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曲不知何时已经退出雾气。
风歧跨过一个个被钉在木架之上的药童。
任由他们无比怨恨的目光如刀剑般刺来,奋力挣扎着,似乎要扑向自己。
心中都不为所动。
只是一步步向那洁白羽屋走去。
走到近前,他终于停下,躬身道:“弟子飞鹤,前来拜见师兄。”
但与此同时,他心中莫名生出一个想法,不知道若是将这些种在田中的药童放出,再将那些已经开始蜕变的药人惊醒,又会是一幅怎样的局面。
正在此时,那白色羽屋的门骤然洞开。
紧接着,一道声音传来:“快些进来吧,莫再惊扰了这些药童。”
风歧连忙进去。
一入屋中,便见一少年低头摆弄着一盆灵草。
他发丝杂乱,插满各种花草,就连身上洁白的衣袍早已看不出本色,就连脸上也满是泥土脏污。
完全就像是个一心一意埋头钻研的少年。
纯净,安定。
好似与洁白羽屋之外的一切扯不上丝毫关系。
“小金曲说了你不少好话,说你按照我的方法将流云草种了出来,求我在关键时刻救你一把。”不等风歧发出问候,他便头也不抬的说道,“你又什么本事能让我出手救你?”
风歧明白,应对这种人就要直接了当,单刀直入。
于是他取出几本笔记,捧在掌心道:“流云草种植之功全赖二师兄妙方,我所作不过是因地制宜,在细微之处做出一些更改,这是其中记述,还请师兄过目。”
药生随口道:“我没时间看,你详细讲讲吧。”
风歧迟疑片刻,思索着开口:“流云草种植,只要在水系密布之处,就极为容易,堪称扎下种子就能活过来,但同时又会有云囊虫不断撕咬。师兄给出的解决之法,是以云雀鸟与之共生。如此便可以彻底根除云囊虫以及其卵。”
“但一只云雀却只能照顾一两亩地的流云草,我却要大量种植,而且云雀价贵,并不划算,因此我以云椋鸟代替。”
“哦?”药生终于来了兴致,他抬起头,露出一双晶亮的眼睛道:“来,坐吧。”
说着,他随意在衣袍擦了擦手,与风歧对坐之后又问道:“那云椋鸟可无法如云雀一般啄食虫卵,而且其更难控制。”
风歧却掏出一本乐谱,继续侃侃而谈了起来。
……
“哦?镇守?还是金云越过都司,亲自使人下令?”
一个鬓角间生出金黄色羽毛,身穿鹅黄色宫装的女子,专注的捻着面前油灯的灯芯,直到听完身后之人的话,她才转过身来。
看着眼前童子身量的术士,挽了挽耳间的碎发,笑道:“那多好的,你们镇守府终于迎来镇守,以后也就不用再看我的脸色行事了,多是一件美事啊?”
她笑的柔和温婉,好似邻家姐姐一般。
但这样的笑,在那一张英气而锋利的脸上展现出来时,却不自觉带上了凌厉。
这术士顿时跪伏在地,连连磕出响头,口中惊恐道:“大人,我可是一心想着您的,不管什么镇守在您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看给你吓得。”女子将此人扶起,“好了,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了,剩下的就不用你管了,去领赏吧。”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这术士连连鞠躬退出。
看着此人离开,这女子的笑容终于收了起来,双眼微眯,放出危险的光芒:“金云,你又想干什么呢?”
紧接着,又是一笑:“不管你想干什么,来了我这,就要按我的规矩走。镇守大人?呵,希望是个聪明人吧。”
……
一间洞府之内。
好似树桩粗细的蜡烛燃烧着,不时发出蒸腾水汽的“噼啪”声。
带起火焰一阵晃动,使得烛火下的四道身影晃动不堪。
“看样子,都司是不会来了。”
终于,一片寂静之中,浮羽出声,他看向另外三人。
一人脸颊方正,颌下生须。一人脸型尖锐,鼻似鹰勾。最后一人则是留着一个光头,其人身体壮硕,坐在那里就好似一座小山。
正是黄芽山另外的几大执事,绒甲、苍三、水枭。
“呵,都司跟我们可是不同,只要有足够的上品黄芽丹,人家就有机会再进一步,哪像咱们这一群只等老死的。”绒甲开口,语气中是浓浓的不满。
“好了。”苍三打断绒甲的阴阳怪气,看向浮羽,“浮羽,将咱们召集起来到底是为何?”
浮羽面色不佳道:“咱们的谋划失败了,非但金曲未死,就连那飞鹤也都回来了,而且那飞鹤还受到丹辰那小儿的关照,在这山中,我拿他没办法。”
“你拿他没办法,跟我们说什么?又没有一分一毫进到我们的口袋。”绒甲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你!”浮羽面色难看,怒目瞪向绒甲。
绒甲毫不示弱的回瞪。
“好了。”这时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正是水枭,“都多少年的兄弟了,怎么还这幅模样?”
说着他看向浮羽道:“他到底知道你多少事,你们之间有多少瓜葛,老实说出来。”
“就是每年他奉上一笔资财,我在他上供的流云草数量上做点手脚,就没别的什么了。”浮羽面色难看道。
“那问题就不大。”水枭终于松了口气,但他还是道:“不过有些事不上称没有二两重,上了称千斤打不住。为以防万一,你还是要想办法将他做掉。”
“我得到消息,金云准备派他却飞羽镇做镇守,那就是你的机会。”
浮羽恍然的点点头道:“明白了。”
“嗯,那就去吧。”水枭道。
看着浮羽的身影彻底消失,绒甲终于忍不住骂道:“贪得无厌的蠢货!”
“大哥,金云此举明显是在张网以待啊。”苍三却满面愁容的看向水枭。
“所以。”水枭叹了口气道:“他不能要了。”
……
金曲在迷雾之外来回踱着步子,不是望向那浓重的雾气。
终于,他看见风歧穿戴着无音衣履走出浓浓迷雾,顿时面色一喜,上前问道:“怎么样?谈的如何?”
风歧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看的金曲一头雾水,他问道:“到底什么情况?”、
风歧没有说话,只是抬脚往回走去。
但他的心中却有一股抑制不住的喜悦生出,他计划的最后一块拼图完成了。
现在就等上任飞羽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