近人情,嘴上不说话,只敢生闷气。
言语间,昆仑奴折了几根松枝当作筷子,递给众人。他一口气从陶罐中夹了好几根黄精送到口中,仰天大嚼,也不嫌烫,边吃边说:“黄精虽好,只是甘味不足,苦涩居多。还是城里的饭菜好吃!”众人都不理他,各自向陶罐中取食。
吃到一半,木屋里发出阵阵异响,茅草顶棚左摇右晃,似要倒塌。杜屿蘅飞奔出来,大声喊叫:“师父,陆公子他,他出状况了!”晏适楚丢下筷子,爬下岩石,冲进木屋。偶耕、牧笛、小雨、昆仑奴也一起跟了进来。
木屋之内闹翻了天。涧石浑身抽搐,颤抖不已,口鼻上面吐满白沫。他声音嘶哑,痛苦呻『吟』,面上狰狞可怖,身子悬在屋梁上『乱』转。木梁难承其重,咯吱咯吱『乱』响。旁人见了尚可,小雨见他赤着身体、浑身血渍、痛苦不堪,早已『乱』了阵脚。她不顾一切,冲上前去,一把将他扶住,连声喊道:“石头哥,你怎样了?”
涧石仍在不停颤抖,小雨心急如焚,手忙脚『乱』。无意间,她手掌拂动涧石至阳『穴』上的银针,将原本入肤二寸的银针推进一寸有余。至阳『穴』位于人体背心,是极为险要的『穴』位,而晏适楚这一套针灸之法又穷极精妙,皆是在险中求胜,每一根银针,只要稍一错位,后果不堪设想。
至阳『穴』上的银针一动,果真凶险万分。只听到涧石撕心裂肺大吼一声,整个身子弹动起来,重重撞到小雨身上。小雨立地不稳,蹒跚几步,撞倒地上的火炉,炉上黑锅咣当坠地,沸腾的『药』汤扑灭炉火,溅满小雨的衣裙。小雨又是惊惧、又是灼痛,倒在地上起不来。牧笛、屿蘅急忙俯身,将她扶起。
这下变起不测,气得晏适楚脸『色』铁青。他强忍怒火,问道:“除了偶耕小友,还有谁为涧石服气驱毒?”小雨忍着身上的烫伤,泪光莹莹,怯生生说道:“我和石头哥几次都得偶耕哥哥救助,并无别人为他运功疗伤。”晏适楚勃然大怒,喝道:“胡说!若无他人为他服气疏导,我的针灸之术,定能稳住他三天三夜,他又怎至于此?”
晏适楚当然不知道,小雨和涧石在荒山野岭的绝望境地之中,已有过夫妻之实。通精导气,原本是一种修行的途径。涧石全靠那次糊里糊涂的成人礼数,从鬼门关前活了回来。但晏适楚的修行法门与通精之术格格不入,因此针灸一入,涧石体内阴阳交战,筋脉大『乱』,一时危及『性』命。
小雨隐隐觉得,她那次痛彻心扉的经历,与涧石此刻的痛不欲生冥冥相关,但是她一个女孩儿,怎会向外人道出只属于她和石头哥的秘密?她避开晏适楚的目光,却见涧石一阵狂抖,一注鲜血从至阳『穴』喷涌而出,『穴』位上的银针越陷越深,仿佛他体内有一股逆流,要将银针吸进去。晏适楚急忙对偶耕说道:“你快快运功,对准他玉堂、膻中两『穴』注入真气,将他的银针『逼』出。”偶耕不敢迟误,当下找准『穴』位,服气运功。
小雨焦急万分,跛着脚来到偶耕身旁,一个劲地问道:“石头哥不会有事吧?”偶耕正凝神屏息,体内阴阳运转、五行轮回,被她一扰,收不拢心神,险些走火入魔。晏适楚忍耐不住,啐了小雨一口,厉声斥责:“你离了这里,他断然无事。你再相纠缠,他必然难活!”他指着牧笛和小雨,招呼昆仑奴说道:“昆仑奴,将不相干的人清了出去!”小雨泪下如线,迁延不去,晏适楚怒目圆睁,冲昆仑奴发吼:“速速逐客!你守在门口,不相干的人,一概不得入内!”
昆仑奴无缘无故受到如此重用,仿佛受到皇帝的钦点,觉得面上有光,一时神气十足,挺着胸脯请牧笛、小雨离开木屋。牧笛瞪了他一眼,他昂头说道:“晏先生做法事,『妇』人不得围观,免得冲撞了神祗。”小雨说:“屿蘅姐姐也是『妇』人,她在木屋里,我也要留下来照顾石头哥。”昆仑奴白眼一翻,说道:“杜姑娘是寻常『妇』人吗?她是九仙宫里的天女!”
小雨流泪相求,不愿离去。昆仑奴面『露』难『色』,转头看着晏适楚。晏适楚闭起眼睛,冷冷说道:“你护送涧石到此,着实不易。但若不依我言,我纵有九转金丹,也无力回天。但你不可说他死在我的木屋之内,坏了我的名声!”牧笛见晏适楚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心中不忿,嘀咕两声,扶着小雨离开小屋,径回石室去了。昆仑奴果然尽忠职守,站在木屋门口,巍然肃立,如同门神一般。
木屋之内,屿蘅收拾了地上残渣,站在一旁静候师父差遣。偶耕运功三过,大汗淋漓,终于将涧石至阳『穴』上的银针『逼』出。晏适楚慢慢抽出涧石百会『穴』上的银针,然后命偶耕将其余针灸一并撤下。二人放下涧石,解开他身上绳索,晏适楚往他口里喂了一枚丸『药』。涧石吞服下去,半晌过后,腹肠翕动,这才悠悠醒转。
屿蘅问道:“师父,我在木屋里好生照看炉火,怎么陆公子突然就躁动起来?”晏适楚凝神半晌,方才说道:“齐玉轪说的没错,那些妖人的『药』剂,虽能镇得一时病痛,却是穿肠『乱』『性』的毒虫。天下更有一些邪门外道,『迷』信邪『淫』之术,以为放纵形骸即可冥通大道。涧石小友多半是被他们的『药』剂带偏了,中了邪祟、染了戾气,这才遭此魔劫。”
屿蘅似懂非懂,复又问道:“师父,现在便要如何才好?”晏适楚叹道:“针灸不能再用了,只是劳烦你按我那『药』方,煎出『药』汤来,服侍涧石小友服下。他情势危急,需连服三次『药』。因此你需连熬三罐『药』汤,今夜只怕不能安睡了。”屿蘅领命,急忙重整炉火、取『药』煎汤。
偶耕昨晚未睡,今日又劳累一整天,打了一个哈欠。晏适楚笑道:“今晚你也睡不成。石室中有木弓一把、竹箭三支,你随我连夜去猎只鹿来。”偶耕吃惊道:“晏先生,你不是说,咱们不能伤了山中的麋鹿山羊吗?”晏适楚道:“今非昔比。涧石小友元气大损,我需将鹿茸、鹿角、鹿皮熬制成胶,为他调理。涧石小友命悬一线,我们须臾也等不得了。”
偶耕取来弓箭,点起一只火把,跟着晏适楚跨出木屋。昆仑奴仍守在门口,想送他们一程,晏适楚肃然道:“严加把守,闲人不得入内。涧石小友的『性』命,在你一人,切记,切记!”昆仑奴听在耳里,顿时热血沸腾,雄赳赳领受命令。
晏适楚、偶耕一先一后,潜入深山密林。四围是无边无际的山峦,时而飞岩高耸、遮蔽星月,时而山壑低凹、下临无地,时而龙『吟』虎啸、悚人心魄。
大半夜过去,也不知翻了多少山、越了多少岭,哪里有麋鹿的踪影?二人依旧锲而不舍,满山遍野找寻。忽然,灌木丛中亮起四个斗大的灯笼,定睛看时,原来是两只猛虎,四只眼睛『射』出凶焰。偶耕吓了一跳,火把掉下地来,引燃脚下枯藤。晏适楚将火踩灭,轻声说道:“人生在世,能有几回与虎豹作伴、与熊罴同游?随我来,莫惊慌。”偶耕战战兢兢,跟在晏适楚身后。老虎果然只是低『吟』了两声,转身离去,并不相犯。
东方渐白,二人攀到一座峭壁上,脚下是飞岩,背后是悬崖。山崖之下是一汪清潭,清潭四周山林环保,岸边有一块青青的草地。晏适楚行走一夜,略觉吃力,坐在岩石上说道:“我们在此歇息片时。如若机缘凑巧,会有鹿儿到这潭边饮水吃草,你瞅准了打一只便是。如若没这造化,涧石小友葬身于王屋山中,也是命中注定,不足悲戚。”偶耕疲惫至极,坐下来靠在石壁上,眼皮子搭下来,竟然囫囵睡去。
旭日东升,偶耕一梦初醒,正要抬头,却被晏适楚按了下去。只见晏适楚神『色』肃然、两眼如电,伏在岩石背后,朝潭水、草地那边窥伺。偶耕只当是有麋鹿来了,小心翼翼转动眼珠往下面看,却见那里根本没有什么麋鹿,只有一群人影晃动。
令偶耕万万想不到的是,人群之中赫然站立三人,分别是郭志烈、曹以振、江维明,江维明身后居然还站着黄鸟、仓庚、桑扈、鸿雁四大鸣禽!其他人皆不相识,但一个个威严整肃、面『色』可怖。
偶耕暗自叫苦,知道来者不善,心想自己和晏先生困在石壁之上,脱身都难,更不用说猎取麋鹿了。却听晏适楚在一旁沉『吟』道:“我那老友,今年竟然把献麦之会开到王屋山来了。”偶耕惊问:“您的老友?”晏适楚头也不回、眼皮也不眨,语声低沉,语气却十分坚定:“不错,逍遥谷主南浦云!”
偶耕越发惊疑,问道:“我一路上经常听到逍遥谷主这个名字,他究竟是何人?献麦之会又是什么?”晏适楚答道:“我这位老朋友纵横江湖二十年,门下弟子甚众,眼前这些人都是他门下的头目。他们身怀异术、武功高强,也都经营着诺大的产业,都是富甲一方的豪商。”
偶耕瞪大眼睛,问道:“他们既有本领,又有钱财,为何要听命于您的朋友?南浦云到底与您有何交情?”晏适楚说道:“他们本领再大,若无南浦云做后台,只不过是一盘散沙。你当他们的钱财、资产从何处来?有的靠偷、有的靠骗、有的靠抢,皆是南浦云在后面一手策划。这些头目皆是倚仗逍遥谷的『淫』威和势力守其成罢了。每年一度,南浦云派遣驾下四大监察召集门下大小头目,核算收入、索取贡赋,这便是献麦之会。”
偶耕说:“你既然认得他们,他们也认得你,不如一起见面,请他们帮忙抓鹿吧。”晏适楚答道:“你是他们的敌家,我又何尝不是?若相见时,定会被他们剁成齑粉。”偶耕又说:“您不是说南浦云是你朋友吗?”晏适楚莞尔而笑,说道:“此子年年岁岁派遣手下黑衣人寻我踪迹、索我『性』命,我不叫他朋友,又该怎样称呼?”
偶耕听罢,着急说道:“那该如何是好?躲在这里等他们散去吗?”晏适楚轻捻胡须,低声说道:“除此之外,又能如何,莫非你有脱身之计?”偶耕一脸茫然,晏适楚安抚他说:“你且莫焦躁,来来来,我与你点评点评这些江湖豪客。”二人紧紧伏在山石后面,微微探出脑袋,冲着那群人指指点点。
那一群人,密密麻麻站在潭水边的青草地上。两个人紧靠潭水,面向众人。其中一人正值壮年,身形微胖,峨冠礼服,身上镶金戴玉,左手捧着账簿,右手拿着朱笔。此人正是逍遥谷主四大监察之一,名叫邓昆山,在逍遥谷专司会计之职。邓昆山朗声说道:“安史之『乱』业已平伏,逍遥谷颇经受了几场战火,折了些人才与资产,但是根本未动,正待隆兴。谷主四方辗转、惨淡经营,结交朝廷、藩镇新上任的长官,为的是逍遥谷产业振兴、人丁富盛。只是眼目之下,逍遥谷内帑空虚,费用不给、用度不足,因此别无他法,今年提早举行献麦之会,希望各位同仁竭力贡献,多交贡赋,助谷主共度时艰。”
一言既出,众人议论纷纷。郭志烈、曹以振带着两队黑衣人出入人群之间,一是戒备,二是监听。忽然,一人怒吼:“谷主教了我什么?给了我什么?我的产业是我自己挣下的,凭什么年年向他进贡?”邓昆山十分平静,徐徐说道:“这位同仁敢是河东程务时?你在河洛之间,做着漕运盐铁的买卖。若没有谷主出面上下打点,你那漕运买卖怎么会如此一帆风顺?”
程务时站了出来,愤然道:“我在黄河上出力出汗,谷主却不知躲在哪里逍遥快活。这贡赋一年比一年重,你们比官府更加敲骨吸髓,我还怎么做营生?依我看来,谷主是过于沉『迷』女『色』,豢养成千少女**行『淫』取乐,每日的吃穿用度不加节制,却一味找我们要钱!”
一语既出,与邓昆山并立的那人怒上眉梢。他叫杨祖绪,三十出头,也是四大监察之一。杨祖绪身姿健硕,身着皮甲、腰悬弯刀,武艺超群,尤其刀法堪称卓绝,掌管着全部黑衣人,郭志烈、曹以振等一众黑衣人头目都直接听命于他。杨祖绪喝道:“程务时,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非议谷主?”他迈出一步,宝刀出窍,凌空划出五彩光束,疾若闪电。众人尚未看清发生何事,只见他刀回鞘中,昂然直立,而程务时的人头已在地上翻滚。
杨祖绪一声断喝:“谁还有异议?”众人噤若寒蝉,垂手直立。杨祖绪得意地说:“程务时在三十六头目中本领最弱、能耐最小,杀他如同碾死蝼蚁。郭志烈、曹以振,即刻从黑衣人中选出一人,顶替程务时,接管逍遥谷在河洛之地的漕运生意。”郭、曹一齐唱喏,当即执行。
晏适楚伏在山石上,忽然低声哂笑。偶耕问他为何发笑,晏适楚答道:“他说什么三十六头目,哪有恁多?据我所闻,已被齐玉轪除掉了一半。刚刚死掉的不灭和尚、鹿友先生,就是南浦云手下的两大头目。依我看来,南浦云大厦将倾,已是穷途末路。就连这献麦之会,众头目也是七零八落、人丁不齐,真真是每况愈下。历年都是四大监察齐集,如今只有两个监察到场,另外两个监察莫非死了不成?”
清潭边、草地上,众头领畏惧邓昆山、杨祖绪威势,议论几句之后,回复平静。邓昆山朗声说道:“各位头目有何异议?若无异议,自己报个数目吧,也免得杨大监察一一询问。谷主说了,今年不要货物,只要缗钱,各位莫像往年那样,拿些卖不出去的布帛、铜铁前来充数。”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愿意先出头。杨祖绪手握刀柄,喝道:“各位同仁,谷主恩养你们多年,传授本领、托付产业,对你我恩同再造。如今正是竭力报效之时,你们为何迟疑不语?莫非要我用刀『逼』你们开口?”说毕,指着前排一位穿着体面的头目吼道:“方怀恩,你名叫怀恩,应知报德。你来说说,今年意愿上缴多少贡赋?”
方怀恩战战兢兢答道:“小可去年贡赋两百缗,今年增加一半,当是三百缗。”话语刚落,邓昆山朱笔一挥,在账簿上作下记录,口中念道:“方怀恩,今年贡赋三百五十缗,冬至前上缴至逍遥谷。于此立下生死契,以表忠信,若有食言,人神共弃之。”方怀恩唰一下涨红了脸,高声说:“我说的是三百缗,不是三百五十缗!”杨祖绪宝刀一抖,喝道:“三百五十缗,听邓监察的便是。”方怀恩忍气吞声,退到人群中去了。
邓昆山说道:“余者报上数目,休再一一问讯。”众人无法,不待两名监察发问,自己主动和盘托出。十几个头目,有的五百缗、有的两百缗、有的一百缗,少的也有五六十缗。邓昆山一一记录,并一一叮嘱冬至之前上缴至逍遥谷,若有食言,逍遥谷人人得而戮之。众人之中,唯有一人默然无声,满面鄙夷之『色』,他便是薛延龄。
邓昆山凝视良久,问道:“薛半仙,你为何不报数?”薛延龄冷笑两声,说道:“老朽心有不平,更有不服。”邓昆山追问:“你年年不平、年年不服,如今又是何事不能平服?”薛延龄仰天答道:“我听说不灭和尚、鹿友先生惨死在齐玉轪剑下,不灭的那所庄院,已被葛蕾、蒹葭、芣葸、舜华四大名花占为己有。四大名花既有产业,就该进贡。献麦之会,是逍遥谷的盛事,四大名花不来赴会,我心中不平;有产业而不进贡,我心中不服。”
邓昆山微微一笑,答道:“四大名花曾是谷主的宠姬,离散已久。谷主顾念旧情,知得她们一朝重聚,便缓她们一年贡赋,也是情理之中。更何况,四大名花虽则年老『色』衰,但她们恃宠而骄,放肆惯了,谷主也不十分计较,众位豪杰、头目又怎能与她们一般见识?”
薛延龄摇头道:“不然,不然。四大名花固然受宠,但已是白头宫女、半老徐娘。反观之,黄鸟、仓庚、桑扈、鸿雁四大鸣禽,更为年轻貌美。四禽都来了,四花为何来不得?”一语将四禽说动,她们应和道:“那四朵残花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来了,她们也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