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九无奈,转着圈找到第一次撞到的树,那上面沾着自己的血,然后以树为标,向来路行去。
远处树枝上,朱煜望着远去的少女:“少主越发心软了,似这等不知天高地厚之辈,本该好生教训一番才是。”
朱玉晨露出微笑:“一只刚化形的小妖,尚不知礼数,亦不懂人心,无须与她计较。”
“少主,恕奴婢多嘴,方才若是辛郎中随她去了呢?”
“那便去了,心不在此,留人何用。”
辛九一路走回药铺,脸上的伤也自行痊愈了。
朱掌柜见他进来,招呼一声,便自顾忙活。
朱三忙沏了盏茶,送到桌上,也便返回拦柜里。
无人问他因何晚来,朱五更是连头都不抬。
时近午时,一人踉跄着奔入门内,直扑在地。
辛九上前查看,只见此人身下有血溢出,忙唤朱三过来帮手。
将人翻过来,见其腹上扎着一柄利刃,许是因扑摔之故,利刃直没至柄。
诊其脉,心肾皆速,命在顷刻之间,忙取银针封穴,缓了血流,再将止血散倒入伤处,命朱三用手按牢,又唤朱五沏了还魂汤,与其灌下。
一应事做完,辛九看着旁边那柄利刃,刃长两寸有余,窄至两指来宽,刀身上打磨出纤细的血槽,刀柄浑圆,没有护手。
这种刀,该不是寻常人所用,倒像是特制的兵刃。
可中刀者,明明是寻常百姓打扮,又是因何被这种刀刺伤呢?
伤口按了一炷香的时间,再诊其脉,已然平稳,看来并未伤及脏腑。
伤者也已苏醒过来,不住地呻吟。
辛九又在他伤口周边穴位下针:“我用银针阻断你的疼感,再将你伤口缝上,但缝合之时还是会感到疼痛,你需忍耐,不可乱动。”
伤者有气无力地应道:“多谢神医。”
唤来朱五,与朱三一同将伤者按住,辛九为其缝针。
门外,一人冷眼旁观,直至伤口缝完,转身消失在人流中。
余家,余二爷余骁虎正在院中练刀,手下进来抱拳:“二爷,属下回来了。”
余骁虎收住势,缓缓吐了口气,旁边的人将刀接过去。
余骁虎走到一旁,坐到椅子上,端起茶碗:“说吧。”
“禀二爷,那个郎中虽然一身妖气,但不似天生之妖,他的医术不假,确是个郎中,且见血不乱,眼亦不红。”
“兵刃留下了?”
“留下了。”
余骁虎摆了下手,手下人退了两步,转身离开。
那日在官道上初见辛九,余骁虎就觉得不对,此人身上虽有妖气,却是极淡。
按说能化形之妖,不会妖气极淡,若说有些道行,能够隐藏妖气,又何故显露一些?
再加上朱玉晨也在,这事便有蹊跷。
且偷药之事,也与朱玉晨有牵连,余骁虎不得不对辛九的身份存疑。
现在看来,这个辛九,恐怕大有文章。
让手下人当街刺伤百姓,留下兵刃,就是要表明自家的态度,且看朱玉晨如何应对。
那柄伤人的刀,送到了朱玉晨的面前。
朱煜说道:“少主,这是余家的短刃。”
朱玉晨点头,不屑地笑了笑,余家对偷药之事甚是介怀,如今有意试探辛九,便是冲着朱家而来。
“少主……”朱煜欲言又止。
“无妨,他有千般妙计,我有一定之规,且看他还要如何。”
辛九在药铺里坐着,心里也在琢磨此事。
伤者说,他只是于街中行走,突然感觉肚腹剧痛,低头看时,就见腹上扎了一柄利刃,当时还能看到一截刀身,只因进门时绊倒,才将利刃完全刺入。
这便表明,刺他之人,并非是想要他性命,若非他慌了神,也不至险些丧命。
既然不是要他性命,那就是冲着药铺来的,更为甚者,是冲着朱家来的。
看来朱玉晨并非有意吓他,看朱家不顺眼的,的确是大有人在。
晚上回到朱府,朱煜来送饭,辛九拱手道:“朱煜姑娘,我想面见朱少主,有事相谈。”
“好,我去回话,你先吃饭吧。”
半个时辰后,朱玉晨来了。
辛九有些意外,他要见主家,主家居然来见他,这份殊荣倒也难得。
拱手招呼:“朱少主。”
“嗯。”朱玉晨答应着,走到桌边坐下:“坐吧,不必拘礼。”
辛九坐在他对面:“朱少主,那柄利刃,可是寻常之物?”
“不是寻常之物,是余家的短刃,每个门人都佩着一柄,用于近身搏杀,或是危急之时自裁。”
辛九恍然,既然是余家,那就应该是跟淬魂丹有关系,这就不是他方便问的了。
于是转了话题:“朱少主,在下有一请,想在外院搭个灶,一来不必劳烦四位姐姐送茶送饭,二来在下每日行功,不是每餐必食,不觉饥饿,就不食了。”
朱玉晨眼眸中有精光一闪,微笑着点头:“这个容易,明日便差人弄好,有甚所需,你自往厨下去取便是。”
辛九微笑着点头应承,心里却道,有灶便好,其余的自己买来便是,也花费不了几许银钱,那夜得的一锭金子,尚未兑开,足够度日。
朱玉晨朝门外说道:“取五十两银子来。”
辛九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朱玉晨。
朱玉晨微笑:“你既要自己开火,我便预支给你月钱,每月五十两,可否?”
辛九倍觉惶恐,拱手道:“太多了,实是愧不敢当。”
朱玉晨笑着摇了下头:“你不嫌少便好,他日若有人高薪聘你,记得先知会我,我再给你涨钱。”
辛九脸现尴尬:“东家说笑了。”
朱玉晨笑:“你倒改口改得快,如此也好,认了我这东家,你也不必再觉得寄人篱下了。”
辛九哂笑,门被推开,朱煜进来,将一大包银子放到桌上,又转身出去了。
朱玉晨起身:“往后有事,不必事先通传,自往后宅寻我便是。”
“是。”辛九拱手答应。
送到门外,朱玉晨走了,朱煜却没走,而且还搬来了一把靠椅。
待朱玉晨进了内院的门,朱煜便坐在了椅子上,拿起一本书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