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也评评理,不是我说,你这三弟弟原来是我最省心的,如今来了个什么莺歌,可把我起了个仰倒。”金氏这两年也因为这莺歌很受了些气,说起来也是满腹的怨气。
“原来说是什么官宦人家的小姐,可是行事作风,我确是瞧不上。只一味的教唆着你三哥远了你弟媳和你侄子。”刘氏在那里听自己婆婆说起这件事,眼泪也慢慢起来了。“这样也就罢了,我说他他也不听,还说我听了旁人的话不过看不起她家败落。天地良心,我为他从小到大操碎了心,他就是这样想我的。我也当白生了他。”
“还有那个张椿,白白的取了什么金哥儿,咱们家虽然是那末流人家,也没有这样取名的。罢了我也老了,管不住他。只是你三弟媳是个好的,我只恐委屈了他。”
朱厚照听了稍微明白了,再看刘氏默默擦了几滴泪,心中有了计较。
张氏却皱了眉头,她自己也渐渐有了一些计较。好不容易如今张家兄弟安安稳稳领着差事,也不惹事,正是好时候,怎么能容许家里来个不安定元素。
“娘不如把那个莺歌叫来,本宫倒要见见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张氏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绝色,将自己这个三弟迷得神魂颠倒。
虽然看样子小姑子要为自己说话,可是刘氏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请罪道:“娘娘这样的人物,岂是她这样的人能见到,不过是内宅之事,老爷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听了弟媳说了这一番话,张氏也知道她是一个好的,不会光借着自己的身份帮她成事。只是到底要亲眼见过才放心。
那莺歌带着金哥哭哭啼啼的回去了,张延龄也是事儿忙,也没空管她们。听说家里做了皇后娘娘的大小姐召见,只以为就要得了势,当下喜不自胜,只想着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好。竟然将身上的粉红色衣服换了,穿了自己最得意的一件象牙白的衣裳,又故意打扮的素素的,用来显示自己纯洁心性,费尽心思的想了一番说辞,必要震惊全场才好。
又故意将张椿打扮的老成些,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又再三嘱咐,让来传唤的女官等了好久才过来。
张氏等了好半晌,这人都没来,心中已经发怒时,就见一个一生素缟的女子,扭着腰牵着一个小孩儿走过来。今日是金氏的寿辰,即使是张氏朱厚照之流也是穿的喜庆的。如今见这么一个人穿的像奔丧似的,众人看着都不像。张氏对这个人的印象更是差到了极点。
“妾身卫氏参见皇后娘娘。”她话语一出,各人心中更是有了计较。这人也忒抬高自己的身份,竟然在皇后娘娘自称妾身来了。莺歌还未有所觉,瞄了一眼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心中窃喜,竟然觉得大家都是惊于自己的美貌了。
“你抬起头来,本宫瞧一瞧。”
这莺歌心想自己不能做出欢快模样,必要做出一副权贵不能折腰的样子来,才能让别人高看自己一回,因此一脸不乐意的抬起头来,露出满是委屈的一张我见犹怜的小脸来。
若是个男人,当下恐怕早就浑身酥软,一件钟情了,偏偏她见了张氏。张氏在宫中多年多年,这样的美人见得多了,最讨厌的就是这一种,当下就觉得这人是不能长留在三弟面前。“倒是个美人。这位可是哥儿,过来本宫看看。”
那莺歌还要说话,平时与她交好的伺候的嬷嬷却嗽着提醒她不要她说话,她只好按耐住说话的*,看着张椿往前去。
自己生了一个好儿子,也是她自己觉得得意的地方。看看张家这些兄弟,唯独给张椿取了一个象征着长寿的椿字,又亲自取了金哥的小名,可见得张延龄的宠爱了。可是她哪里想到这椿字正是不能给孩子取个跟着栋梁延续的名字的补偿。
“金哥见过姑姑,问姑姑好。”莺歌只当是让张椿叫姑姑拉近距离,哪里想到天地君亲师,君臣之礼犹在家礼之前,这样一句话,不仅不让张氏对这个侄子产生怜惜之情,还让张氏觉得这个侄子无礼至极。且这么大一个孩子还懂什么,不过就是这个卫莺歌教得了。
前面两个女人在那里打机锋,移到后面几个孩子已经乐的不行了。朱厚炜素来是个吃货,端着外祖母给的一碟糖渍果子,嘴巴不停的嚼。艾草见他吃的香,也从他那里抢了几颗来吃。其他两个个孩子都是和张梁要好的,平时的眼中的坏女人在姑姑面前出丑,都开心的不得了。
倒是张梁依然不甚开心。朱厚照看了不解,问道:“她这样也是大快人心了,你怎么还闷闷的,可是有什么事?”
张梁低下头,带着哭腔说:“梁哥儿不该不高兴的。只是她是梁哥的姨娘,他丢脸也是丢了父亲的脸,丢了侯府的脸,梁哥儿不想。”
人家都说越活越回去,那么多大人看的还没有一个梁哥儿看的通透,朱厚照摸摸张梁垂下的头叹了一口气。
朱厚照知道张氏必然不会当场与两个人为难,但是肯定会在赏赐上和两个人难堪,张氏是一副泼辣的性子,一急起来就不顾后果。朱厚照怕她实在让侯府的脸面过不下去,因此悄悄把跟着出来的霁月叫过来,暗暗吩咐。
明白太子殿下的顾虑,霁月过去和张氏耳语一番。张氏一腔火气降了下来,赏下了两包金银馃子是给张椿的,两柄内造团扇是给卫莺歌的,不想再与她们多纠缠,让他们下去了。
已经是二更了,张氏便要打道回宫了,一家人都来相送。张氏和张延龄拉着说了许多话,直说的张延龄眼眶通红才罢休,回了宫。
第二日,张氏又赏下了六月六的节礼,独独厚赏了刘氏,张椿又和其他兄弟姊妹都不同。莺歌被张延龄训了一顿,又得了诸人的耻笑,心中不平,又想起了当日张氏那般威严富贵高高在上,在哀怨上又另生了一番心思,只等着再掀起一番风浪来。
今年边关打着一场大仗,京中人心惶惶,朱佑樘干脆将几年没有的六月六洗象节办起来。在六月六那天,让象房的象奴和驯象师打着旗敲着鼓,引着大象出宣武门,到城南墙根的护城河中让象洗澡。
那洗象处附近还搭棚张彩,大象们都让监官负责监洗。周围还设有很多茶棚、小吃摊,如同赶庙会一般,车轿人马如潮,观者如蚁。为了观看洗象活动,有钱的人家提早占据附近酒肆茶楼的好位置一饱眼福。大象对这时候的百姓来讲,终究是稀罕之物。尤其是大象戏水之时,人声喧哗,最是热闹。
京中百姓可以观象,今年宫中恰逢晴天,便赶上“晾经节”了。皇宫内的全部銮驾都要陈列出来暴晒,皇史、藏书阁的书籍、实录、御制文集等,也要摆在庭院中通风晾晒。
朱厚照也在慈庆宫中晾晒自己的藏书,却看见太监何鼎来叫自己说有急事。朱厚照忙收拾好去找朱佑樘去。
到了乾清宫,这边也在晾晒东西,铺的满院子都是。朱厚照进了屋,就看见锦衣卫陈云在那里。虽然当年陈云犯了事,如今却悉数改过凭着几件功劳升了北镇抚司十三太保之一。
“照儿你来了。”陈云多次护卫朱厚照往京营那边去,两人也算旧相识了,这件事朱佑樘也是知道的。“杂造局之事有了眉目了。”
当日马文升成功截获了那一对小队,却找不出个结果来。他们在京营外围被找到,却只是京营中负责督察的一对人,原不属于京营,是这几日临时调过来的。细查问他们为什么找到杂造局头上,却说是百户拿着上头的旨意带着他们抄检的。
待找到那个百户时,他已经死尸一具了,再也查不出其他线索来。马文升管着兵部却查不了案,这件事只好暂时移交锦衣卫了。
“太子殿下,已经查清了,这件事后面可不止一个人。”陈云这么说,朱厚照可不明白了。“那是好几个人了?”
朱佑樘笑道:“原来说你是个聪明的,可见也有笨的时候。”
陈云笑道:“太子殿下多虑了,不过是一些利欲熏心之辈。”原来不过是看朱厚照将这里捂得严严实实的,以为这里有什么宝贝,又或者有什么朱厚照的错处。有人想着宝贝,有人想着拿着朱厚照的错处好逃脱,几个人被朱厚照逼得没法了联合着有了这一出。
陈云说的这样简单,朱厚照也知道必定是受了朱佑樘的嘱托,想要弱化这件事,当下也不多追究,任由朱佑樘处理。
朱厚照宫里的事处理好了,又一心思的扑到了京营上。到了七月,前方军报传来。
七月初,朱晖才兵至宁夏,但是鞑靼人早已经掳掠殆尽而去,可恨驻边明军听了朱晖的号令闭门不出,就这样让鞑靼人抢。原来朱晖不让明军抵御是怕他们抢功,想着自己带着大军去建不世之功呢。
但是如今到了这步田地,朱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想着分兵五路,学许进夜袭鞑靼老巢于河套好歹扳回一局。却没想到鞑靼早已经闻讯转移,明军仅仅斩敌三人,劳而无功。但是最可耻的是朱晖传入京中的竟然是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