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弗陵彻夜未眠,次日一早,他召青辞来宫中。
一个晚上而已,他已憔悴的与此前判若两人。
青辞虽然紧张,但她还是勉强维持着平静,端庄的向聂弗陵行礼。
聂弗陵心中比她更紧张,他只想从她那里探听季蕴的消息。
“朕问你,昨日与皇后一起出宫的宫女可是你?”
青辞答道:“回陛下,妾离去时,皇后尚待在宫中。”
聂弗陵想不到那个侍女会是谁,皇后身边最倚重的侍女是红袖,可红袖还在宫里。
他不甘心:“你离去时,可曾发现皇后身边有奇怪的人?”
“只有皇后和她宫中之人,妾未见有别人。”
他更加焦急:“皇后可曾与你提过要出宫之事?”
青辞稳住心神:“不曾。”
“你是她好友,朕常听她提起你。以你对皇后的了解,她这次会去哪里?”
“娘娘常与我说,她十分想念在西境自由自在的日子,也想念他的大哥。”
这是季蕴教她的说辞。
聂弗陵闻言心略微松下来一点,难道她是去了西境?
有可能,她也多次和自己提过,希望回那边看看。
想到这里,他马上传季氏父子进宫。
他至此水米未进,胃中像火烧一样,然而他却全用饭的心思。
“你与皇后相熟,你说,她是为什么要离开朕?”
青辞心中冷笑,陛下居然还问她为何?还能为什么?
这时张公公在门口张望着,似乎不敢进来。
聂弗陵以为有皇后的消息,马上迎上去:“可是有皇后的消息了?“
张公公为难道:“陛下,是北瀚公主等在门外,她非要见陛下一面,死活不肯走。”
青辞想着让她进来也好,她倒要看看,这位让季蕴决意离开洛阳的公主长什么样。
哪知聂弗陵怒道:“还不把她拖回去!让人看住她,不许她再踏出寝宫半步!”
他转头看向青辞时,敛去脸上怒色。
青辞低眉顺眼:“妾以为陛下心里清楚,娘娘最在乎什么。”
“娘娘不止一次对妾说,她想陛下只是她一个人的夫君,可却苦求不得。”
想到季蕴哭得伤心欲绝的模样,她壮着胆子拿话去刺他。
“天下之大,妾不知皇后会去哪里。但以妾对她的了解,她或许不会再回来。”
聂弗陵果然有被她刺激到:“那你可知,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朕一定会找到她!”
青辞当然知道,她回道:“妾昨日见皇后时,她似乎有些悲伤。妾劝慰她半天亦无用,只得离去,哪知她会——”
聂弗陵闻言,脸上的愤怒消失了,神色怔仲的看向外面。
季氏父子此刻也赶到了。
他们昨天已得知季蕴离京的消息,父子二人万分慌张,既担心季蕴,又怕聂弗陵怪罪。
聂弗陵哪有心情和他们计较,只是急急道:“你们快写封信给皇后大哥,告知他此事,若他有皇后消息,一定要速报于朕。”
季骞回道:“是是,臣马上就去写。”
他真希望女儿是去了西境找大哥。
“朕已在沿途布下人手,如果皇后真去西境,总能找到她,你们也不用过于担心。”
他这话像是在安慰季氏父子,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皇后不会有事的,他一定能找到她。
.
船舱里,季蕴正在对着萧连江唏嘘:“没想到能和萧郎君同行。”
萧连江有些尴尬:“臣也没想到。”
季蕴她们昨天上了船后,萧连江让人带她们去船舱。
待屏退闲杂人等,萧连江对端正她一礼:“臣见过皇后娘娘。”
季蕴讶然:“什么?这你都能认出!”
“臣听出了娘娘的声音。”
“.....我还刻意改变了声音。”
萧连江一阵沉默,若不是皇后刻意捏着嗓子说话,他或许还听不出。
季蕴打破沉默:“萧郎君这是要去哪里?”
“会稽。”
季蕴旁边的吴婕妤眼睛一亮:“会稽?我们也要去那里。”
萧连江看着她:“娘娘,这位小娘子是?”
季蕴那日给吴婕妤喝下的不是毒酒,而是让人呼吸全无的沉睡药物。
昨天出宫时,季蕴让她换上宫女衣服,待顺利出了宫,两人又换上寻常服饰。
“她是我的侍女,萧郎君别再称我为皇后了,我叫李青辞。”
她如今用的是青辞身份,至于皇后,聂弗陵迟早会有新皇后。
萧连江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
“萧郎君,你都不问我些什么?”
萧连江对她们出宫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也没问她发生了何事,为何出宫。
只见萧连江摇头:“我为何要问,世人各有各的苦衷,而其中十之八九都无法对人言说。”
虽然他不知陛下与皇后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皇后的样子,她是铁了心要离开洛阳。
若自己昨天拒绝让她搭船,她还会继续寻找别的船只,万一路上遇到歹人,两个弱女子怎么办。
萧连江走出去后,吴婕妤悄悄问她:“娘娘,这位萧郎君你跟他熟吗?”
“不熟,他是紫薇侍郎,我见过他几次。”
“那他会不会告诉陛下我们的去向?”
季蕴想了想:“应该不会,回头我再与他聊聊。”
她拍拍吴婕妤:“你以后可得当些心,别再那么傻。”
吴婕妤羞愧道:“不会了,娘娘,妾以后会学着聪明些,不给娘娘惹麻烦。”
“若我送你回家中,你家人会是何反应?”
一个嫁入宫中数年的女儿,突然跑回家了,她家人不惊才怪。
更何况宫中对外宣称吴婕妤已死。
吴婕妤想了一会儿,她难过道:“妾也不知,但妾的母亲待妾很好。妾入宫时,母亲舍不得妾,哭了好几天。”
季蕴沉思着,聂弗陵不久就会发现吴婕妤没死。
虽然自己虚晃一招,引他往西境猜想,但他迟早会知道自己去了哪里。还是得想个计策,让他放弃寻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