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涛感觉自己堕入了一个无休止的漩涡,髀肉复生,温水煮蛙。无论他怎么努力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这固化的阶层。一眼望到头的生活看似稳定却看不见美好的将来,灵魂被囚禁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枯燥乏味的生活中,躯体受困于没完没了一件又一件的琐事里。他感觉太煎熬了,倘若他从未睁开双眼看见世界,他便可以接受他的平凡,但从小他便耳濡目染接受着外界迷人的信息,欲望却变得旺盛起来,迫不得已地追寻着自己不需要且无法触及的东西。恰巧他也读过很多书,一开始他喜欢读历史,读哲学,读宗教,后来他便喜欢读一些实用类的学科,除去自己工作需要的资料,他还学经济学,因为他觉得历史是一个循环,以往发生的事如今也同样在发生,所以说读史能明智,他想掌握多些了解世界的维度,但知识同样在反噬着他,他知道外面世界的精彩却又不能安抚自己平庸的灵魂。
他自小在城中村生活,和别人一样,他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叛逆的青年,父母都是普通人,母亲是村里给别人做手工的,父亲是出租车司机,杨文涛上学时成绩优异,但在这城里考个高中实在困难,没有户口,即使再努力顶多可以考个郊外的高中,远不比那些有本地户口的学生,高中成绩平平,最终高考分数线只能上个大专,但他不想上大专,他的分数线勉强可以上个私立的本科,他与家里人说,家里人也知道,本科比专科高一级,可学费的事却让他们犯了难,但他们从内心深处觉得,家里要有个大学生,读完大学就可以找到一份好的工作,就可以不用像他们那样做着没有社保的工作,住在这混乱的城中村,于是便咬牙倾其所有,东拼西凑了十几万供出了一个大学生,杨文涛毕业后他们便回了老家,现今租的房子杨文涛继续租着,他大学选的是计算机专业,出来后才发现这个专业竞争力是在是太大了,永远比不上那些名牌大学毕业的人,家里毫无背景毫无资源,资质平平的他毕业后便找了份送销售工作,他瞒着他们父母,说在一家大企业上班。这一做便做了三年,他感觉自己已经被钉死在这里,无论怎么努力都不如有关系的人爬得快,他麻木着,过着行尸走肉般的日子。
杨文涛先生一起床便觉得今日与往日大所不同,今日的他充满了力量,视觉与嗅觉也比往常灵敏了许多,他感觉今天的精神棒极了。殊不知,今后的世界格局也会因为他而改变,没错,整个世界都会将在他手中重新洗牌。
杨文涛先生像往常一样出门上班,经过楼梯大门时尽管他敏捷地躲闪着还是一如既往被楼上浇花的胖阿姨淋一身湿,杨文涛拍着身上的水渍想破口大骂,但他还是如从前一样选择忍气吞声。因为他知道楼上这个浇水的胖姨是附近有名的泼妇,与她争吵吃亏的还是自己,胖姨也是看他斯斯文文的又是外地来的好欺负,专门选他出门的时候浇花,目的就是想把他赶走,或者找架吵。
杨文涛心里虽然不爽但还是照常去上班,一块路上人车都非常拥堵,因为他是住城中村,所以管理非常混乱,原本狭窄的车道,路边都停满了车,路口也被随意停放的车辆堵死,只能侧着身子慢慢探过去,他在附近寻找着共享自行车,但附近的自行车不是座包被割烂就是缺脚少轮的,横七竖八地在地上躺着,他感叹着现在的人素质为何如此之差,明明是给大家提供方便的事情,应该一起好好珍惜维护才是,为何要弄成这番田地,他找了约摸五分钟,仍然没有找到一辆可以骑的自行车,万般无奈,只好去坐地铁。
原以为坐地铁会更快捷,但他进到地铁站才知道他太乐观了,地铁人满为患,仿佛全国人民都来到了这里,他们都像个行尸走肉,低着头随着人流涌动,所有人都嫌弃地互相挤着,出站地与进站的都互相挤兑互相拥挤,好几次发生口角差点打架,这时他才想到灭霸的那一个响指才是正确的,复仇者联盟才是反派。
好不容易挤出地铁站,上班的时间又过了,这回又得扣钱,又得听同事阴阳怪气的语气,他站在写字楼的门口,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如果他有足够多的勇气,他完全可以扭头就走,或者上去拍着桌子大喊“我不干了,你们爱咋咋地,一群可怜的社畜。自己都是一坨烂泥还对别人说三道四,靠揶揄取笑别人为生的废物。”但他没有这样的勇气,他没有资本让他这样做,他每月除去租房与吃饭的钱,还得往家里打钱,若是没了工作,母亲背上的担子会变得更沉重,父亲的病也会变得更严重,自己也会活得辛苦与被动。所以他必须进去,那座办公楼就像一座布满阴气的凶宅,像个巨兽的布满尖牙的凶口,他就像是块待吃的肉,情不自禁不由自主地一步一步向那个巨口迈进。
刚进办公室,卡还未打,坐在他旁边地女同事便尖声细语道:“哟,大忙人呀,昨晚加班去了吧。”
“没有没有,慧姐,睡晚了”文涛尽管心里有怒火但还是笑着回答了。
“没有还迟到,现在地年轻人就是懒,晚上熬夜都不知干些什么东西,早上早醒几分钟都不至于会迟到。”她对着旁边的几个同事不屑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