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彻底相信了陈瑞林的身份之后,朱兵马上嚎啕大哭的又跪了下去。一边跪一边磕头道:“青天大老爷,你救救我吧。”
这怎么又跪下去了?陈瑞林赶忙将他扶起。说道:“安静,安静。你先别哭,别把他们吵醒了,快抓紧时间,将你知道的告诉我。我只有知道全部的事,我才能帮你。”
朱兵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道:“大人,您一定要救我啊!”
陈瑞林点点头,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只要你如实交代,我一定会尽力帮助你的。”
朱兵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开始讲述起自己的遭遇。
“我和陈家掌柜的陈俊我二人是这镜湖县上最大的两户商家。整个县里也就我们两家拿到了官盐的代销权。我们两家一个在县南,一个在县北,不存在什么竞争关系。所以一直也相处的不错。因为不存在竞争关系,我们两家的交情也是不错的,和官府的关系也一直维持的很好,逢年过节什么的,这上下打点自然是少不了。而我们也因此生意做的也越来越好。可是一切都从两年前断盐开始,发生了改变。”
朱兵抬起头看着自己所在的地方,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两年前,从第一艘沉船开始,这镜湖县就开始出现了盐荒,作为代销点。我和刘家存货都还有一些,短期内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我们没想到。这第二艘船,也沉了。这一时间,我们县的盐都有些捉襟见肘。身为代销的我,也没有多余的存货。这时候,杜县令找到了我们。这是他第一次找我们,他先是假意询问我们盐还有多少存货。又和我们说了一些其他的,七拐八绕的,最后才说出他的目的。他要涨盐价!!!”
陈瑞林听到这里,忍不住拍桌子道:“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凭什么涨盐价?”
“别急,听我说。”朱兵继续说下去,“当时我就问他为什么要涨价,他说因为盐荒,而且他还拿出了一份文件给我们看,说是上头的命令。我一看那文件,心里就亮了半截,那上面的确盖着官方印章,而且还有朝廷官员的签名。上面有知州大人和杜县令的官印。我只好答应了他,把盐价提高了三倍。这是第一次盐价上调。”
陈瑞林皱起眉头:“这么说来,这涨价并非他个人所为?”
朱兵点点头:“没错,这应该是上头的意思。但问题在于,这样一来,百姓们就要受苦了。原本一斗盐只要二十文文钱,而第一次涨价却变成了六十文钱,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陈瑞林咬咬牙:“这简直就是在剥削老百姓!”
朱兵说道:“是啊,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毕竟我也做了这么长时间盐的代销,自然也知道这盐的定价是由朝廷定下的,这就算有文书也不会涨这么高,而且为什么文书上没有转运盐司的官印?只有州印和县印!这要是文书是假的,那咱们这要是私自改了价,若是被告发了。咱们这就吃不了兜着走,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我当时就有拒绝的意思。而刘俊没有说话。”
陈瑞林问道:“所以,后来你就没有盐卖了……”
朱兵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缓缓地说道:“其实也并非完全没有预兆,因为我手中尚有一部分存盐,但是当又一艘运盐船出事之后,我的盐就彻底断供了。这时,杜县令再次将我和刘俊召集在一起。那时,刘俊的盐也已经快要售罄了。杜县令告诉我们,由于水路运输受阻,而陆路运输又有大半部分被山贼劫掠,因此此次抵达县里的盐仅有寥寥数担,远远无法满足县内居民的日常生活需求。俗话说,物以稀为贵,于是价格又要上涨。他还拿出一份盖有印章的文件给我们看,并告知我们,这是朝廷的要求,需要继续提高盐价。这一次,每斗盐的价格竟然要涨十倍,达到惊人的两百文!这样高昂的价格,普通百姓怎么可能承受得起呢?”
陈瑞林紧接着追问:“那么这第二次的文件,是否依然只有州里和县里的官印?”
朱兵沉重地点点头,表示肯定。
“是的,还是只有州里的官印和县里的官印。所以我这次无论如何也是不敢再答应了,我不敢再这样下去,万一之后查出来,倒霉的不还是我们,但是我又不想给杜县令看出端倪,于是我当时就提出了,我因为身体原因,这个代理商可能做不下去了。我请求杜县令收回我这个代理商的权限,另寻他人。”
“这杜县令就这么答应你了?”陈瑞林疑惑地问道。
朱兵叹了口气,说道:“一开始自然是没有的,他还让我坚持坚持,帮他把这个难关度过去。但是我知道,这个事一旦开始就无收尾,一开始涨了三倍,我就已经知道不妙了。这一下子涨十倍,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也做不出来。所以后来我就将代销的许可归还给了杜县令,我就不做这个代销了。这样一来虽然得罪了杜县令,但是为了日后的平安,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陈瑞林听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和支持。他认为朱兵的决定是明智的,虽然可能会因此得罪杜县令,但却保护了自己和村民们的利益。同时,他也感叹像朱兵这样有良知、敢于说真话的人并不多见。
“那后来呢?”陈瑞林好奇地问道。
赵掌柜露出一丝苦笑:“后来…家里的存盐就慢慢的快吃完了。不过,毕竟做我们这一行的。多少认识些盐贩子,有些盐贩子不敢走街串巷卖盐,怕被抓。所以就宁愿少微低价卖给我们,我们就掺和在官盐中,一起卖出去,赚些差价,一来二去的就和那些盐贩子熟了。”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他们知道我们镜湖县缺盐后,就慢慢的都来了,原本以为买些私盐没什么问题。但是没想到,杜县令居然直接带人把那些卖私盐的盐枭都抓了。把他们的盐都充了公。那些盐枭直接就被衙门公示后斩了首,所以后来县城里的贩卖私盐的盐枭,都很少再出现。而我因为购买私盐,也被关了进去。”
在南国的律法中,购买私盐,与贩卖私盐同罪。
“我当时以为自己完了,可是过多久杜县令就把我放了出来。并还说这一次我平安无事的出来已经用光了我当代销这么多年的情分。我呸。实际上那是我家里人,缴纳了一笔不少的所谓“保释金”,那杜县令才将我放了出来。”
陈瑞林心中冷笑一声:这杜县令也是真够无耻的!
朱兵继续道:“而就在我从牢狱中出来的时候,我有些内急去上了趟茅房,我却听到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似乎这个秘密有些过大,这让朱兵有些紧张。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压低声音对陈瑞林说道:“我当时正路过杜县令的房间,听到里面传来了杜县令和刘俊的声音。他们一开始谈论的似乎是盐的销量问题,但慢慢地话题转移到了收益方面。也许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我就在附近,误以为周围无人,所以说话时并没有太多的防备。他们提到最近盐的收益非常高,上头对此十分满意。而且,他们已经成功销售了十几担盐,并预计这些盐全部售出后,收入将翻倍增长。此外,他们还透露下一批盐的数量会更多。然而,他们并未提及具体原因。最后,他们强调所有的钱款都记录在账册中,这些账册绝对不能丢失或损坏。”
“当杜县令和刘俊离开后,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回想起之前盐价上涨到三倍的时候,我曾经涉足过盐业生意。这让我不禁好奇起来,我的名字是否也出现在了那些账册之中呢?于是,在杜县令和刘俊交谈结束后,我毅然决定前往他的房间寻找账册。因为过去我做代销时,常常需要向杜县令汇报收入情况,所以对于县衙和他的房间我都非常熟悉。通常情况下,他查账时有个习惯,就是把账册都放在他书桌左边的抽屉里。怀着试一试的心态,我来到了他的房间,径直走向书桌,拉开了左边的抽屉。果然不出所料,那本账册正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我的发现。原本只是打算打开账册随便看两眼就离开,但当我翻开账册的瞬间,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账册上密密麻麻地记载着一笔笔巨额款项,其中最大的一笔竟然高达十万两!然而,令我困惑不解的是,这些账目记录并非用文字表示,而是用一些奇怪的符号代替。面对这样的情景,我茫然不知所措,完全无法理解这些符号所代表的含义。”
“不过我当时就明白,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于是我准备将账册放回去就离开。可是门外突然传来动静。这杜县令居然回来了,情急之下,我当时脑子一热。就顺手把账本揣在怀里。从窗户翻了出去。从县衙后门里开。”
“照你这么说,那本账册才是重要的证据!”陈瑞林说道。
朱兵说道:“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后来我才知道,杜县令当天就命人详细排查。还带人去了我家。毕竟那天我从大牢被放出来也去过县衙,他们将我家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翻出什么。这才离开。所以我更加确定这个东西的重要性。”
在一旁暗中听着的吴晴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么重要的一个证据。他不禁感到庆幸,如果不是朱兵误打误撞拿到这本账册,恐怕事情会变得更加棘手。
朱兵接着说道:“后来。转运盐司来了一个大官,他没有住在县衙,而是住在自己的船上。那天晚上,我听到有人敲门,于是就打开门。来人我不认识,他自称是丁大人的手下,奉丁大人的命令,让我去一趟。我就和他们去了。”
陈瑞林皱眉道:“这丁大人为何要找你?”
朱兵一脸委屈地回答:“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找上。直到到了那里,我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位丁大人是来调查镜湖县断盐事件的。而他找到我的原因是,他觉得奇怪,为什么我突然放弃了卖盐的代销点。”
陈瑞林追问道:“那后来呢?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丁大人了吗?”
朱兵连忙摆手否认:“我本来就没打算说啊!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只想过安稳日子。谁想到,我刚见到丁大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到脖子一阵剧痛,眼前一黑,直接晕过去了。等我再睁开眼时,已经在这里了。他们竟然说我杀了丁大人,可我怎么可能承认这种事呢?你想想看,那船上那么多人,我怎么可能杀光他们?他们非要说我用了蒙汗药,还在我家里搜到了没用完的蒙汗药。这明显就是故意陷害我呀!”
朱兵绝望地接着说道:“后来他们又用我家里人来威胁我。他们甚至让我的娘子抱着我那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来到狱中见我一面。他们现在将我家里人秘密关押在某地。说只要我认罪,他们就会放了我的家人。”
说完,朱兵的情绪再次变得激动起来,泪水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出眼眶,怎么也止不住。
陈瑞林见状,连忙追问道:“那账册呢?你放在哪里了?快把它交给我!”毕竟这本账册可是破案的关键线索,陈瑞林问得不免有些急切。
然而,正是因为这份急切,让朱兵心生疑虑。他犹豫着说道:“我并非不信任大人,但如今我一家老小都掌握在那杜县令手中。还望大人能先帮我救出我的家人,只要我家人安全无恙,那本账册,我定当双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