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月初八,风和日丽,天色湛蓝深远。
根据小龚爷和安意的生辰八字,钦天监为他们选定的行礼的吉时是酉时三刻。
安意起来梳洗后,李嬷嬷就把喜娘带了进来,穿着红衣的芳蓉和香芹跟在后面,两人手里都端着绘龙凤呈祥红木漆盘,盘上放着瓷盅和瓷盖碗,盅和碗上都绘着双喜纹。
喜娘给安意行礼请安后,把一个盖碗放在安意面前,打开碗盖,拿起系着红绳的筷子,夹起用面做成的鸡翅,笑呵呵地道:“姑娘吃对鸡翅,夫妻恩爱,比翼双飞。”
安意咬了一口。
喜娘放下筷子,又端来另一个盖碗,里面是六颗汤圆,喜娘用银匙舀起一颗汤圆,“姑娘吃个汤圆,甜甜蜜蜜,圆圆满满。”
汤圆做得小巧,一口一口,喜娘把六个汤圆都喂给安意吃。
要是行礼的吉时比较早,新娘吃一个,表示一下意思就行。主要是怕新娘子吃太多,在成亲时要上净房,到时候既麻烦又失礼。安意还没有沐浴换吉服,她上净房比较方面。
喜娘又喂安意吃一口如意糕,“姑娘吃块如意糕,万事如意,高枕无忧。”
然后是鸳鸯饼,“姑娘吃块鸳鸯饼,鸳鸯成对又成双,夫妻恩爱到白头。”
安意吃的是第五样东西是吉祥卷,“姑娘吃块吉祥卷,吉星高照,龙凤呈祥。”
接着是第六样东西,银耳百合莲子羹,“姑娘喝口百合莲子羹,百年好合,连生贵子。”
等安意喝完银耳百合莲子羹,喜娘笑道:“六六大顺,事事顺心,恭喜姑娘,贺喜姑娘,出阁大吉大利。”
“有劳喜娘了。”安意矜持地垂首道。
李嬷嬷递给喜娘一个红包。
这些东西,就是安意的早饭,吃完后,喜娘退了下去。安意暂时没什么事,回楼上的书房看书。
巳时正,芳蓉上来唤安意下去沐浴。
满满一大桶用薄荷煮出来的水,撒上胡清月特别配制的花粉,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沐浴完毕,安意在身上抹上胡清月特别配制的爽身水,穿上崭新的绣着鸳鸯戏水的红色亵衣,穿上红色祥云纹中衣,裹上披风打开门,走了出去。
安意回到房间,杨氏、罗氏、李女官、李嬷嬷、喜娘和梳妆娘子已经在屋内等她了。
安意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坐下,梳妆娘子上前行了礼,边从红木盒里拿木梳和篦梳,边笑赞道:“姑娘这头秀发乌黑油亮,还这么顺滑,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头发。”
“我女儿生出来时,头发就很浓密。”罗氏笑道。
“夫人的头发也很浓密,姑娘这头发是随了夫人。”梳妆娘子恭维了罗氏一句,拿出玉梳为安意梳头,表情变得严肃,边梳边念吉祥语,“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白首。”
安意是亲王妃,要戴凤冠,不用盘那种繁杂的鸾凤髻和同心髻,只需挽个简单的圆髻。挽好发髻,梳妆娘子接过芳蓉递来的脂粉盒,给安意上妆,“姑娘用的这脂粉好细腻,比点绛轩的还好,应该是用上好的珍珠磨出来的吧?”
“是。”安意淡淡一笑,有个学妆容的师姐,就有这种好处,所用的化妆品都是极品,不用担心损伤皮肤。
化好妆,梳妆娘子递了把银镜给安意,“姑娘天生丽质,上了妆,更是美若天仙了。”
安意看着银镜里的人,美是美,可就瞧着好陌生,象换了张脸似的,笑笑道:“娘子的手艺很好。”
“谢姑娘夸奖。”梳妆娘子屈膝笑道。
李嬷嬷给了个红包给梳妆娘子。
安意放下银镜解下披风,穿上大红色绣金鸾凤的圆领锦袍,李女官上前,帮安意戴上九翚四凤冠。
安意顿时觉得头重了很多,沉甸甸的,脖子有点不堪重负。
芳蓉把首饰盒捧了来,李女官给安意左右手各戴上四对龙凤金镯,耳朵上戴得是凤首垂珠耳坠。
罗氏看着安意娇美的脸,笑道:“我的喜儿一定会幸福的。”
等一切收拾好后,安意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等着小龚爷来接她,从现在开始,她就不能再进食、入厕了。
杨氏留在房里陪着安意,罗氏去前面招待宾客。
过了一会,罗氏领着一些女眷来看安意,大家说了几句赞扬的话,就离开了。
未时初,安意隐约听到前面传来了鞭炮声,过了一会,白芍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姑娘,姑爷来了。”
安意勾了勾唇角,眸中有浅浅的笑意。
白芷紧跟在白芍后面进来,笑道:“还早着呢,大少爷二少爷在为难姑爷呢。”
安意刚及笄,小龚爷就要把她娶走,安康和安健对此怨恨很深,此时不为难妹夫,更待何时?
小龚爷腿脚不便,安健没办法武力为难他,只好君子动口不动手。安康拦在众人面前,道:“先对对子,后做诗。”
“大舅哥,请出对。”小龚爷拱手笑道。
“花花叶叶,翠翠红红,惟司香尉著意扶持,不教风风雨雨,清清冷冷。”安康一张口就是意在联外。
小龚爷沉吟片刻,道:“鲽鲽鹣鹣,生生世世,愿有情人都成眷属,长此朝朝暮暮,喜喜欢欢。”
“王爷请听好了,我这里有一联。初日耀云霞并蒂花下成伉俪。”翰林院一个与安康交好的翰林侍读上前道。
“八音协律吕同心曲中舞凤凰。”他话音一落,小龚爷就应声对上。
前面女方这边轮番上阵为难迎亲的人,对了对子,又让他们做催妆诗,闹腾了足有半个时辰,直到罗氏担心过了吉时,让人来劝开安康等人,小龚爷才得已进门。
小龚爷进了门,安康和安健来明珠阁接安意出去,“妹妹,我背你出去。”
“嗯”安意微微浅笑。
喜娘把盖头盖在了安意头上,安意的视线内,一片鲜红。
安康在安意面前半蹲下,安健把安意扶到他的背上。安康背着安意一步一步往外走,步伐缓慢,小时候,他背过她无数次,而今天怕是最后一次。
喜娘走在左边,安健挤掉芳蓉的位置,走在右边,轻声道:“妹妹,别担心,他要是敢欺负你,二哥帮你揍他。”
安意听这话,差点落泪,低低唤了声,“二哥。”
“二哥在这里。”安健道。
“有大哥二哥帮我撑腰,谁也休想欺负我。”盖头上,安意的嘴角上翘,这一世,她有后盾,有依靠,她会过得幸福的。
“没错。”安康和安健异口同声地道。
小龚爷在顺宜堂等了许久,终于看到安康把人给背了进来。
堂内欢声笑语,院中鼓乐齐鸣,安康进了门,缓缓地下蹲,安健和喜娘扶住安意的手臂。
等安意站稳,安康和安健走开,让喜娘和芳蓉扶着安意走过去。安意目光下垂,紧盯着脚下视线可及的一小块地方。
媒婆上前把红绸塞进安意手中,另一端,小龚爷早就紧紧握在手中,“新人拜别父母。”
小龚爷点了下头,诸漆和另一个护卫上前,扶小龚爷跪下。
堂内鸦雀无声。
安清和愣了一下,忙伸手去扶小龚爷,“王爷,这使不得。”
小龚爷是帝王后裔,是君,安清和是臣,君不跪臣。
“岳父,今日不论君臣,只论翁婿。”小龚爷叩头道。
堂中观礼的宾客都赞许的微微颔首,朝中为官的脸上露出些许遗憾,函王是谦谦君子,他坐那位子也不错,可惜……
安意在小龚爷身旁跪下,“女儿不孝,不能承欢膝下。”
罗氏一听这话,心中酸楚,眼中泛起泪光,“我的儿……”
“夫人。”安清和忙喊了声。
罗氏抽了抽鼻子,把泪水强忍下去。
“新郎行过大礼,新娘聆听教诲。”媒人道。
安清和道:“往之女家,以顺为正,无忘肃恭。”
“女儿谨遵父亲教诲。”安意道。
安清和微微闭上眼睛,忍了一下,递给她一柄紫檀镶玉如意。
安意拜了拜他,把玉如意递给芳蓉。
喜娘扶安意起身,跪在罗氏面前。
罗氏带着哭腔道:“我的儿,出嫁后,谨言慎行,毋作父母羞。”
安意道:“女儿谨遵母亲教诲。”
罗氏递给安意一块绣着和合二仙的帕子。
安意拜了拜她。
诸漆推着轮椅往外走,小龚爷牵着红绸,喜娘和芳蓉扶着安意跟在后面。
到了门口,小龚爷等安意上了花轿,再由诸漆等人将他抬到安置在马身上的椅子上。
小龚爷笑着冲众人拱了拱手,扬声道:“起轿!”
轿夫抬起了轿子,一阵轻微的晃悠过后,稳稳地朝前走。跟在迎亲队伍后面的是安意一百二十八抬嫁妆。
等花轿落地,轿帘撩开时,喜娘再次把红绸塞进安意的手里。小龚爷坐在轮椅之上,拉着红绸,将她带进了函王府,跨过马鞍,跨过火盆,走了长长的一段路,到两人拜堂的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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