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蕴来到洛水边,她背着包袱,身边还带有一人,不过两人都遮得严严实实。
洛水水道广密,沿途有数条河流相接,可通往四方。
码头上有几艘船,她小心走到最大的船只前。
船工对她挥手:“小娘子,是要乘船吗?走不成了。”
她心中一慌:“怎么会走不成?我特意打听过的,你们今日往南出发。”
“小娘子有所不知,我们掌舵突发急病,到现在还没醒呢,今日是走不了。小娘子也不必急于这一日吧。”
“怎么不急?今日还有船出发吗?”
“这......我想想,喏,那边,他们好像今日会走。”
季蕴忙走到船工所指那艘船前,这船虽然不大,但看着制作更精良,一看就是花费了不少银钱所造。
她找到船工:“这位大哥,我们有急事要回南边,可否捎我们一程,我们付钱给你。”
船工打量了她一眼:“哟,小娘子包这么严实,可是病了?你这病会不会传染给人?”
“不不,不是病,就是有些咳,不敢吹风。”
她说着拿出一串铜钱塞给他:“我们确实着急赶路,求你们发好善心,让我们搭船吧。”
船工看她可怜的样子,也有些为难:“这......这个我也做不了主,你还是问问我家郎君吧。”
正说着,一年轻男子走到船头静立。
船工忙道:“我家郎君来了,你去和他说说,他若不点头,我们可不敢答应。”
季蕴抬头看去,她心中暗暗叫苦。
眼前居然是个熟人!可萧连江为何也要去往南边?
她今天必须离开洛阳,但如果她上前搭话,万一被萧连江认出来就糟了。
她扯扯身边的女人:“我不能和那位郎君说话,你去求他。他若不愿带上我们,我们今天都得死。”
那女子愣愣点头,她想也不想,扑萧连江面前跪下:“郎君救救我们吧!求你让我们搭船,郎君若是不答应,我们今日怕是活不成。”
萧连江神色一怔。
季蕴却眼前一黑。
好在她换了粗布短褐,头和脸都遮住了。
她只得走上前去,捏着嗓子道:“......嘤......求郎君发发善心,带上我们吧。妾姐妹从南边来,如今夫婿新死,婆家动辄打骂,欲将妾卖到妓馆,妾想回娘家。”
说着她捂住脸,假装悲泣,一旁的女子也随着她哭起来,倒比她真心实意多了。
船工收了她的钱,也开口帮腔:“郎君,带上她们两个小娘子也行,她们不占多大地方。”
萧连江看了他一眼,船工马上噤声。
他看了一会儿季蕴:“好,你们随我上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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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弗陵带着猎物回宫,他亲自挑出一些,准备去长乐宫带给季蕴。
张公公陪着笑:“陛下送这些给皇后娘娘,娘娘定会开怀。”
聂弗陵瞥他一眼:“皇后的心思你这么清楚?”
“不单老奴,宫人谁不知道,娘娘见到陛下就高兴。”
聂弗陵微晒:“就你会说好听的。”
下一刻郑嬷嬷闯了进来,她神色十分慌张。
郑嬷嬷一向懂规矩,往日见聂弗陵时,大多都是经人通传才敢进来。今天这么失态,实在奇怪。
聂弗陵心中莫名一慌。
只听她道:“.....陛下,娘娘她,她,她不在宫中。”
聂弗陵霍然起身:“嬷嬷,你慢点说,皇后今日不是一直待在长乐宫吗?”
“早上娘娘是在,后来娘娘让老奴出门办事。等回来后,才发现娘娘不见了。”
她在宛若那里待得久了一些,等到回到长乐宫时,却发现皇后不在宫中,红袖也不见人影。
聂弗陵闻言有些焦急,皇后又出宫回娘家了吗?
可她说过,今日会在宫里等自己回来。
他马上让张公公去宫门查问,皇后今日可有出宫,自己则快步去了长乐宫。
寝屋里一切如初,好像和他早上离开时一样,然而他却觉得十分不安。
他命人将长乐宫搜寻了一遍,从床底下拉出晕睡的红袖。
张公公来报,皇后确实出宫了,她持有陛下所给的令牌,还带着一个侍女。
红袖被冷水给泼醒,她茫然看着眼前脸色铁青的陛下。
据红袖回忆,娘娘今日和朋友在宫中闲话,她在一旁侍奉。
后来她喝了杯茶水,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醒来后,就看到陛下带着张公公在长乐宫,而娘娘则不见人影。
聂弗陵见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又派人去季府找季蕴。
可他隐隐有猜想,皇后应该也不在季府。
果然,季府上下都说没见皇后回来,她的闺房里也没有人。
他愈发焦灼,令人全城去搜,但直到半夜仍一无所获,没人看到过皇后。
他不死心,让人彻夜搜索,一定要找到皇后踪影。
此时他惊慌万分,怎么也坐不住。
难道皇后出宫遇到歹人了?是不是遭遇不测了?
可京中一向防卫甚严,日常有巡防,不至于出什么大事,她到底去了哪里?
他躺到季蕴床上,察觉到枕头下似有物什,之前让人搜长乐宫时,没人敢翻皇后的床铺。
他急忙拿出来看,原来是一封信。
打开一看,竟是季蕴亲手所书,她说他看到这封信时,她已经不在京中,让他对外称皇后暴毙,不要去寻她,以后各自珍重。等再过段时间,他可另立新后。
她还特意提到,让他别去为难她的父兄和朋友,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他心脏瞬间被狠狠揪起又摔落在地,脑中却是十分不解。
皇后早上态度还是温柔和悦的,她说会在宫中等他,为什么突然就离去了?
难道还是在为北瀚公主之事生气吗?
可他这只是他的权宜之计,他连碰都没碰过北瀚公主,她至于如此吗?她是皇后,为何不能体谅一下他的苦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