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士英淡淡一笑,没有回答福王的问题,且也朝朱慈烺这里走了来。
朱慈烺这时刚下淮安城阙,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凤翔就与杜光绍走了来,道:
“启禀小爷,因杜少卿自荐愿献他在淮安城的另一处叫藏春园的园子为小爷与皇爷还有内阁、司礼监与翰林、东宫卫率诸近臣的临时驻跸处。所以老奴先去看了那处园子,该园子三面环湖,可做天然屏障,且有高墙围着,另里面房间倒也足够,有百余间,外面还有大片养鹿的草地,可做家丁营地,另外距藏春园不远处正好有一座大寺,可以直接做兵营,而不用再征民房为兵营。”
“所以倒是适合为行宫所在。”
李凤翔说完就道:“请小爷示下。”
“又有一处园子!”
“这杜家到底在淮安城有多少园子?”
朱慈烺还没开口,范景文这里则在听李凤翔说后就不由得暗自暗叹这杜家的确豪富,且也不由得想起了马士英和福王合伙图谋让太子朱慈烺吃杜家软饭的事来。
一时,范景文油然而生出一丝羞耻之心,想着自己怎么也开始在心里觉得让殿下吃软饭是个不错的主意了?
难道也是因为想到这样可以节省内廷开支,而不用增加百姓负担?
杜光绍这里也主动上前来禀道:“藏春园不是臣于淮安城的私园里最大的,但内相李公公说那里最适合,也就只能献这藏春园于殿下了。只是该园太小,不足以彰显皇家体面,委屈殿下了!还请殿下恕罪!不过,一应家具都是齐全的,藏书也有,笔墨纸砚也库存充足,包括茶米油盐。”
朱慈烺这里则在听李凤翔和杜光绍说后,就笑道:“没什么委屈的,国运艰难,能有下榻之处便是不错。何况,天下尚有许多无片瓦之民,孤怎能不知足厌,而在这时求奢?倒是爱卿高义,令孤感动,内阁优叙其献园之赏后即刻上奏。”
说着,朱慈烺就道:“就定藏春园为行宫,立即搬入进去。”
“遵旨!”
于是,朱慈烺便搬入了杜氏私园藏春园,而以此作为临时驻跸之处。
而在朱慈烺搬入藏春园后不久,杜光绍也为朱慈烺介绍起园中景色来,而在说到一处假山石头是当年为宋徽宗所运花石纲中的一块天然太湖石后,朱慈烺倒也因此感慨起来,道:“此石颇为警醒孤,将此石赐名为‘且戒安逸’石,孤将来不当求安逸,而因此忘记恢复河山一统之志,且偏安一隅而只顾享乐。”
朱慈烺这样做虽然是作秀,但范景文、路振飞这些儒臣就吃这套,一时脸色都颇具兴奋之色。
乃至马士英和福王等皆满脸称许,原因无他,太子这么善于打造自己作为中兴名君的形象,而不用人教,简直是天生的中兴之主!
朱慈烺接下来也没游园太久,就让杜光绍等离开。
因为朱慈烺南来后的确还有很多事要做,如今只略微逛逛,不过是避免将来迷路而已。
而在杜光绍等离开藏春园时,福王忙叫住了他:“老杜,老杜!”
杜光绍没想到福王朱由崧会喊他老杜,亲切地好像要跟自己成一家人似的,忙停住了脚:“殿下有何吩咐?”
福王笑道:“自然是有好事要同你商量!这好事也是元辅和马本兵的意思。”
……
“好事?”
朱慈烺听后问着在杜光绍等离开后不久来到他这里的锦衣卫新任都指挥使李若琏:“什么好事?”
李若琏回道:“钱谦益和周奕封两逆贼已为史公和姜公等押到,如今已快到淮安城,臣留在扬州的锦衣卫已经先来禀报了。”
朱慈烺听后笑了起来,心道:“这东林党倒是没让自己失望,还是交出了钱谦益和周奕封。”
于是,朱慈烺便对李若琏吩咐说:“他们一来就带他们来见孤。”
李若琏拱手称是。
次日一早。
史可法、高弘图、姜曰广就来了淮安藏春园,觐见朱慈烺。
也包括被五花大绑的钱谦益与周奕封,还有同钱谦益一起被押来的柳如是,以及钱谦益的其他家奴。
朱慈烺虽然已经发现跪在自己面前的柳如是的确颇为绝色,但自知作为太子将来不会缺美人的他,倒也没有因此就把注意力放到了看美人身上,而是看着已自报姓名的钱谦益先问道:“钱谦益,你为何头发少了许多?”
史可法这时拿出了钱谦益的降表,双手递了出来:“启禀殿下,据钱谦益妾柳如是柳氏供告,钱谦益剃发是为投附建奴,而且钱谦益早就有此意,所以早就写了降表,或者说做了此准备,降表已为殿下班直王铁柱搜得,如今特献于殿下知道。”
朱慈烺的大伴张国元便将钱谦益降清的降表从史可法手里接了过来,且呈递给了朱慈烺。
而姜曰广这里已因此露出了惊愕之色,喃喃念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说着,姜曰广就看向钱谦益,忍耐不住地叱问起来:“钱牧斋!你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我昔日瞎了眼,白认得了你!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伪君子,说什么,我姜居之也绝不与你这样的结交!”
“好啦!”
“是现在才认出他钱谦益的真面目,还是现在才愿意承认钱谦益的真面目?”
“这是很难说清楚的!”
“所以,没必要在这个时候于孤面前做出这幅失态模样,孤又没有说要真的因为他钱谦益去无辜牵连谁!”
朱慈烺说后才看起钱谦益的降表来。
姜曰广见朱慈烺没有因为钱谦益降清而流露出愤怒和惊讶之色,也只得拱手道:“殿下说的是,臣失礼!”
朱慈烺这里则在看了降表后,就看向柳如是:“柳如是,你是何时知道他欲投附建奴的?”
“回殿下,民女是在他不愿跳水殉死又不愿投缳殉死后又见他剃发而询问得知的。”
柳如是回道。
朱慈烺听后又问道:“殉死?这是怎么回事?”
柳如是又回道:“回殿下,钱谦益在见殿下顺利带北兵进入淮安城后,便知道自己为东林一党所谋之事失败,而会因此被东林丢车保帅,故决意先殉死,但他偷生之念太重,且原来也早存了投附建奴之心思,所以最终没有殉死。”
“贱人!老夫真是白认得了你!”
钱谦益见柳如是在朱慈烺面前都在如实揭他的短,也就更为激动地呲牙咧嘴朝柳如是骂了起来,似欲要将柳如是生吞活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