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未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顾夜流清楚的看到了在平静面具的包裹下的轻蔑和嘲讽，“而且你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
顾夜流冷冷的看着他，表情十分僵硬，僵硬的既难看又难堪。
即便萧未这样认为，他也觉得没有什么向他解释的必要，他轻轻动了动喉咙，说：“没有。”
萧未墨色的瞳孔闪着忽明忽暗的光。
即使顾夜流说出的是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他也完全明白能够他的意思。
——城北那片地落入了白筱柟的手里，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
顾夜流从来不说谎，不是因为他不会，而是因为他不屑，他坦荡到连说谎都不想，宁愿把最真实赤裸，哪怕是血淋淋的真相扔到别人面前，他都不愿意给他们营造一个虚幻美好的假象空间。
善意的谎言也会让人沉溺，而沉溺，也有可能让人溺亡。
他深沉的看着顾夜流，沉声对他说道：“好，你说没有，那我信你。”
“问完了？”顾夜流端起酒杯，刚想喝一口，却看到酒杯已经空了，他把酒杯推给Chris，他立刻自觉的接过来，重新给他调制一杯新的。
“当然没有，”萧未轻轻勾了勾嘴角，抿了一口酒，“你急什么？”
顾夜流的眉毛轻轻动了动，没有说话。
他接过Chris递过来的酒杯，喝了一大口，波澜不惊的对他说道：“问。”
“第三个问题，在你听完我前面的两个问题之后，你有没有考虑过，没拿到城北的地，又要面临被傅子墨赶出大厦的境地的许如星，接下来会怎么做，才能挽回现在的局势？”萧未晃了晃酒杯，冰块相互碰撞，发出叮铃铛啷的声响，他侧着身体，盯着顾夜流的侧脸，轻轻的笑了，“或者说，她需要如何筹谋，才能让自己反败为胜？”
顾夜流眼神一动，表情变得僵硬。
没错，城北土地拍卖项目失败，对于其他公司来说，只是失去了一次重要的合作机会，对于其他人来说也只不过是失去了一次机会，可是对于许如星来说，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失败，她在和傅子墨的交易里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以此换来她能够让自己在国内立足的这个机会，甚至摆平了顾夜流，让他没有在其中横加阻拦，却没有想到最后让自己输得一败涂地的，居然是白筱柟找来的黑客。
但顾夜流并不知道这一切，他不知道许如星准备了二十亿和白筱柟抢夺这片地，也不知道许如星和傅子墨之间的交易，更加不知道是因为白筱柟让黑客黑了她的电脑，让她不能在截止时间到来之前提交数据，他唯一知道的，是许如星输给了白筱柟的事实，虽然在后来的旧城改造项目中许如星扳回一局，也依然改变不了她曾经输给白筱柟的过往。
可是输了就是输了，不管是因为什么而输，她也改变不了白筱柟赢过她的事实。
顾夜流的眉头锁的更紧，他的视线不知道正在看向哪里，脑中一片空白。
她想做什么？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觉得有可能么？”他面色凝重的开口，“恐怕她把刀架在白筱柟的脖子上，她都不会愿意放弃这块她得来不易的……”
“这片地确实是来之不易，”萧未轻飘飘的打断了顾夜流的话，他把酒杯放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杯壁，沉声说道：“你只想到了星星拿了二十个亿出来和白筱柟争这片地，最后却被她用十五个亿就拍下了的合理性，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其中的缘由，为什么相差五个亿，最后成功的，却是白筱柟？”
他轻轻勾了勾嘴角，在顾夜流变幻莫测的表情里停下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会，开口继续说道：“老三，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做事这样漏洞百出了？”
顾夜流愣了一下。
他的确没有想过这其中的缘由，不是因为事不关己，而是因为他全部的精力，都从许如星回来的那一刻转移到了她的身上，他没办法很好的兼顾到公司的各项事务，更加没有办法去关心这些与他真正想做的事情几乎是毫无关联的事情，因为他想要和许如星重新在一起，势必要付出比之前多数百倍的精力，他甚至兵行险招，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重新利用许如星，并在利用她的时候，尝试各种让她回心转意的办法。
如果不是萧未提起这个话题，他甚至只把这个当成了一次简单的失败，根本就没有想过，许如星居然还会在背地里筹谋如何扳回一局。
可是怎么扳？地已经在白筱柟的口袋里这么久，项目都要启动了，她怎么可能把这片地收回来，除非……
顾夜流的瞳孔猛地一缩。
不可能，她绝对不可能这么做，除非她是疯了，不对，就算她是疯了她也不会这么做，这根本就是在找死。
“不可能，”顾夜流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凝重，转头看向萧未，坚定的说道：“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她依然对那片地耿耿于怀。”
“你是对你自己的判断太过自信，还是因为你觉得自己足够了解星星，才敢这么轻易的，下这么没有说服力的结论？”萧未眯了眯眼，耳边的音乐声，轰的他脑袋嗡嗡作响，他不由得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听起来显得有些咄咄逼人，“白筱柟是花了大价钱，请了黑客，才在截止时间之前，把星星拦了下来，要不是她请人黑了星星的电脑，她怎么可能不把这二十亿提交上去？她怎么可能允许自己，输掉筹谋了这么久，又为此赌上了自己的全部的这片地？”
他的嘴唇紧紧的抿着，像是一把锋利的刀锋，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白筱柟用了这么下三滥的方法，让星星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你觉得以你对她的了解，就算抛开以前所有的恩怨不谈，这一次，她还会轻易放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