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这时候,东林党官员张捷也跪了下来,哭道:
“陛下息怒!那是臣等昔日愚钝,对流寇存有偏见,对建奴抱有幻想,而非真的有投建奴之心,而今日姜曰广如此言陛下,不过是一时失言,还请陛下明鉴!”
“至少,臣没觉得陛下是昏君啊!”
历史上,因南京被勋贵献城于建奴,且眼见南明也就此灭亡,而自缢于鸡鸣寺的张捷说着就叩拜了下来。
泪如雨下。
“只是失言?”
朱慈烺冷声问了一句,就呵呵一笑道:“朕看是真心话吧!”
刘宗周则也因此跟着急声道:“陛下,不知要臣等怎样,才肯明白臣的忠心,若真要臣现在就为大明殉死才可吗?!”
“朕不需要你证明自己的忠心,也不需要你们殉死。”
“如果殉死有用,朕早就毫不犹豫地杀了你们,何必等到今日?”
朱慈烺说了起来。
而彼时,殿外三层四层的云在飘着,蓝天下感受不到半点风吹来。
大殿内,也仿佛有大火在炙烤一般,没有半点清凉。
大臣们烦躁。
朱慈烺也很烦躁。
他烦躁的是,饶是大明到了现在这个关头,他的大臣们也还是在内斗,还是在被建奴玩弄于鼓掌之中,还在因为马士英不是东林党,且对士绅用了太激进的筹粮手段,就要把马士英以有意降清之罪拉下马,而丝毫不在乎这个时候,如果临阵换一个统有数十万大军的督师,会给整个全局造成多大的影响。
因为但凡有点脑子的都明白,能把左良玉数十万大军迅速消灭,且稳住数十万农民军而不至于祸乱江西有多难。
而马士英能做到,无疑说明此人是值得信任的,也不可能傻到放着这么大的功绩不要突然要舔建奴。
朱慈烺感觉,对于姜曰广这些精致利己的士大夫而言。
似乎大明的灭亡与他们无关一样。
似乎只有他们士大夫的尊严才与他们有关一样。
甚至还因此要给他这个皇帝扣一个昏君的帽子!
说实话。
朱慈烺现在当皇帝其实也才不过一年,他都感觉到累了,也有些不想再跟这些人玩。
要不是民族大义,要不是他大明皇储出身,他都有些想直接投清算了。
因为大明的汉人官僚们真的带不动!
要么迂腐。
要么自私。
要么狭隘。
靠谱的真不多。
不过,姜曰广敢耍横,直接说朱慈烺如果要杀他就是昏君的话,而他朱慈烺这个皇帝也敢直接掀桌子耍横。
所以,朱慈烺烦躁之余,就干脆将头上的翼善冠取了下来,往御案上一放,然后披头散发地往外走去,说:
“你们去请太上皇回来坐这个位置,或者干脆重新选个藩王,比如皇伯福王,反正朕是昏君,不足以担此救国之任,朕且先去太上皇跟前领罪!”
接着,朱慈烺就回头看着范景文等大臣道:“然后等着你们击退建奴或者把朕绑缚到建奴跟前邀功,就像昔日京师那些逆臣一样,也可以跪迎建奴,且在跪迎时大骂朕,把所有的罪都往朕身上推就是!”
朱慈烺这话犹如一记惊天霹雳炸响在大殿上。
这个时候,所有大臣都无法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切。
因而,范景文、路振飞、方岳贡、倪元璐、吴麟征这些大臣一个接一个地皆跪了下来,且跪在了朱慈烺面前,拦住了朱慈烺的去路,而叩首在地。
范景文先哭道:“陛下!臣等岂敢有此擅立之心啊!又怎敢有跪迎建奴之心,也怎会有和姜曰广一样的心思啊!呜呜!”
说着,范景文就呜咽道:“臣只请陛下勿要弃臣等,也勿要弃了这社稷,更勿要弃了太上皇对陛下的期望啊!”
方岳贡也道:“陛下,天下臣民是看见了的,自您即位以来,厉兵秣马,屯田养民,不但处决了许定国一干乱贼,也平定了左良玉之乱,还降服了数十万流寇与起事百姓,使南方各省得以安定下来,而能一致对外。无论怎么看,也不能说您是昏君!”
“何况陛下南下时也未因史、钱等人所行悖逆之事而大起党争,而是隐忍为国,真正可称中兴明君也!岂能称得上昏聩呀!”
“故请陛下不要意气用事,因一二不忠之臣而弃帝位!呜呜!”
说完,方岳贡就大拜在朱慈烺面前,叩首起来。
“陛下!姜曰广一时只知怙名而无端詈骂君父,即便诛之亦不足惜!但陛下乃天下之君,岂能因一二小人之言就不要社稷啊。陛下如弃社稷,臣等只能以死殉节,而再颜面存活于世。故请陛下勿要给臣等一条活路!”
路振飞等也跟着哭着说了起来。
“请陛下勿要弃臣等!”
“请陛下勿要弃臣等!”
“请陛下勿要弃臣等!”
……
一干大臣一边磕着头一边说了起来,连武将唐通和高第等都不得不跟着落起泪来。
其实。
朱慈烺一年多年来,早在范景文、唐通等一起南下的大臣里建立起了一定威信。
他真要撂挑子不干,唐通等人是真的会如失去了主心骨一般,而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会后悔南下,而宁愿在北方直接降清。
因为他们很清楚,大明的文官士大夫都是什么尿性,所以,要不是朱慈烺表现的很像个有水准的君王,他们早就宁肯降清,也不会愿意被大明的文臣士大夫们拖累了。
所以,朱慈烺现在这么一撂挑子,许多大臣都受不了。
唰!
李守鑅直接撸起了袖子,露出两健硕若象腿的黝黑膀子,而朝姜曰广走了来,且直接把姜曰广举了起来:
“都是你这奸臣!竟敢詈骂君父是昏君,洒家就算是把这命不要,今日也要替君父出这口恶气,而结果了你,然后再给你偿命!”
“李卿不必,他的命可没你金贵!”
朱慈烺这时说了一句。
李守鑅这才把姜曰广丢在了原地。
姜曰广自觉颇为受辱,他没想到在大殿上被一个武臣这么羞辱,一时颇为恼怒,而冷声问着朱慈烺:“陛下,弃国弃家,如今还要坐视武臣于大殿上如此目无王法,而不诛杀吗?!”
朱慈烺则看向了姜曰广,冷笑了笑,然后沉声道:“朕就不诛杀!你无非因此继续责骂朕是昏君就是!”
“反正朕不当这君就是!”
说着,朱慈烺继续往殿外走去。
“陛下!”
这时,祁彪佳大喊了一声,且再次拦在朱慈烺面前,而拱手道:“姜曰广欺君,且颠倒黑白,更不识大体,而在此国势危难之际,却强逼陛下换统兵大臣,恐怕早就有刻意坏大局之心,而有为建奴细作之嫌。故臣请诛杀姜曰广!”
“陛下,臣附议!姜曰广不识大体,值此国势艰难之际,否定君父圣德,又同谤带兵大臣,的确有此嫌隙!臣亦请诛姜曰广!”
路振飞也跟着说了起来。
“臣亦请诛姜曰广!”
“臣亦请诛姜曰广!”
“臣亦请诛姜曰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