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玉轪离开拨云观以后,一路西行,只在荒山重岩之中服气运功,祛逐体内邪毒。他本是王屋山道士,意欲回阳台观养伤,但他又是高傲之人,只恐被同门讥笑,便躲在北山之中服气运功,指望毒气去除、功力恢复之后再回道观静养。
这一日,齐玉轪正在飞岩后面按照《坐忘论》和《服气精义论》的要诀运功,外面偶耕却和黑衣人动起手来,扰得他心神不宁。他深恐再次走火入魔,只得大声诵经念诗,以求安定心神。偶耕用钢刀格挡毒矢,那声巨响悚人心扉,终于令他心魔奔突、真气逆行。他浑身如同烈火焚烧,坐立不稳,举剑刺出,飞上悬崖,从偶耕头顶杀了出来。几个黑衣人挡在他面前,撞在他剑口,立即毙命。
齐玉轪本领高强,郭、曹二人本不在他眼目之下。可是毕竟身中邪毒,一剑刺出之后立即真气耗竭、力道衰退。况且他走火入魔、神志不清,一柄宝剑不再有往昔威力,被黑衣人团团围住,行将身死人手。
偶耕不喜欢这个道士,但比起这个道士,那群无恶不作的黑衣人尤为可恶。他拾起一把刀,杀入垓心,与齐玉轪并肩作战。
郭、曹带出来的十六名黑衣人,已有五人倒地、五人暴毙,能继续战斗的只有六人,威势减弱近半。偶耕也喘息停匀,恢复了几成气力,又与齐玉轪合力向前,二十招过去,已经把郭、曹杀得节节败退,那六名黑衣人也开始心有顾忌、不敢全力进攻。
三十回合过去,攻守势异、胜败扭转。郭志烈不敢恋战,虚晃两刀,指挥众人撤退。偶耕身疲力竭,不再追赶。齐玉轪却似着了魔一般,追出十步,杀了三人,又回过头来将地上跑不动的黑衣人尽数刺死。
晏适楚早认出齐玉轪来,立在斜坡上喊道:“齐兄多年不见,依旧如此爽脆利落!”齐玉轪一双眼睛似闭未毕、似睁未睁,听到晏适楚的声音,立即须发戟张,挺着长剑奔上山坡。偶耕大吃一惊,疾步追上,扯住齐玉轪衣袖。齐玉轪回身一剑,冲偶耕面门就刺。偶耕向后翻腾,躲过一剑。
齐玉轪陡然怪叫一声,撇下晏适楚,挺剑径取偶耕。偶耕心中叫苦不迭,只得稳住气息、守住下盘,迎战齐玉轪。斗过八九合,他才察觉到,齐玉轪内息漂浮、剑法凌『乱』,远远没有往日神采。二人相持不下,齐玉轪心气愈发虚浮、剑招愈发急躁;偶耕也到了疲惫的极点,被他左撩右刺弄得焦躁起来,当下挥刀猛进,想与他鱼死网破,谁知竟将他的长剑击落在地。
齐玉轪被偶耕内力震倒,缩在草丛中,牙关紧咬、二目紧闭,不省人事。晏适楚跑下山坡,见此情状,说道:“这牛鼻子走火入魔了,若不召回神主、唤回游魂,有『性』命之忧,”他抬头看着偶耕,“小友,你和他乃是有缘之人,快为他导气运功,救他『性』命吧。”
偶耕有意听从晏适楚,却又害怕牧笛数落他多管闲事。他怔怔地抬起头来,牧笛看了他一眼,当即顺下眼去。偶耕猜不透她的心思,只得将齐玉轪扶起,依循白发恩师传授的服气之术,拍打齐玉轪周身『穴』道,将一股真气输入他体内。
齐玉轪神游紫府,却因一念之差误入魔境。梦魇之中,恰似惊弓之鸟,见有真气袭来,急忙运功抵御。他功力精纯,内息深厚,非偶耕所能敌。偶耕输出的真气被他全部『逼』了回来,自己也险些被他内力震伤。如此反复两次,偶耕大汗淋漓,略带歉意对晏适楚说道:“齐道长功力精纯,却被邪魔所御,体内精纯之气处处与我相抗,我救不了他!”
晏适楚摇摇头,悠然说道:“小友,你所学至精至纯,根基不在齐道长之下。难能可贵之处在于你一任天真,不受门阀派系的拘束、不受繁文冗节的局限,因此能独得天然,游于无境。所谓天地一马也、万物一指也。天地既然是混沌一片,世间万物又哪来什么畛域之分?至于什么正道、邪魔,更是贪残之人党同伐异的托词。服气精义你也通晓,你且不顾他体内什么邪魔不邪魔,管他强行抵御还是委蛇迎迓,你只顾依着坐忘之术、循着服气之义,一以贯之,定能救他回转。”
偶耕将信将疑、似懂非懂。当下屏气凝神,重新运功,再度将真气输入。刚开始时尚且从容浩『荡』、如沐春风,可是齐玉轪入魔已深,恶念乍起,心中孽龙肆虐,疯狂吞啮偶耕输来的真气,还频频向外冲出,仿佛要活活吞了偶耕。偶耕大惊,赶紧收起真气,一跃退出三步开外,身上虚汗直淌。再看齐玉轪,僵在地上,纹丝不动,就像什么也没发生。
偶耕面带惊恐望着齐玉轪,说道:“老先生,先生,此人恶念太重。混元之气起于丹田,经由心府,全都转为恶念,竟似千万只利剑,冲我劈来。”晏适楚仰天说道:“有未始有有者,有未始有无者,有未始有未始有无者。太初之时,一片混沌,太极未生,两仪不存,何来善恶?你将心里千头万绪都抛下,只回到那片混沌之中,哪来什么恐惧?”
偶耕只得再次服气运功,可恰才下手,齐玉轪体内余毒源源侵入,吓得他赶紧退缩。晏适楚见他畏畏缩缩,将脸一沉,鼻子里喷出怒气。偶耕不敢顶撞,只得继续运功。如是再三,起初无从下手、处处受挫,渐渐能够安息凝神,终于坐地忘我,游心于八表之外,往回于宇宙之中,体内真气一块,顺势蒸腾、应物推迁。偶耕只觉得通体清爽,汩汩滔滔一股真气流出,将齐玉轪体内的邪毒与戾气冲解得无影无形。两股真气化同为一,悠然往还,二人都感到通体舒畅。
服气三通,齐玉轪悠悠苏醒,偶耕心地澄寂。牧笛见状,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牵过骅骝马,说道:“偶耕,你看,我们的骅骝马!”偶耕站起身来,长舒一口气,抱住马头,不停摩挲。齐玉轪吐纳一番,感到体内邪毒『荡』除、元气回复。他抬头一看,左边是晏适楚,右边是偶耕,知是他们救了自己『性』命,却傲然说道:“你们都是邪魔门下的走狗,今天救了我,来日我却要将你们一一清除。”
昆仑奴一听此言,心气不平,咧嘴骂道:“你这牛鼻子,我们花恁大力气救你,你却把好心当了驴肝肺。这地上十条人命,都是你杀的。我们若是邪魔,你又是什么?要是告到官府去,就该打断你的肋骨,再把你活活剐了!”齐玉轪冷笑一声,说道:“这些恶狗,恶贯满盈,罪该万死。我杀了他们,恰是替天行道。”牧笛实在听不下去,讥讽道:“你杀人是替天行道,我们救你只怕是忤逆天意呢。”齐玉轪一时语塞。
晏适楚微微一笑,说道:“这一群贱奴想杀我晏某人,你齐玉轪处心积虑,也想取我『性』命。然而我命由天,岂是你主宰得了的,”说到这里,他指了指偶耕,“这位小友,天『性』真纯,我比不上他,你齐玉轪怕也是远逊于他。如今他救了你,你谢他两句,却是理所应当。”齐玉轪理屈,直起颈子,半晌不语。偶耕说道:“齐道长既已无事,我们快些走吧,陆兄弟还须驱毒疗伤。”
晏适楚解开身上鸱袋,放在齐玉轪身边,又把包袱里的干粮分给了他,说道:“你邪毒尚未除尽,还需用心服气导引。我知你不愿服用我的丹『药』,我也爱惜羽『毛』,不愿赠你。你适才栖身的那块岩石,原是个好地方,这几日就待在那里吧。天命若有安排,我晏适楚来日自当死在你的剑下,只是今日你自身难保,而我又有他事在身,就不作陪了。”说毕,领着众人离去。
也不知走了多远,周遭险山恶水、叠峰列崄,亘古以来便是一派苍莽,漫说人迹罕至,就连猿猴也鲜能攀援逾越。天『色』向晚,昆仑奴早已饥肠辘辘,兼之猛禽、毒蛇满地蛰伏,埋怨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没有一点人气。再不找地方歇下来,晚上我们都得被猴子抓走,肚子肠子被毒蛇啃光!”晏适楚笑道:“小友休得烦躁,越过这道山脊,便是我在山中的寓所。”
偶耕、牧笛合小雨也是筋疲力尽、大口喘气,唯有晏适楚、杜屿蘅如同闲庭信步一般,飘飘悠悠、来去从容。越过山梁,下面是一道深壑,四面皆是峭壁。昆仑奴大为不满,说道:“这种地方,鬼都住不下去,哪来什么寓所!”
晏适楚不答,带着大家走下山梁、穿过深壑,又沿着陡坡逶迤行进,来到悬崖脚下。果然,飞岩庇护之下、藤芜掩蔽之中,有一个小小的木屋,木屋以茅草葺顶,顶上更有山壁、古松遮蔽,因此不受风雨侵袭。昆仑奴大喜,拖着麻袋就往里钻,晏适楚厉声喝止,又说:“翻过这道岩石,上面有一个石洞,洞内有石室两间,你们去洞内歇息。我要在木屋中为小友疗伤。”又对偶耕说:“你也留下,在木屋中作为协助。”
众人见他甚是严厉,不敢违拗。杜屿蘅带着牧笛、昆仑奴、小雨爬上石洞,安排小雨、牧笛同住一间石室,昆仑奴住在另一间石室。昆仑奴困倦难耐,倒在石床上就堕入梦乡。偶耕同牧笛说了两句话,目送她走进石室,一个人爬下岩石,来到木屋,听候晏适楚差遣。
晏适楚说道:“我要你像白天一样,为他服气导引。”偶耕说道:“非是我不听命于你,只是我路上也试过为他运功,但是已经毫无效用了。”晏适楚摇头道:“前番是你功力不济,今日他服了我的丹『药』,而你的导气之法又有进益,所以定能见效。”偶耕领命,当下就地打坐,依着服气精义为涧石导气运功。
晏适楚见偶耕专心致志,略略颔首,写下一个『药』方,交给杜屿蘅,说道:“你按方子取『药』,再将炉火烧旺,将大锅架在炉上,多舀些泉水来倒在锅中烧热。”杜屿蘅去往石洞,从石槽中取来各『色』珍奇『药』材,待水烧开,将『药』材放入水中,然后文火熬煮。
偶耕服气运功渐入佳境。涧石内息尚浅,并不运气抵御,但也正因如此,偶耕虽将真气注入,却是对牛弹琴、毫无反响。偶耕焦急起来,看了晏适楚一眼,茫然无措。
晏适楚看也不看他,问道:“服气运气,你何所依循?”偶耕答道:“依循的是师父传授的经文。”晏适楚说道:“文章经术,皆不过是雕虫小技。一落言荃,便失了真义。你且把经文上的东西丢在脑后,一任自然,让真气流『荡』,岂不是更好!”偶耕道:“没有经文,我如何运气?”晏适楚道:“是先有真气还是先有经文?天地混沌一块,连阴阳二气也无,哪有什么经文!”
偶耕将眼一闭,不再记诵经文,可脑子里却是一片浑噩。晏适楚见他如此束手束脚,连连摇头,在一旁咳声叹气。偶耕只得依照晏适楚所言,只顾将真气送出,管他前方是孽龙野马还是碧渊清潭,他只是随风摇『荡』、逐流摇摆。俄顷,丹田热气升腾,面上紫气浮现,他顿觉耳清目明、空阔澄澈,竟如御龙遨游、携凤飞舞。疏忽之间,仿佛天眼洞开,关照万物。偶耕如同受到白发恩师的耳提面命,当即心神归一,依着要诀,顺着那股自由飘洒的真气,起伏颉颃、进退容与,将涧石体内淤积之毒、怨戾之气冲散。
晏适楚见火候已到,喝命偶耕停止运功,又叫他把涧石的衣服脱下。偶耕见他神『色』庄重,不敢有违。涧石上身『露』出,腰背上已生满疡痈。晏适楚取出一根麻绳,命偶耕将涧石五花大绑,吊在屋梁上,随后一声断喝:“屿蘅,取过针灸!”
屿蘅仍去石洞,从石槽中取来针灸,在炉火上炙烤一番,用衣袖擦亮,递给晏适楚。晏适楚却不接,神『色』凝重望着偶耕:“涧石小友中毒甚深,病情延误又久,汤『药』、丹『药』必不可少,还要辅以针灸、佐以熏蒸,方能有些指望。熏蒸之事,屿蘅可以办来;针灸之事,就要劳烦你了。”
偶耕吃了一惊,说道:“晏先生,我不懂医术,更不会针灸啊。”晏适楚深吸一口气,说道:“要想救活涧石小友,非施以针灸不可。然而他中毒已深,施针的『穴』位又是险要之极。每一针下去,都要切中肯綮、不差毫厘。扎浅了徒劳无功,扎得偏了、重了,又有『性』命之虞。我年岁已高,二目已邈,更不会运气,稍一失手就要了他的『性』命。因此,我来说『穴』位,你持这针灸,刺他『穴』位,你我协力,方能成功。”偶耕闻言,大惊失『色』,连忙推辞。晏适楚正声说道:“人命关天,不可推诿。”偶耕只得接过针灸,手指发抖,两眼直勾勾盯着针尖,针尖不停颤动,闪着幽幽的光芒。
晏适楚沉『吟』半晌,背起双手,闭眼说道:“这头一枚银针,刺他天突,入肤两寸。”偶耕战战兢兢,虚汗涌出,银针在手中『乱』颤。他犹豫再三,将针伸出,想要扎进去,却听晏适楚一声怒喝:“你要做什么?”
偶耕被他一吼,『摸』不着头脑,嗫嚅道:“扎……扎针啊。”晏适楚叱道:“这样扎针,老夫自己就会,要你何用?况且老夫的针灸之术,别出机杼,你这般平庸无奇扎进去,焉能起效?”偶耕大为不解,问道:“那这针该怎样扎进去?”晏适楚说道:“你退后些,离涧石小友九尺远。听我号令,将银针掷出,要不偏不倚,『射』中『穴』位。”
偶耕惊掉朵颐,忖道:“天底下哪有这等针灸之术,即便有,天底下哪有能将银针『射』得如此精准的大夫!”他惊疑不定,盯着针尖,几乎快成了斗鸡眼。他感觉到自己手在颤抖,哪有胆量用银针『射』涧石的『穴』位?
晏适楚焦急道:“『药』汤已在炉上,『药』效生成,只在瞬息之间。你再不下手,只怕前功尽弃,就算太上临凡,怕也无力回天。”偶耕仰头看看吊在屋梁上的涧石,又看看手中的银针,真个是惊恐万状、焦急万分。晏适楚见他迟迟不敢动手,凝眉叹气道:“罢了,罢了,正所谓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涧石小友早些御风仙游,也免得受这尘世之苦!”
偶耕听他如此说,心中发狠,顿时咬紧牙关。他紧闭双眼,将手中银针甩出,木屋之中一道白光掠过,带起一阵风,将桌上蜡烛吹得摇曳不定。那枚银针不偏不倚刺中涧石天突『穴』,恰好入肤两寸!针尾摇动,针头处一缕黑烟溢出,浓黑的血浆顺着涧石的肋骨滴了下来。晏适楚赶紧让杜屿蘅端过一个陶罐,接住污血。
偶耕如释重负,擦汗喘气,晏适楚却再次发出号令:“第二针,刺他石关,入肤两寸。”偶耕却比第一针更为紧张,徘徊半晌,眼望着污血从涧石体内流出,滴在陶罐中发出闷响。晏适楚不疾不徐说道:“这第二针可以稍停片刻,第三针起,却需一针快似一针,你要注意了。”
偶耕听到此言,焦头烂额,索『性』把心一横,手臂一挥,银针『射』出——正中石关『穴』,入肤两寸!
晏适楚面无表情,继续说道:“第三针中庭,第四针鸠尾,一同刺出,都是入肤寸半,切不可迟疑!”偶耕深吸了两口气,双手各擎一针,一先一后甩出,双双命中,力道不轻不重。
晏适楚见这两针十分精准,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说道:“真气不可泻,中心不可摇。你可注意了?”偶耕点了点头。晏适楚继续下达指令:“第五、第六两针,刺他左右极泉,入肤寸半,不得有误!”偶耕闭目凝神,运起真气,将双针送出。针尖刺入,涧石感到疼痛,痉挛起来,悬在半空左右晃动。
晏适楚扶定涧石,叫他不动,冲偶耕喝道:“四针连发,刺他左右髀关、箕门,入肤两寸半,千万小心!”偶耕忽而心跳加剧,一股热血漾上脑门。他『揉』『揉』太阳『穴』,迟迟不敢接针。那边急坏了晏适楚,大声吼道:“再不出针,人命难保!”
偶耕微微抬头,杜屿蘅已将四枚银针送到眼前。他不敢推拒,颤抖着接过四只银针,陡然一跺脚,大喝一声:“着!”睁眼再看时,四只银针都扎准了『穴』位,针尾的弹簧幽幽颤动。涧石呻『吟』不止,污血溢出,滴入地上的陶罐中。
这四针刺出,偶耕终于心气平伏。他一任丹田之气纵横流淌,将心中思虑尽皆拂去,只留下心室虚寂、神明澄澈。晏适楚连连发出号令,他稳稳接过银针,一一挥出,刺中涧石大杼、风门、神道、灵台、魂门、阳纲等二十多个险要『穴』道。半个时辰过后,涧石浑身扎满银针,映着烛火灼灼闪光。晏适楚擎起最后一根银针,伸手在涧石头骨上『摸』索一阵,将银针一点一点扎进他的百会『穴』。霎时间,涧石满身污血溢出,一道道黑烟顺着血柱飘散开来。
陶罐里的污血越来越多,而锅中的『药』汤已经沸腾冒泡,木屋内『药』香扑鼻。晏适楚和偶耕将炉子搬到涧石下方,对涧石施以熏蒸之法。晏适楚打开锅盖看了看,又向里添了两瓢水,转面对杜屿蘅说:“这熏蒸之法,需三日三夜。汽不能断、火不能停,要劳烦你在此照看了。”杜屿蘅点头应允。
晏适楚邀着偶耕,要回山洞的石室里休息。偶耕说道:“这位姑娘想也疲乏了,不如也回洞休息吧。我守在这里,看着炉火就是。”晏适楚干笑两声,说道:“你切莫小看这炉火,也是大有讲究。火旺了,就把涧石小友蒸成包子;火候不到,『药』效难以发挥,也是竹篮打水。屿蘅徒儿深知此术,此处非她不可。况且,熏蒸之时,最贵清净,旁人不可在此搅扰。”
杜屿蘅说道:“师父所言甚是。我在这里看着炉火便是,你们快去歇息吧。”偶耕闻言,便跟随晏适楚爬上岩石,进入石室,权且歇息——这些时日,他实在太过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