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意要给计凡衣施针,白无名把早已准备好的银针拿了过来。
“惟平,施针太耗费内力,十九年纪还小,万一内力不济,会受伤的,你留在房里帮帮她。”计凡衣道。
这些天都是江惟平贴身照顾计凡衣,现在也用不着装模做样的避讳,依言留在屋内。
白无名担忧地看了看安意,沉默地走了出去,将门带上。
阳腧脉起于足跟外侧,向上经外踝,沿足少阳经上行髋关节部,经胁肋后侧,从腋后上肩,至前额,再到项后,合于督脉。阴腧脉起于小腿内侧,沿大腿内侧上行到腹部,与足太阴经相合,过胸部,与任脉会于颈部。
为了方便施针,安意把计凡衣脱得只剩抹胸和短亵裤,露出白嫩如玉的肌肤,“师父,我要下针了。”
“嗯。”计凡衣闭上双眼,镇定自若。
安意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从针筒里取一枚银针,飞快地扎在筑宾穴上。
打通奇经八脉,原本就是件耗费内力的事,更何况,现在不仅要打通阴腧脉,还要疗伤。安意不是有着数十年修为的武林高手,这些天,又每晚为小龚爷施针疗伤,内力亏损的厉害,将十三枚银针扎入穴位之中,顿觉得血气上涌,嘴里还弥漫着一股腥味。
江惟平知道安意的武功修为不深,一直留意她的脸色,只是没想到她会如此不济,刚施完第一次针,就已耗尽了内力,忙伸手按在安意的背上,将内力输送过去,帮她平定紊乱的内息。
安意怕计凡衣看出她已受伤,不让她继续施针,硬生生将血吞咽了回去,借着江惟平输过来的内力,调息一周天,待血气平复,指尖贯注内力依次轻捻银针。
江惟平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安意,双眉紧皱,手按在安意的背上,不敢收回,怕安意在帮计凡衣打通阴阳腧脉后,会因内伤过重而身亡。
有江惟平这个高手相助,安意总算顺利的为计凡衣施完九遍针,打通了阴阳腧脉,把最后一枚银针取出,已然支撑不住,委顿的瘫坐在地。
“小十九。”计凡衣惊呼。
“师父,我没事,只是有点累,歇歇就好。”安意虚弱地扬唇笑了笑。
计凡衣看她牙齿上有血,知道她受了内伤,着急地道:“惟平,快把小十九抱到床上来。”
“你先把衣服穿上,打坐调息,别让十九白费了功力。我让无名进来,给十九看诊。”江惟平拿起床边的衣服,搭在计凡衣的肩头,弯腰抱起安意,将她安置在一旁的软榻上。
计凡衣也知此时,她帮不了安意,快速衣裤穿好,盘脚打坐,她受伤严重,纵然安意已为她施过针,她还需要运功七天,才能完全恢复。
江惟平打开门,让白无名进来给安意诊断。
芳蓉端来温水给安意漱口,看着痰盆里的血水,白无名眸底闪过一抹心疼,在榻边坐下,冷着一张脸为她诊脉。
安意有伤在身,正难受着,也就没留意白无名的情绪。
江惟平看见了,忧心的皱了下眉。
有江惟平帮忙护住心肺,安意的内伤不算太严重,只需要服药,休养几日就能痊愈,白无名脸色这才好看些。
诊了脉,白无名开方抓药,熬了一剂浓浓的汤药,端进来给安意服用。
“七少爷,让奴婢来吧。”芳蓉和红菱同时伸手去接药碗。
白无名没有理会她们,径直走到榻边坐下,柔声道:“喜儿妹妹,喝药了。”
芳蓉和红菱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在那边计凡衣和江惟平,抿了抿唇,保持沉默。
白无名用汤匙舀起一匙药,吹了吹,递到安意面前。
“把碗给我。”安意闻着药味,就知道这药极苦,要是一匙匙慢慢的喝,那是自找苦吃。
“你有伤在身,别乱动,我喂你。”
“我谢谢你的好意,我还不想被药苦死,麻烦你把碗给我。”安意恨恨地磨牙,这个可恶的家伙,该不会是想趁她病,要她命吧?
白无名笑,边把碗递给安意,边道:“你小心啊,碗还有点烫。”
安意接过碗,小抿了一口试了试温度,不是太烫,能入口,仰头一饮而尽,药入口,苦得打了个哆嗦,脸皱成一团,这药也太苦了。
白无名迅速往安意嘴里塞了颗酸梅。
安意用力地吮了几下,酸酸甜甜的压抑住嘴里的苦味,把碗塞给他,气恼问道:“你是不是在药里加了黄连?”
白无名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忍笑道:“黄连,别名:味连、川连、鸡爪连,味苦、性寒,归心、脾、胃、肝、胆和大肠经,有清热燥湿,泻火解毒之功效。妹妹没有中毒,受得是内伤,药中无须加黄连。”
安意冷哼一声,盘脚打坐,运功疗伤。
白无名笑了笑,拿着碗出门,去厨房里给安意熬第二剂药。
计凡衣和安意各自运功疗伤,江惟平安静地守在计凡衣身旁,芳蓉和红菱不错眼地盯着安意。
等师徒俩运功完毕,已是未时正,吃完午饭,又服用了一次汤药,师徒俩的脸上多了一丝血色。
计凡衣把江惟平师徒赶出房去,留下安意说话,“还好你没出事,要不然,师父的关门弟子就没了,师父就算伤好,活着也没意思,死了也没脸去见逍遥门的祖师们。”
“是十九学艺不精,否则也不需要江大侠出手了。”安意羞愧地低头道。
“你今年才十五岁,跟我学医的时间也不长,就有这么好的医术,假以时日,必强过为师,以后切不可说这妄自菲薄的话。”
“谨遵师父教诲。”安意恭敬地道。
“教什么诲,我就这么说说。小十九啊,我听说,皇上把你指给了龚小七。”
“不是龚小七,是函亲王。”安意纠正计凡衣的错误。
计凡衣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道:“函亲王,龚小七,还不都是那个长得女人还美的别扭小子。”
“虽然是同一个人,但是不同的身份,所面对的情况亦不同。”安意蹙眉道。
计凡衣眸光微转,问道:“小十九,你告诉师父,你想不想嫁给他?”
“皇命难违。”安意对嫁人有所抵触。那怕小龚爷已给出了承诺,她却依然怀疑,也根本不相信他能做得到。
“什么皇命,什么难违。”计凡衣不屑地冷哼一声,“有师父在,天皇老子也休想逼你上花轿。”
安意知道计凡衣素来护短,微微笑道:“谢谢师父为十九撑腰,这事十九心里有数,请师父专心疗伤,稍后,或许要师父助我一臂之力。”
“你要做什么?”计凡衣眼睛闪闪发亮,一副要做坏事的兴奋模样。
“现在不能说,等我安排好了,再告诉你。”
“别等以后了,现在就告诉师父,我保证不说出去,连惟平也瞒着,我说话算数。”
安意含笑摇头,办法还没考虑成熟,不愿说出来。
“小十九。”计凡衣不依地拽着安意的衣袖,“别吊师父胃口,快告诉师父,师父也能帮着你谋划谋划。”
“师父,时间不早,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过两天再来看你。”安意扯出衣袖,起身屈膝行礼。
“小十九。”计凡衣冲安意撒娇。
“师父坐着吧,不必送了。”安意笑着向门口走去。
“你回家好好歇着,等伤势痊愈了再过来,我在京中要留到你及笄了才走。”计凡衣深知安意性格,她不想说的事,不管再怎么磨,她也咬得死紧,一个字都不会说,索性也不问了。
安意回头笑道:“知道了。”
打开门,就见江惟平师徒坐在院子的青藤架下饮茶,安意走了过去,“江大侠,我要回去了,家师就劳烦你照顾。”
“十九不必和我客气,令师在此,你尽管放心。无名,替我送十九出去。”江惟平温和地笑道。
白无名放下手中茶杯,做了个请的手势,“十九妹妹请。”
安意笑了笑,随他往院外走去。
“等计前辈的伤势好了,我就会离开京城,去零陵。”白无名道。
安意看了他一眼,“你接管了那边的生意?”
“是啊,我也该帮四哥分担一些,以后你衣锦还乡时,可要记得来探望一下我这个大哥。”白无名笑道。
“我记住了。”安意知道定是江惟平开解了白无名,让白无名愿意退到兄妹的位置上去。
白无名送安意出门,看着她上了马车,看着马车渐渐远去。
傍晚时分,卫旸从城外回来。
接下来的三天,安意没有出门,除了在家运功疗伤,就是配制消除疤痕的药膏。教她规矩的李女官,很安分守己的呆在房里,没有来教她规矩。安意也不去管她,嘱咐伺候她的婢女盯紧她。
在宫里闲置了大半个月的芳蓉,揣着安意给她的碎银子,出门去打听消息。
这天午后,安意小睡起来,穿着轻薄的淡黄色夏裳,披散着长发,慵懒地坐在圈椅上,翻看一本游记。
“姑娘,姑娘。”芳蓉惊慌失措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安意抬眸看去,见芳蓉飞奔而来,笑问道:“什么事,让你如此慌张?”
“姑娘,有函王的消息。”芳蓉道。
安意神情未变,她从宫里出来已有四天,也该有他的消息了,浅笑着问道:“可是找到函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