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粮仓在距离集市区较远的地方。原本这里原本就是各大商会的公用仓库,只要给租金便都可以摆放杂物,由上京府衙统一管理,后来陆家粮仓需求巨大,又要保证对上京城的供给,所以干脆上京府衙把这仓库整个都包给了陆家,自然现在就是陆家人在打理。
陆家不愧是皇商,就连这仓库的门头都带着一丝霸气与奢华。
陆家已经收到噩耗。此时的陆家家主正在上京府衙中,钦天监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去,所以确认尸体以及验尸的环节都在上京府衙中进行,面对家属,还是上京府更专业。
货仓处接待少司命与吴晴的是陆家的大管事陆风。
“不知二位大人前来,未曾远迎,还望二位大人恕罪,陆府新丧,不知二位大人来此有何贵干。我们定当全力配合。”
少司命先是对陆公子的事表示惋惜与同情,一番客气之后才进入正题。
“陆管事,我们想在货仓中看看,还请陆管事带我们四处看看。”
见陆管事面露难色,吴晴以为是这陆管事还另有要事。
于是吴晴说道:“如果陆管事还有事,给我们一个熟悉这里的伙计带个路就行了。”
“这……”
吴晴已经这般说了,陆管事还是一脸难办的模样。
少司命见状,有些微怒。
“怎么?你们新货仓是有什么秘密吗?还是说藏着什么宝贝?”
陆管事连忙堆着笑脸说道:“大人说的哪里话,您想多了。”
他谄媚的笑容,让吴晴想到了自家前院的管家,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陆管事接着说道:“大人,不是我藏着掖着,是因为我们几个也是收到消息临时才来的,这里我们也还在熟悉。”
陆管事说的诚恳,不像是说假话。
于是吴晴问道:“怎么你们是刚来的?那里原来的管事的和伙计呢。”
陆管事见吴晴问起,便直说了出来。
“回大人的话,这里原来的管事和伙计,从早上到现在一个都联系不上,这不。我才带人连忙赶了过来。我们也是才刚来一会。”
听完管事的说话,少司命直接问道:“你们这原来管事的加上伙计一共多少人。”
陆管事想了想,然后嘴里默默的念着人名,手上在若有所思的数着什么。
片刻之后,陆管家回答道:“一共四十八人。这其中八个是护卫。”
少司命与吴晴对视了一眼,昨夜的尸体,不算陆垚,刚刚好四十八人。
钦天监根本就没,公布昨天死亡的具体数字。当然也根本不会公布。自然也不会有这种巧合,所以昨夜死的那些人就只能是这粮仓的管事,伙计,和护卫。
“你们运送粮草的账册,和进出库的凭证呢。”吴晴连忙问道。
既然现在人找不到,那就去看账册,和进出库的凭证。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有,有,有。这个有,我马上去给二位大人拿来。”
好在这个还在,不然吴晴和少司命还真的就郁闷了。
陆管事恭敬的将少司命和吴晴迎了进去。让他们在会客厅休息,安排伙计送来了上好的茶水,自己则亲自去找他们需要的账册,和进出库记录。
不一会,陆管事,用着托盘装着好几本专用的账册。由于不知道吴晴要多久的账册与进出库凭证,所以索性把这仓库中能找到的记录,全部都拿了过来。
“二位大人,这是这里全部的账册,和货单。这是这三年的都在这里,如果还要更早的,恐怕就要通过家主了。”
其实他们只要看最近的就可以了。
少司命让陆管事先出去。他准备和吴晴一起查看。
“昨夜发现的米粒是新米。应该是最近三个月内左右收购的,为了防止误差,我再加一个月,应该里是查最近四个收购情况。”少司命说道。
“四十人送米,不是一个小数目。按照每人送一百斤,加起来也是四千斤的大米,当然,按照车辙印的深度来看。应该不止100斤,所以数量在四千斤以上的出库记录。”吴晴说道。
二人很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然后一人拿一本,按着各自推算的去查。
有了目标,自然查的很快。
片刻之后,二人都惊讶的抬起头,不是发现了什么,而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二人互相对视着,账本和出入库凭证完全对的上,没有任何问题。
连吴晴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判断错了。
少司命将账册扔到了一边。“我相信你说的没错,根据现场的痕迹来看,你的判断没问题。既然这里是陆垚的地方,这账册和所谓的出入库单,都做不得数。”
这一点吴晴也想的到。确实出入库单,都是自己来填的。现在能做的就是看货仓中的大米能不能和出入库单对上号。
吴晴和少司命决定查查货仓。于是他们出去,又叫来了陆管事,让他马上安排人手对货仓进行清点,看看货仓所属货物的剩余,能否与出入库记录对的上号。
按照吴晴和少司命的判断,虽然账册与出入库记录对的上,也完全吻合。那问题就出现在货仓的库存上。
货仓的大米都是用麻袋装好,一百斤一袋。密密麻麻的堆放在货仓的各个区域。按照大米的品质,产地和新陈,分开堆放。就是因为如此,平时除了往外运送,日常根本不会有人数这里有多少的库存,这大米每日运送,分配,如果账册,和出入库记录都没有问题,那问题自然就出现在库存上面,毕竟最少也是四千斤的大米。不是小数目,也不是一家普通的米行能有的,这就更不可能在外面买到。所以问题一定就出现在这库存之上。
陆管事带的人手不多,所以连他自己也亲自上阵,钦天监的人手也加入其中,在帮忙清点的同时也监视着陆管事带来的人。
这些人的动作很统一,在清点的同时,纸笔在手,不断的在统计之后,将自己统计的数字记下。
陆家不愧是做粮食生意的皇商,就连临时带来的这些伙计,都能熟练的进行清点,而且分工有序。吴晴本来还想借这个时间休息会,可还没休息太久的时间,便有人来报,整理结束。一共也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清点完毕。
吴晴和少司命听着手下的人汇报,顿时两人的困意全无。而且一下子两人都精神了。因为仓库里有各种品种和品质的大米一万袋。一袋不少。
怎么可能!这是此时吴晴和少司命心里的第一反应。
在反复与手下确认了之后。二人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少司命的手下见状,让陆管家与伙计们先退下。
“有没有可能里面装的不是米?”少司命问道。
刚刚一同陪着去清点的属下说道:“回大人的话,绝无可能。属下们对检查的大米,都用铁签插入后取样。确定都是大米无疑。”
少司命眉头紧皱,挥了挥手,让手下人都下去。
他和吴晴都想不通怎么会这样。
账本,出入库凭证,和库存留存,都没有任何问题。
“陆家,还有没有其他的粮仓?”吴晴问道。
少司命想了想说道:“有是有,但是没有这么大的,其他的也就是保证几大米铺的正常周转,若是一下子运这么多大米出去。恐怕我们早就有所察觉。”
于是二人便在这仓库四处看着。
二人来到门口,吴晴忽然发现了一处小屋子,从外观上看,这屋子应该是年久失修,很少有人进去,但是门上却挂着一把新的锁,门外却有着杂乱的脚印和很深的压的很深的车辙印。
少司命也看到了这一点,他走上前来,用两个手指比对着车辙印的大小和深度。
不出意外,这车辙印的大小,深度,与在山脚处驿馆附近的一模一样,少司命还在几个缝隙处找到了些大米粒,虽然说在陆家仓库找到米粒并不是什么奇怪的问题。但是这几样加起来,可就是不一样了。
吴晴与少司命刚进入仓库的时候,确实没在意这个屋子,他们还以为是管理仓库的门房,直到他们出来才发现了这些疑点。
少司命找来陆管事问道:“这屋子是用来干嘛的。”
陆管事回答道:“回大人,这原本是仓库里的门房,平日里看粮仓的人都会比这里休息,进出也都看着,出库单和进货单,都在这里签字核对。不过后来,陆垚少爷来了没多久就说这里阴冷,不适合伙计们居住,而且住在这里,每天去查仓库太麻烦,于是就让伙计们搬到仓库里休息,这里久而久之没人打理也就荒废了。”
看着门锁是新换的,锁芯处有经常被开的痕迹,再加上地上的这些痕迹,说没人打理荒废了,是绝对不可能的。
“打开它。”少司命说道。
见陆管事的表情就知道,他没有钥匙。少司命刚想暴力的将锁弄断,却被吴晴给制止了。
只见吴晴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针出来,他将针插入锁孔,随便捅咕一下,“咔嚓”一声,锁就打开了。
吴晴还半开玩笑的说着:“毕竟这锁也算是证物,别那么暴力。”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个技能。”少司命说完便推门而入。
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灰尘遍布,杂乱无章。整个屋子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地上除了一些残余的米粒,还有着明显拖拽过的痕迹。
本以为这里还有密道的少司命用手中的伞将每一处地方都探寻了个遍,却始终也没有找到密道。
这就是个普通的放米的屋子,不出意外,陆垚当晚带去的大米就是存放在这个屋子里的。
现在更加证实了这米就是从陆家的这个库房运送出去的,可是这米是从哪冒出来的,总不能是凭空出现的吧。
少司命的人手已经将这仓库上上下下都看了个遍,没有任何暗门或者地道。
让众人继续去调查,吴晴和少司命来到仓库的院子中。想不通的吴晴在院子里坐着对着仓库外发呆。
这时仓库外面的一对孩子引起了吴晴的注意。
他们年纪不大,手中拿着刚刚从炒货铺子买来的花生,一共两袋,一人拿着一袋,正慢悠悠的往家的方向走着。
年纪稍微大点的孩子,有些嘴馋,盯着自己手中捧着的花生,实在忍不住了,便夹着一颗,往自己嘴里送去。
也许是花生太香,他又忍不住夹了好几颗,往自己嘴里送去,当然也不忘了给他的弟弟嘴里塞两颗。
弟弟虽然也贪吃,但是自己的那一包,却是没有动过。
两个孩子吃了几颗后,那个年纪稍小的孩子说道:“哥哥,哥哥,不能在吃了,爹说,这是买来给叔伯们下酒的,咱们在这样吃下去,回去爹一看少了这么多,会骂我们的。”
小孩子奶声奶气说的话就是可爱。吴晴刚打算让人出去给他们再买一包随便吃。
就在这时,稍大些的男孩子说道:“别怕,哥哥有办法。”
吴晴听到孩子这么说顿时也来了兴趣,便没有叫人,他倒是想看看这孩子能有什么办法。
只见稍大些的男孩,将他和他弟弟手中刚炸好的花生,连同纸袋一起放在了地上,用手比划了下,然后用手将弟弟的那份花生,抓了一些到自己的袋子里。使得两袋花生的分量看上去一样。然后又各自拿着各自的袋子。
哥哥对弟弟说道:“你看,现在咱俩的花生一样多了,咱们只吃了一点,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回去之后爹看到两袋都差不多,就不会问的。”
小男孩说罢,将自己手中最后一颗花生给了弟弟。
看到这里吴晴招了招手,随即一名钦天监人员走了过来问他有什么吩咐。
吴晴拿出一两银子递给他说道:“麻烦去买这炸花生,给那两个孩子,多的就当给你喝茶。”
那钦天监人员一愣,随即马上去办。
此时的吴晴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