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时辰到了,刘健谢恩出宫去了。朱佑樘这才想起坤宁宫中还有一位娘子大人还未摆平,又焦虑起来。朱厚照见朱佑樘刚刚还满面笑容,现在却眉头紧皱。心想这个皇帝爹果然是爱极了张氏的,不然也不会如此紧张张氏的感受。
他在现代就是父母之间的开心果、润滑剂,到了这里再做一回又何妨。他也不怕朱佑樘尴尬,取笑他说:“爹爹居然怕母亲,胆小鬼。”边说还边对朱佑樘吐舌头,他怕朱佑樘打他笑着跑开了。
连朱厚照都取笑自己,朱佑樘又觉得尴尬又觉得羞窘,作势就要教训他。见朱厚照机灵的跑开了,羞恼道:“小崽子,待我捉到你,看爹爹不拨了你的皮。”
朱厚照看他脸涨得飞红,也不敢太刺激这个老实的老男人。“如果我帮爹爹哄好了娘亲,爹爹如何谢我?”
朱佑樘正为难呢,听到朱厚照这样说,忙问他有什么方法。朱厚照这般那般的跟他说了,两人便往乾清宫去了在乾清宫用饭不提。
到了下午夕阳时分,朱厚照方往坤宁宫处去。朱厚照到时张氏正抱着朱厚炜那里顽笑。朱厚炜刚会说话,什么的的,母亲,贴贴,别人叫他什么,他便在那里学说什么。偏他又说不好,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见朱厚照来了,也不要张氏抱,挣扎着扑向朱厚照。朱厚照忙接稳他。
朱厚照坐了一会儿,见张氏眼睛总往门口瞄,逗朱厚炜笑道:“呀,弟弟,你看这里是不是有只长颈天鹅?”
朱厚炜学舌道:“鹅鹅,鹅鹅。”
张氏一听,正中心窝,恼道:“什么长颈天鹅,你个小子,哪里学的这样的促狭话。”
朱厚照听张氏恼了,偷偷埋着头笑。朱厚炜见哥哥也笑了,跟着嘻嘻的笑。一时间房里只听得两人的笑声。张氏越发恼了。
朱厚照看时候差不多了,把朱厚炜交给他的乳母,交代道:“你抱着二殿下,我们一起去御花园找鹅去。”说完不由分说的拉着朱厚炜去了,不顾张氏在后面叫他。
朱厚照叫一应守在外面的人离得远些,才带着朱厚炜和伺候的人往御花园看那些禽鸟去。
走出坤宁宫时,看见朱佑樘红着个大脸抱着一大捧并蒂芙蓉绢花往里进。
朱厚炜见了爹爹,又看见颜色鲜艳的花,叫着:“花花,花花。”就要去抓。朱厚照忙把他的小手拿开:“弟弟,这可抓不得。”
朱佑樘不说话,快快进去了,留朱厚照在那里偷偷的笑。朱厚炜迷糊不解,还在那里惦记他的花花呢。
见朱厚炜没了爹爹和花花就要哭出来,朱厚照忙带他去了。
到了御花园既有百灵、画眉、绣眼、点颌等会唱会叫的,又有翠鸟,孔雀,锦鸡等毛色好看的,看的朱厚炜眼花缭乱,目不转睛。
朱厚照看好时辰,等到天色昏暗才回坤宁宫去。到了坤宁宫,进屋就不见朱佑樘,张氏两人。就听碧月说道:“娘娘说殿下回来了,就把二殿下交给奴婢就是。”
霁月又说:“殿下自己回慈庆宫用饭吧。今日新制了桂花点心,已经送过去了。只是别吃太多,小心不克化。”
朱厚照并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笑着自回慈庆宫也就过了。
再说杜若这里,徐家三母女住进了安定侯府,杜若于情于礼都该去问候一声的。头天晚上杜若吩咐杜林拨了丫头,婆子,门房去了。又让管着内库的婆子取了簇新的被褥去了。又让柳枝去传话,不得轻慢客人。方才罢了。
第二日一大早,徐贝娘早早起身穿戴好了,又将母亲,姐姐叫起来。
徐贝娘的姐姐徐丝娘见她这般殷勤,冷笑道:“可不是要做侯爷夫人了,这般殷勤,以后还要请妹妹多加关照我才是,好让我也谋个光明前程。”
徐贝娘正在那里整理柳枝等人昨天送来的衣裳,首饰,听见这番话好不伤心。只是姐姐遭受重创后就这一副浑身是刺儿的模样,她也不好与她计较。正要说话,就看见婢女金环扶着徐母进来了,只听徐母说:“你倒在这里说你妹妹了。还不快洗漱好。我看这侯府规矩大,一会儿应该就要传饭了,你这样看着可不大好。”
那徐丝娘冷哼一声,穿衣服去了。
婢女银环叹道:“都说侯府富贵,我可是见了。只是楼宇这般富丽堂皇,一应家具却是旧旧的,还比不上咱们家呢。”
徐母听了笑道:“你这是不知道。那数代富贵的人家,用旧的家具才显出底蕴。还有那园中的树,哪个暴发户能得了那么大的树。还有那吃食,器皿,规矩,都是见细致的地方。”
说笑间,就见昨晚过来的丫鬟沁芳掀帘进来,“可不是,这宅子是老太爷在时就置办下的,又有太爷一辈。到了老爷时,封了侯,圣上又赏下旁边的院子,两边打通,这才有了现在的侯府。如今已有四代了。”
沁芳见众人皆已穿戴齐整,也不再浑说了,“夫人,小姐还请移步花厅,就要摆饭了。”
三人跟着去了,来到花厅饭早已摆好,伺候丫鬟婆子静立一旁。
三人见了亦不敢怠慢,拿出十二分心思来应付。那一众丫鬟婆子,夹菜的,传饭的,各有章法,并不怠慢。饭毕盥洗后,就有嬷嬷来报,说杜若一会儿来访。
徐贝娘听了,就要携两人往大堂去。徐丝娘却坐在那里不动,懒洋洋的拨弄头上的钗环。徐贝娘见她这样,心中再也压抑不住怒气,不想管她,拉着母亲就要去了。徐母叹了一口气,放开徐贝娘的手,亲自去拉徐丝娘。
哪想徐丝娘动也不动,反嘲讽道:“知道的说妹妹知礼知恩,不知道的还可要我们徐家上赶着巴结呢。横竖我是没有名声的人,妹妹怎么也这般没计较。”
徐贝娘到底是脸生的姑娘家,见姐姐这般说她,心中委屈急了。只是杜若马上要过来了,她心中着急,心一横也不管两人,摔帘去了。
这徐丝娘见如今家道中落寄人篱下,徐贝娘却如鱼得水,无人不赞。她心中不平,忍不住嘲讽她一二。她心中觉得徐贝娘必是要哄着自己的,谁想到徐贝娘却不理她。如今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更是没脸,当即伏案大哭。
徐母忙劝她,她却说:“母亲如今只有她一个清白女儿,便再不管我了罢。反正我是没用了。娘还不如不要我。你看她这个样子,这般嫌我,你看她得势了,还不逼死了我们,好得一个好名声。”
众人听得这话不像,只是终究是外人不好管的,只有面面相觑,无人出声。徐母知道徐丝娘说的不像话,只是徐丝娘受过委屈,她不舍得斥责她,只顺着她哄。
众人见了,心中暗想,果然是小户人家,这般没规矩。带到脸上,便有那富贵眼的人不由轻慢了三分。
这边徐贝娘带着金环,银环两个丫鬟来到正厅。就看见柳枝,香荷两人带着一众小丫鬟拿着各色物品等在那里,说一会儿杜若便过来,她们是打头的,送些日常器皿用具来。
两人将簿册交给徐贝娘,让小丫头们将东西拿到徐贝娘眼前来让她一一过目。什么茶杯,碗筷,陈设器皿等等不提。徐贝娘心中感动,忙道谢:“谢谢侯爷这般细致,我无亲无故来投奔侯府,能得侯爷收留已经是恩德,如今侯爷这般细致,可要我如何报答才好。”
香荷忙说道:“姑娘可不要这样说。我们侯爷说了,既然相识一场,姑娘就不要客气只管安心住着。姑娘家的事他也知道,自会帮姑娘回还。”
几人又你推我让一会儿,正说话间,就看见杜若带着龄草,腊梅进门来了。
杜若先寒暄了一番,才进入正题。
“姐姐不必担忧,浙江右参政周木周大人是我家的世交。我已经写信给他,让他以你父亲死因未名,还需调查的原因,暂时封了你家的家产,好好保存。”杜若自然知道徐贝娘心中所急,“你家小弟应该是无碍的,我也让周大人多多照看,你可以暂时安心。”
徐贝娘自然又是一番千恩万谢。杜若又让她好好住下不必担心,只管徐家的事处理好了再作打算。徐贝娘也应了。
徐贝娘一行初来乍到,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杜若不便多打扰,一会儿便告辞。
一行人出了院子,龄草便不解的问道:“少爷对她们那么好做什么,这一家子,除了徐二小姐,都是没眼色没教养的。白费了功夫。”
香荷见她说的也不像话,斥道:“你这张嘴,迟早要出事。来者是客,怎么能这样说人家。”
龄草也知道自己有些过分,暗自讨饶。香荷见她这么大了,还是一副口无遮拦的模样,叹道:“你也大了,该注意些才是。往小里说这是个人教养,往大里说,便是我们侯府的脸面。”龄草吐吐舌头称不敢了。
杜若在旁边听着好笑,向她们解释道:“我帮她们,一是看徐二小姐不同一般女子的干练坚强。二是她家在江浙一带的确有些根基,想借一借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