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陛下恩宠,臣也无资格入鸿胪寺中,自然也就无法接触到这些来自远洋之外国家所生产的火器。”
在场的吴国公几人在瞧见赵士桢这般作态时,他们都不由得叹息一声。
在从工部来到御书房的这一路上,关于赵士桢的资料已然收拢到他们各自手中。
他们也知道了赵士桢担任鸿胪寺主簿的来龙去脉。
在他们手中的资料中,这赵士桢应当是一位不卑不亢的文人,是位书法大成的书法大家。
当年陛下看重赵士桢,想要直接拔擢他一布衣,却被他婉言拒绝。
可不料这些年过去,当年那位不卑不亢的英俊少年郎,也终究是成了这副谦卑的模样。
不过吴国公几人却并未对赵士桢感到丝毫的不耻。
因为只有这种人,才能在官场中生存下去。
仁治皇帝听到赵士桢的这番话时,他的脸上不自觉的显露出一抹浅笑。
这话他爱听。
故而,仁治皇帝将手从面前的火绳枪上收回,继而望着台下的赵士桢开口道。
“爱卿所言,朕心甚慰。”
“只是应当是爱卿的功绩,那就是爱卿的功绩,朕不可不赏。”
“此火绳枪可提升我大周国防,我大周各军皆将受益于爱卿所创之火绳枪。”
“此功之大,让朕一时都不知该如何赏赐爱卿了。”
仁治皇帝故作迟疑之际,站在仁治皇帝身边的“捧哏”海公公就非常有眼力劲的上前半步。
将头凑到仁治皇帝的身边,接着便用一种看似低沉,却能让殿内几位大臣都能听到的声音劝谏道。
“陛下,既然如此,那何不问问赵大人心中所需何物?”
“如此赏之,既彰显陛下仁厚,又合乎赵大人所爱。”
台下的几位国公爷瞧见台上这两位如此熟练的双簧之后,他们都在尽力憋笑。
陛下虽言赵士桢功劳甚大,但如今国库,内帑皆是捉襟见肘。
可陛下也不能不赏,要不然会让朝中其他臣子感到心寒。
仁治皇帝闻言,也假意微微颔首。
“此言有理。”
言及于此,仁治皇帝转头看向台下的赵士桢开口道。
“赵爱卿,内心可有想要之物?”
“卿家对我大周功劳甚大,朕定不吝惜赏赐。”
“官职,金银?亦或者是看中朝中哪位爱女,需要朕为你牵线做媒?”
赵士桢听到仁治皇帝的这番话时,他整个人的神色兴奋无比。
虽然在鸿胪寺中多年,磨平了当年的棱角,可毕竟未有参加朝会的机会,哪能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在赵士桢心中,只觉得自己深得仁治皇帝看重,此前在鸿胪寺所受的委屈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情感油然而生!
心念至此,赵士桢连忙朝着仁治皇帝躬身而下,语气带着一丝哭腔。
“微臣何德何能让陛下如此?”
“微臣所行之事,不过微臣分内之事而已,当不得陛下赏赐!”
“若真要微臣求一赏赐,微臣希望陛下能够让微臣继续留于鸿胪寺中。”
“微臣认为,与这些来自远洋之外的国家交流是一件非常必要的事情。”
“同时,微臣希望陛下能够允许臣继续钻研火器之道,并给予微臣一些微不足道的支持。”
仁治皇帝听到赵士桢居然只提了这都算不上赏赐的请求的时,他的眼中终于动了一丝真意。
如此股肱之臣,自己此前怎么就将其放到鸿胪寺去了呢?
当真是被他那作态乱了心神,颇有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之意啊!
心念至此,仁治皇帝大手一挥,语气兴奋的开口道。
“爱卿所求,于公于私,朕都无法拒绝。”
“着令赵爱卿拔擢鸿胪寺少卿一职,分掌宾客之事。”
“同时着令工部,抽调各类工匠各三十人于鸿胪寺听赵爱卿调遣!”
几位国公爷听到仁治皇帝对赵士桢的任命,他们并未有丝毫动容,想必那些文臣也无太大意见。
毕竟像鸿胪寺这种“九寺”内的官员不属于大周中枢核心,他们手中的权力大多都远低于朝中六部。
所以朝中这些文官为了不与仁治皇帝闹的太僵,对于这部分的官员升迁,他们也都不愿出面谏言。
只是宁国公在听到赵士桢的这番话时,他有些不以为意的开口道。
“赵主簿,你方才所言,与这些域外蛮夷交流学习,是否有些太坠我大周名头了?”
“何时不是这些域外蛮夷主动来我大周学习?”
“你此举可有倒反天罡之嫌啊!”
赵士桢听到这话,他刚准备开口反驳,就见武国公开口道。
“此言差矣,赵主簿所制之火器,不正是融合这些域外国家方才制成吗?”
“由此可见,这些国家在火器一途上的研究,已不弱于我大周。”
“须知,这火药可是我大周所创,可如今他们却已迎头赶上。”
“若我等短视,闭门造车,或有被这些域外诸国赶超之日。”
仁治皇帝听到武国公的这句话时,他面色凝重的点头道。
“武国公此言对极,广东多份奏疏言明这些来自远洋的国度非我大周周遭小国能比。”
“他们的战船能够渡过远洋至此,其造船之技艺不容小觑。”
“且每番至我大周,所携金银之数巨大,说明其国内经济不弱。”
“鸿胪寺中也曾有这些远洋而来的国外诗人,虽每次翻译都不尽人意,但也从侧面表现其文化不弱。”
“如此有武,有商还有文的国度,实属一劲敌矣。”
“为免各位卿家对这些远洋国度有所轻视,朕认为不可再称其为域外蛮夷,当称其国名,或再予其一代称。”
几位国公爷听到仁治皇帝的这番分析时,他们心中对这些远洋国度的警惕再上一个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