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祖源大惊失色,与姜玄祚不禁面面相觑。
他们是真没想到锦衣卫会发现他们。
要知道,他们为建奴提供情报的方式是很隐蔽的,隐蔽到他都不知道姜玄祚的上线是谁,也都不知道他姜玄祚也是建奴的细作。
所以,钱祖源也就在这时竟先问姜玄祚:“你也?”
姜玄祚也愕然相问:“你竟然。”
两人都还没把话问完,锦衣卫就将这两人给扣押了起来,然后送进了囚车里。
原来,朱慈烺在班师回朝后,就立即准予了范景文和周遇吉之请,根据沈文奎之前提供的线索,对潜伏在大明内部的建奴细作实施抓捕。
因为这些人同侯恂对于建奴一样,对于大明而言,他们已没有了利用价值。
大明朝廷已经不可能再通过他们提供假情报。
毕竟这次朱慈烺亲征北上取得大胜,根源上就是沈文奎提供了假情报给多尔衮,让多尔衮误判了朱慈烺会从山东北上。
而既然沈文奎这个建奴派来南方的情报总头子已经变得不可能再被建奴信任,那么,沈文奎下面的这些细作自然也就没有了任何价值。
大明朝廷自然也就要将他们全部抓捕归案。
而这年头,能成为建奴细作的基本上都不是一般人,不是官绅就是勋戚,或者带兵武将。
普通百姓没有资格成为建奴细作。
谁让普通百姓接触不到重要决策层呢,也就无法给建奴提供很多重要消息。
所以,大明朝廷现在逮捕清理这些人,有两个好处,一个是进一步清理出内部首鼠两端、不忠诚的人,一个是进一步减少统治阶层的数量,释放出更多的土地和白银而用于富国强兵,乃至惠民,以使得阶级矛盾得到进一步缓解。
民族矛盾的本质还是阶级矛盾。
大明走到现在这一步,本质上不是大明真比建奴弱,真的在军事上不如建奴,而是大明积重难返到现在,阶级矛盾早已尖锐到必须对地主们动刀、必须让皇帝带头掀桌子的地步。
因而。
朱慈烺一完成北上亲征的大胜,就开始着手清理内部的渣滓。
无论是这些人的身份多么尊贵,勋戚、文臣、武将乃至内臣,凡是掌握有里通建奴的都得被查处。
而钱祖源作为昔日东宫讲官,算是朱慈烺的老师,也概莫能外。
与钱祖源、姜玄祚等一样也被抓的还有曾负责用大炮谋杀太上皇朱由检的总兵官李芳和广昌伯刘良佐。
李芳和刘良佐都属于握有兵权的大将。
如果是在崇祯朝,这些人还不能轻易动。
如历史上刘泽清这种握有兵权的大将以骑马摔坏了腿为由拒绝勤王的大将,朱由检就拿他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承认他的谎言。
还有左良玉这种在湖广肆意掳掠百姓,无论御史怎么弹劾,崇祯也不敢治罪。
因为崇祯在孙传庭兵败身死后依旧没有了任何朝廷直接掌控的官兵。
但现在不一样。
朱慈烺刚刚亲征大胜归来,别说士气正盛的数万御林营和原属于崇祯时期招募的天子亲军勇卫营对朱慈烺言听计从,就算是忠贞营这些由招安起义军组成的兵马,也因为朱慈烺这次亲征北上大胜开始渐渐接受他是自己的皇帝陛下。
所以,朱慈烺根本不担心李芳和刘良佐这些人会造反。
在锦衣卫来到李芳这里,向李芳宣达要逮捕他的旨意后,李芳身边的副将何蕃与参将骆永承直接就先看向李芳,颇为愤怒。
“大帅,没想到您竟这么卑鄙,你为什么要给建奴做走狗,是陛下不够重用你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何蕃甚至先质问起李芳来。
骆永承更是愤怒地拔出刀来,指着李芳:“没想到,你竟是一汉奸,亏我还当你是兄弟,觉得你只是贪财爱克扣一下军饷!”
李芳见此一幕,苦笑起来。
因为何蕃和骆永承这么做,李芳连想当即起兵反水投去建奴的心思都不得不一下子压制了下去,而让锦衣卫把自己拿了去。
刘良佐这里也是空有名义上的十万兵马在手,在锦衣卫向他宣达要逮拿他的旨意后,他也还是选择了遵旨,让锦衣卫拿了他去。
因为刘良佐自己很清楚,他的十万兵马很多都是裹挟到麾下领饷凑数的老百姓,而他的兵和奴隶区别也不大,所以,他不可能指望他的兵能替他对抗朱慈烺的天威,也就不如配合一点,没准还能因此得个从宽处置的机会。
“朕待你们也不薄吧。”
“怎么还要给建奴当眼线,你们就这么想让建奴赢吗?”
朱慈烺这时问起了这些人。
刘良佐先叩首道:“启禀陛下,罪臣并不是真的想让建奴赢,罪臣只是一时糊涂,自作聪明,想两边下注,既为陛下认真杀敌,也给建奴卖些消息,讨个好,想着这样无论是陛下赢还是建奴赢,罪臣都能保得住富贵;而现在,罪臣已经后悔了,罪臣也到现在才明白,原来脚踏两只船不是聪明,是极为愚蠢的做法,只有脚踏两只船的时候才最不稳。”
刘良佐说着就呜咽起来。
“朕姑且相信你!”
朱慈烺说着就看向了李芳、钱祖源和姜玄祚等:“你们呢,也跟他刘良佐一样?”
“回陛下,是的。”
“如陛下所言。”
“罪臣亦是如此,聪明反被聪明误。”
钱祖源、姜玄祚和李芳等这时回答了起来。
朱慈烺听后把脸一沉:“到现在还不坦诚,还在自作聪明。”
朱慈烺先看向李芳:“你炮轰太上皇,也是想脚踏两只船?”
李芳顿时一脸愕然地抬头看向了朱慈烺:“陛下如何知道了此事?”
朱慈烺呵呵一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李芳则瘫倒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儿,李芳才恢复了些神智,而道:“既如此,我已无话可说,没错,我是更希望建奴赢。”
李芳说着就苦笑了起来:“谁让建奴更愿意承认贵重有别呢,让我们可以为庶民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