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摁住他!”
朱慈烺急忙吩咐了一声,就看着钱谦益道:“自己无礼义廉耻之心,贪生怕死,却只敢对一介女流咬牙切齿,这难道就是所谓东林诸君子的担当?!”
“亏你钱谦益还是东林首要人物。”
朱慈烺说着就又冷笑着说了一句。
“殿下!”
这时,高弘图倒是忍不住言道:“虽然钱牧斋刚才行为的确颇为无耻,但柳氏所言倒也会让殿下误解我东林诸贤!”
“钱牧斋虽为东林首要人物,但此人虚伪奸猾,把我们也骗了过去,我们并不知道此人原来如此道貌岸然,大奸似忠,使得我东林诸贤皆为其蒙骗!”
“自然不能说我东林诸贤皆是这样的伪君子。所以,请殿下不要也真的相信如柳氏言中所提到的,认为臣等献出钱谦益只是为丢车保帅,也请殿下不要误认为我东林皆是这样的奸臣贼子。”
说着,高弘图就再次拱手作揖道:“请殿下明鉴!”
“请殿下明鉴!”
史可法和姜曰广这时也跟着附和起来。
朱慈烺点了点头:“孤自然愿意相信东林诸臣僚不是皆如钱谦益这般,但是,事实胜于雄辩。孤现在且看着,看尔等东林将来的表现。所谓君心当如镜,要能分辨是非曲直,孤不会冤枉你们任何一个东林臣工,但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不臣于孤的一个东林臣工。”
说着,朱慈烺就看向钱谦益:“钱谦益,孤也不再问你投附建奴的事,孤只问你一件事,对于你赞同周奕封所提胁迫孤不能带北方兵马去南都甚至不惜联合江北诸镇,一旦孤不答应就要对孤清君侧这事,你认不认罪?”
钱谦益叩首道:“殿下,臣是一时糊涂,真的一时糊涂。”
“孤是在问你认不认罪!”
朱慈烺大声喝道。
钱谦益听后,怔了片刻,随即就忙回道:“臣不认罪!”
“你既然不认罪,你说什么‘臣一时糊涂’,你糊涂在哪里,告诉孤?”
朱慈烺道。
钱谦益想了想道:“回殿下,臣糊涂在不该不及时告知殿下,周奕封提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计策,而且在史可法表示会拿周奕封出的奸计询问马公时,也不该不及时阻止。这就是臣糊涂的地方,请陛下明鉴。”
“这么说,你是不承认你自己同意了这一奸计?”
朱慈烺问道。
钱谦益点头:“殿下您英明,您明鉴,这都是周奕封和史可法两人商量的,臣只是一时没有阻止,没有揭发而已,只因臣已被革职,而畏惧史可法权势,他当时是南本兵啊,臣一时懦弱贪生,就未敢啊!”
史可法大惊,他没想到钱谦益会这么说,竟直接说成是他和周奕封的主意,而矢口否认自己才是同意这么做的人。
“钱牧斋,你怎么能到现在还欺君!你怎么到现在还孩视殿下!你扪心自问,你自己说的是事实吗?!”
史可法既失望且气愤地说了起来。
朱慈烺点首:“史卿所言没错,钱谦益,你怎么到现在还欺瞒孤,孩视孤?你如果没有同意这奸计,且只是畏惧史爱卿权势不敢揭发不敢阻止,那干嘛要殉死?”
钱谦益愣了愣,就指着柳如是:“殿下,这都是这个贱人瞎说的啊!”
“臣何曾要殉死?”
“她这样说,不过是为了摘干净自己而已。事实上,臣投附建奴的事,就是她撺掇的,她就是建奴的细作,臣只是被其美色所误,而误信了她的花言巧语,认为投附建奴真的能施展一生才学抱负,可哪里想到她会先倒打一耙,把自己摘个干净!”
“殿下,圣人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柳氏,一介风尘女子,其身肮脏,其心也肮脏,婊子无情,皆如此例也!请您明鉴啊!”
柳如是也同样愕然地看向钱谦益。
她没想到钱谦益会这么说她,会这么污蔑乃至侮辱她,而一切只是为了自己的罪减轻,可以说是为了自己的性命得以保全,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这让柳如是是越发的觉得自己看错了钱谦益,也就不由得满脸痛苦地问道:
“你既如此不耻于我,那你为何还称我以柳君,为何还说我是你知己,我又何曾给你说过要你投附建奴,我甚至到最后一刻还愿意陪你殉死,你怎么如此无情无义?!”
钱谦益没有理会柳如是,只摇尾乞怜一般地朝朱慈烺叩首:“殿下,您明察!”
朱慈烺道:“疑罪从无,孤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你有图谋不轨之意,只是有史爱卿这一人证,算是间接证据,故孤且不以此罪问你,但按照同样的道理,你说你投附建奴,是柳如是撺掇的你,还说柳如是乃细作,你可有证据?至少孤可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你钱谦益的降表在这里!”
钱谦益愣了片刻,道:“殿下,这还需要什么证据,这柳氏一贱女,只要有怀疑那就该判为是,所谓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走一个啊,又何必在细究什么证据呢。”
“这是你一个饱学之士该说出来的话?”
“还是说,东林的人皆是如此?如乌鸦站在煤堆上,只看得见别人的黑,看不见的黑?”
“刑案定罪,什么时候就要这样的肆意妄为,而不求证明白,就能以疑杀罪?”
“这还符合定罪当谨慎的仁政之道吗?!”
“还是说,你们有意让孤做这样一个不问证据而肆意诛戮的昏君暴君?!”
朱慈烺颇为无语地质问起来,且看向了史可法、高弘图、姜曰广三东林官员。
史可法此时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高弘图也不得不再次奏道:“殿下,此皆是钱谦益一人之想法,与非东林诸贤之想法,请殿下明鉴!”
姜曰广也跟着道:“请殿下明鉴,只是钱谦益一人无视行法之道,而刻意陷殿下于不仁不义,让殿下落下一个昏君暴君之名,非臣等东林只想法。钱谦益目中无君,奸猾藏私,臣请立斩此人,以正人心!”
钱谦益无语地看向姜曰广,但他现在也没心思与姜曰广多言,只对朱慈烺忙辩解道:“殿下,臣绝无欺君之念啊!东林皆伪君子,请殿下不要听他们所言,像史可法这样尚对殿下有不臣之心的东林奸党,不只他一人啊!”
朱慈烺见钱谦益已经着急道要把整个东林都拉上了,也就没再继续下去,只道:“但按照你刚才的说法,那史爱卿供出你图谋不轨之事,是不是孤也该宁肯错杀一千,不可放走一个,也先按图谋不轨之罪处决你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