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胡清月也画完画下到这层来了,知道安意进去,站在门口等着。
“师姐。”安意道。
“我听说是庄蔓如掉湖里去了,她现在怎么样?”胡清月心无旁骛在作画,画好了,才来关心这些事。
“她受惊过度,昏厥过去了,现在已经醒过来了,没什么大碍。”安意道。
和庄蔓如关系好的几位姑娘,听安意这么说,放下心来。
庄蔓如是怎么掉进湖里去的,谁也说不清楚,船靠了岸。脸色苍白,浑身打着哆嗦,抱着暖手炉的庄蔓如从房间走了出来。
梁筱阅等人围上前去问她的情况。
庄蔓如嘴上说她没事,但她的状态,已经不适合继续参加赏花大会,被送去了前院,闵夫人让金夫人陪同照顾她。
因有人落了水,闵夫人担心再出意外,让姑娘们下船步行前往欹院。
“你的诗写了吗?”胡清月问道。
安意笑着摇摇头,感谢庄蔓如的意外落水,她不用写诗了,侥幸的逃过一劫。
“没有展示才艺,就不能参加探花会。”胡清月道。
“是吗?”这对安意而言是喜上添喜,眉开眼笑,“太好了!”
胡清月噗哧一笑,小声道:“也只有你才会说太好了。”
二十四位探花使早在欹院等候多时,得知船上有人落水,姑娘们下船步行过来,众人回到偏厅等候。
穿着各色斗篷的姑娘们从那头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探花使们站窗边仔细观看。赏花大会比拼得是才艺,可是男人观注的却是女子的容貌。
牡丹是百花之王,庄蔓如是京中十美之首,她的缺席,让许多探花使略感失望,错失了可以明目张胆看她的机会。
姑娘们的才艺有高低之差,容貌也是如此,厚实的斗篷,又将姑娘们的外在美给遮掩了大半。探花使们一直没看到令他们惊艳的姑娘,直到安意和胡清月并肩走来,才让他们眼中一亮。
胡清月穿着米黄色暗花缎面出风毛斗篷,头上挽着弯月髻;安意穿着大红羽缎斗篷,挽着倭堕髻。一个婉约柔媚,一个娇俏轻灵,在身后盛放的蜡梅衬托下,构成了一副绝美的双艳图。
卿奚盯着安意发髻上笑靥花,眯了眯眼睛,眸中精光若隐若现。
胡清月去年参加过两次赏花宴,探花使中有的人认识她,知道她已名花有主,不会参加探花会,都盯上了安意,却不知道安意没有展示才艺,已失去了参加探花会的资格。
姑娘们写的诗词和作的画,挂在了厅中,探花使依照赏花大会的规矩,从诗词画里挑选出中意的那一副。探花使找遍了,也没能找到笑靥花。
有人不死心,招来一个婢女,低声问道:“为何没有笑靥花?”
“奴婢不知。”婢女道。
找不到笑靥花,探花使们只能退而求其次,挑选别的姑娘,卿奚选中画桐花的李三姑娘,依画作诗一首。
探花使挑选好之后,或写一首诗词,或作一幅画。等他们写好诗词,作好画,婢女们会捧到屏风后面给各位姑娘看,如果姑娘们也中意选中她们的探花使,就会走到厅中,与探花使见礼,进行第二项活动,联句。
安意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赏花大会,象是相亲大会,扯了扯胡清月的衣袖,小声问道:“师姐,闵夫人还兼做媒婆啊?”
胡清月掩嘴一笑,道:“闵夫人不是媒婆,李夫人的夫家是世家官媒,这场赏花大会,名义上是闵夫人举办的,实际上是李夫人。当然闵夫人也愿成人之美,你看看,大多数是未没有定亲的姑娘家。定了亲的姑娘,加上我才十二个。”
“各府明知道是这样,怎么还会愿意让姑娘们参加?”安意问道。
“结亲结的是两家之好,不能结一对怨偶,能名正言顺的挑选一下成亲的对象,谁会拒绝这样的好事呢?”胡清月笑道。
“万一姑娘相中的,家里不同意,要怎么办呢?”安意问道。
“李夫人早就挑选过,都是些门当户对的,基本上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胡清月道。
安意明白了,这就是相亲大会,她的终身也让李夫人给惦记上了,要不然也不会发这请柬给她。
二十四位姑娘中有二十二位姑娘愿意出去,不愿去的两位,一个是心有所属的梁筱阅,还有一个是闵冰洁,选了闵冰洁的人是唐绮年的四哥唐缜年。
联句就是一个出上联,一个对下联。
安意不喜欢玩这样的文字游戏,又被各种香味的胭脂和香粉熏得头昏,起身道:“十八师姐,我出去走走。”
“我陪你。”胡清月道。
“不用了十八师姐,我去去就来。”安意想去外面透透气。
胡清月以为安意要去净房,没有坚持同行,“你快去吧。”
安意从侧门走了出去,沿着抄手游廊,走了五六米远,用手帕擦去板子上的水渍,侧身坐着,趴在栏杆上,看着廊边的蜡梅发呆。
听到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安意微蹙眉尖,侧目看去,是李大姑娘。上次去李府赴宴,招呼她们的是李二姑娘,跟李大姑娘仅说了两句话,安意以为李大姑娘是路过,没有太在意。
李大姑娘径直走到安意身旁,笑问道:“安姑娘,我可以坐下吗?”
安意眸光一闪,坐正身体,道:“请坐。”
李大姑娘用手帕掸了掸板子,优雅的落座,笑问道:“安姑娘在看什么呢?”
“看蜡梅花。”安意眼神戒备的看了李大姑娘,猜不透李大姑娘来找她有什么事?
“安姑娘喜欢蜡梅花还是喜欢笑靥花?”李大姑娘问道。
“都喜欢。”安意对花没有偏好,百花百样,各有姿态。
李大姑娘等着安意反问她喜欢什么花,好让话题继续。可安意绝对不是一个好的聊天对象,她的疑心会让她不会随便去接别人的话。
李大姑娘等了片刻等不来安意的反问,只好自说自话,“我喜欢扶桑。溪馆初寒似早春,寒花相倚媚行人。可怜万凋零尽,独见繁枝烂熳新。清艳衣沾云表露,幽香时过辙中尘。名园不肯争颜色,灼灼夭桃野水滨。”
安意依旧保持沉默。
李大姑娘看了安意一眼,问道:“安姑娘是学医之人,这扶桑花是否可以入药?”
“扶桑花的根茎叶花都可入药。”安意淡然道。
“它们主治什么呢?”李大姑娘问道。
安意想了想,道:“根,可治腮腺炎,支气管炎、急性结膜炎、鼻血等,叶和花外用,治疔疮痈肿、淋巴腺炎等。”
“蜡梅花和笑靥花也能入药吗?”李大姑娘继续问道。
安意笑,直言道:“李大姑娘有话还是直说吧,你这样拐弯抹角,等里面的联句完成了,你还没有入正题。”
李大姑娘见被安意看破,脸微红,“我……安姑娘,还记得禧嫔娘娘吗?”
“禧嫔娘娘?”安意印象是没有这个,摇了摇头。
李大姑娘环顾四周,小声道:“禧嫔娘娘姓程,闺名霜霜。”
这个名字好象在那听过,安意想了一下,想起来了,那个和庄蔓如一样曾经所爱慕的男子,为难她的姑娘,眸色微冷,沉声问道:“禧嫔娘娘有何指教?”
“你……”李大姑娘欲言又止。
“烦请李姑娘转告禧嫔娘娘,我和四少爷只是生意上的来往,他开药店,我卖药,钱货两讫,没有半点其他的瓜葛,请她放心。”安意发现她还真能招惹这样的是非,前有程霜霜,后有庄蔓如,这个程霜霜进宫做了皇帝的女人,还拽着往事不放手。
李大姑娘咬了下唇角,问道:“延表哥他已经定亲了,你知道吗?”
“是吗?谢谢你的告知,我会回家转告我母亲,等四少爷成亲时,会准备一份厚礼去喝酒。”安意笑道。
“你没有想过要嫁给他吗?”李大姑娘问道。
安意勾起唇角,“我没想过要嫁人。”
“啊?”李大姑娘惊愕地看着安意。
又有脚步声传来,是胡清月见安意这么久还没回来,不放心,出来找她,“师妹。”
安意笑,“师姐,我在这里。”
“这大冷的天,你跑到这里坐着吹风,仗着是郎中,会治病,就这般的没有分寸。忘了医者不能自医这句话了吗?赶紧跟我回房去。”胡清月嗔怪地责问道。
安意乖乖听话的起身,跟胡清月走。
“安姑娘。”李大姑娘喊道。
安意停步回头,“李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你的手帕掉了。”李大姑娘手中拿着安意的手帕,手帕绣着的小喜鹊活灵活现。
“谢谢。”安意拿过手帕,道了谢,随胡清月回了房。
厅中的联句还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着,胜负难分,最后,卿奚的一个七字联“昨夜敲棋寻子路”,难住了众位姑娘。
闵夫人微微浅笑,问屏风后面的姑娘,“哪位姑娘能对得出下联?”
屋内鸦雀无声。
闵夫人目光扫过众人,“安姑娘何在?”
安意还没应声,胡清月已抢先道:“她在这里。”
“师姐。”安意咬着后槽牙喊道。
胡清月把安意拉了起来,飞快的道:“你一定要给我对出来。”
“安姑娘,你来对下联。”闵夫人不容安意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