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众人也终于散了开来,如今大战刚歇,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们去处理。
顾明渊心中虽十分挂念沈茗,想要奔去沈府看他一眼,但因为眼下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便留了下来。
他叫沈钰贤带着所剩无几的沈家军先行离开,顺便让他告诉沈茗自己无事,让沈茗放心,便又投入到了清理战场的工作中。
沈钰贤回到沈家,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自己的长姐,而是一脸担忧的刘静怡。
几日未见,她已憔悴了不少,见沈钰贤回来了,她一头扑进沈钰贤怀里,开始低低的抽泣起来。
沈钰贤本想伸手回抱住她,可是又想起自己刚从战场上下来,满手都是污渍与血迹,便只好将手抬在空中。
她那么干净,他又怎么舍得让自己的一身污浊脏了她呢?
“怎么了?”他带着笑意的说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应该高兴的啊,有什么好哭的?”
“可是你受伤了啊!”
刘静怡哭的更加大声了,那是她的翩翩公子,那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啊,怎么才几天不见,他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他满身的伤痕,战袍也已破了好几处。她听说。若不是援兵及时赶到,只怕她的未婚夫婿,便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她不知道,若是这世间没有了他,那她该如何活下去。
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知道,男子汉大丈夫定当保家卫国。可是当她为他担忧的合不上眼的时候,当她看见他满身伤痕的时候,她是那么自私的想要他当一个懦夫。
如果他是懦夫的话,就可以不用理会那些国事,就可以一直平平安安的陪在她身边了。
“男子汉大丈夫,哪儿能不受伤?这些伤痕,都是我的战绩啊!”沈钰贤安慰道:“快放开我吧,我身上脏,可别把你也给弄脏了,要抱,等我换身干净的衣裳来再抱好吗?”
刘静怡虽然很不舍,但还是将沈钰贤放开了。她并非是害怕他会将她的衣衫弄脏,她只是担心,若是再不去清洗伤口,只怕他的伤会更加严重。
沈茗也终于从房间中走了出来,看着平安回来的自家弟弟,她的眼泪再次决堤了。
她张口,结结巴巴的喊道:“钰……贤……”
“长姐……”沈钰贤弯腰低头朝她行了一个礼,说道:“钰贤,回来了……”
沈茗跑过去,抓住沈钰贤的肩膀,看着他那坚毅而又俊朗的脸庞,哽咽道:“回来便好,回来便好……对了,你姐夫呢,他可还好……”
“姐姐请放心!”沈钰贤回答道:“姐夫虽然受了不少伤,但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因战斗刚结束,军中还有许多事物需要他去处理,所以他一时半会儿回来不了,便派钰贤回来同长姐报平安!”
“那便好!”
沈钰心中的那块大石头也终于落地了,自从顾明渊出征以来,她的心便一直悬在空中。这几日以来,她一直没能睡过一个好觉。
如今得知他平安的消息,她也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虽说他受了不少伤,但既然是上战场,又哪儿有不受伤的呢?只要人活着便好,皮肉之苦,虽然疼了些,但总好过人不在了的悲伤。
皇宫中,圣上自从回来以后便上了床。这几日太过疲惫,他原以为,自己只要头挨着枕头,便能睡得着。
可是没想到,他回来这么久,翻来覆去也没能睡得着。他心烦意燥,那所谓宫中点着的“安神香”并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
看着窗外越来越黑的天空,他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外面喊道:“王公公!”
王公公闻言,连忙从外面跑了进来,他跪在地上,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他原以为是圣上饿了想要吃些东西,又或者是天寒地冻的想要喝点酒暖暖身子,却没有想到圣上对他低声道:
“你连夜悄悄带几个人去乱葬岗,找到那逆子与庄氏的尸身,将他们好好葬了吧!”
他二人与他,一个父子一场,一个夫妻一场,如今这般情形,也是他不想看到的。
王公公闻言,愣在地上,久久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这……”
圣上见此情此景,有些发怒的问道:“怎么,如今朕说的话,已经不管用了吗?”
“不是的,不是的……”王公公连忙摇头道:“不瞒圣上,乾王殿下曾与老奴有恩,老奴实在不忍心看他葬身乱葬岗。
故今日皇上您回宫后,老奴便悄悄命手下的人去乱葬岗为他二人收尸,可是回来的人说,饶他们翻遍了乱葬岗,也没有在乱葬岗上看到他二人的尸身……
老奴也去问过为乾王殿下收尸的太监,那太监说,他们的的确确将乾王殿下与庄氏的尸身丢在了乱葬岗。”
“你的意思是说……”圣上说道:“是有人提前为他二人收了尸?”
王公公低头道:“老奴不敢妄言……”
“算了……”圣上朝王公公挥了挥手,说道:“你先下去吧……”
或许,是有人已经为他们收了尸,让他们的尸身免于在乱葬岗上受风吹日晒。
又或许,从宫墙上坠落,只是让他们受了重伤,他们并没有死。现在的他们,正走在离京的路上,奔向新的生活。
从今以后,他们将已新的身份生活在这世间上的某个角落里。那里没有人会认识他们,也没有人会再将他们分开了,他们将永远永远在一起。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与他无关了。可是他却衷心的希望,他们是第二种可能。
他希望,他们还活着,只是换了一种身份而已……
窗外的雪也终于停了,或许它将是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了吧。这个冬天实在太过寒冷了,冷的让人那么绝望。
不过,冬天已经结束了,春天也马上要来了。只愿新年,能胜旧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