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师胜和唐全一起,神情自若的出了侯府门,荆州城的甲士已经撤到了街道尽头,葛伯通不知去向,葛礼独自一人,仰望天空四十五度角,似乎在打量天上的星星,见到偃师胜过来,微笑道,“偃兄,你重伤在身,也不辞劳苦,真是大仁大义之人。葛礼代赤水之地黎民先行谢过。”
他向偃师胜抱拳一礼,然后一挥手,手中多出一支白玉瓶,“偃兄,这是家父特意从家中拿来的疗伤丹药,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偃师胜一摆手,笑呵呵说道,“有劳城主观念了,我这小伤,不碍事,这丹药还请葛兄自己收好。”
葛礼也不劝,径直收起药瓶,看着唐全问道,“这位是?”
“哦,我来介绍,这是我的朋友,唐全,素来有侠义之风,我一跟他说起旱魃之事,他也是义愤填膺啊,怎么说都要跟我一起去。”
“哦?原来这位就是唐公子,久仰久仰,这次唐公子能够出手相助,这次赤水之行,又多了一分胜算啊,哈哈。”
“葛公子谬赞了,唐全道行微薄,帮不到什么大忙,除妖之事,还是得倚仗诸位同仁。”
“哈哈,好说好说,偃兄,灾情紧急,咱们这就上路可好?”
“好,一切听从葛兄安排。”
葛礼一点头,手一挥,大吼道,“出发。”说完,拔地而起,朝西略去,身后两名属下紧紧跟随,街上甲士列队随行,个个都是修炼有得的修士,虽然没有飞在空中,但行军速度极快,跟着葛礼急速而去。
偃师胜冲唐全一点头,两人也跟了上去。
“葛兄,这赤水之地旱灾严重,黎民急需水、粮,你这次可带足了?”
“偃兄放心,我这储物戒指中,储存了三十万石粮食,更是储藏了十万桶供饮用之水,应该能支撑几天,这只是第一批。后续的补给,父亲已经在征调,等我们到了赤水之后,补给还会连绵不断送过来。”
“那实在太好了,运筹帷幄,征调安排,葛兄一家做得实在出色。”
“这没什么的,赈灾安民,早就了安排过预演的,我们不过按照以往的计划在行事。不过。”葛礼话风一转,“给水给粮,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偃兄,只有消灭了旱魃,才能真正消除这次灾患啊。”
“葛兄放心,这次我们这么多好手在这里,定然马到成功。”
葛礼以英魄初期的境界,一马当先,他应该是此行中最强者,他的身后,两名葛家家仆寸步不离,一人极为干瘦,身高颀长,足足比普通人高出一个头,浓眉细眼,嘴唇厚实外翻,一路和他身旁的人说个不停,另一人则是中等身材,国字脸,极为壮实,眼神如炬,却极少说话,始终是在听干瘦的中年人说话,不时皱起眉头,似乎不怎么喜欢这个多话的干瘦男子,唐全已经打听到干瘦中年人名叫葛彪,国字脸中年人名叫葛鹏,他俩已经跟随葛礼十多年,可以说是看着葛礼长大的,极其忠诚,都是气魄后期的高手。
偃师胜一路上瞪大着双眼,时时戒备,就怕葛礼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可他始终在前头引路,背对着偃师胜两人,没有一丝异动。
众人夜行晓赶,一路飞驰,终于在第二日夜晚时分,进入了赤水河区域,抬眼望去,那里是明显的一片赤红,河流干涸,大地枯裂,烟尘满天,所过之处,如入蛮荒之境,没有一声狗吠鸡鸣,更没有一道炊烟人影。
凡是见到村落,葛礼派甲士进入房屋中搜寻,只发现了一些年迈之人的尸体,一个个都是皮肤皲裂,嘴唇泛白,均是热渴脱水而死,情形极为凄惨。众人见状,一个个都感到极为不适,心情沉重。
深入了一百余里地,众人终于见到了幸存的灾民,此地原本是赤水支流之一,此刻已经没有宽广的江面,只有一湾湾黄色泥巴水构成的水潭,就是这么一个个污浊不堪的泥水地,此刻却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他们身上脏污不堪,神情麻木,为了这最后仅有的一摊水,大打出手,被打死、饥渴而死的人,就这么扔在一旁,无人收拾,更无人同情。
见到官府的军队来了,人群中瞬间爆发出惊天的哭泣之声,朝着葛礼一行狂奔而来。
“我们得救了。”
“天神保佑。”。。。
葛礼见到众人惨状,第一时间安排甲士救人,“第一队,留下来赈济灾民,安排食宿,掩埋尸体,一定要防止瘟疫,不能再造成死亡了。”
他抽出荆州城主府的旗帜,往大地上一插,厉声道,“乡亲们,你们受苦了,我们荆州城甲士奉命前来救济,请你们放心,你们熬到头了,荆州城一定会解决你们现在的困境。”
灾民围在旗帜四周,声泪俱下,群情激奋,听到葛礼的话,纷纷跪伏在地,扣首感谢。
葛礼大吼道,“但我有言在先,我们所带水米有限,只能统一配给,谁要是敢抢砸闹事,一律杀无赦。”恩威并用,葛礼的手段果然不俗,荆州未来的主人,的确有值得称道之处。
葛礼急忙安排甲士救济灾民,安抚众人,但这里的灾民实在太多了,他所带甲士只有六队,才三千人,这里还只是赤水区域外围,深处还不知道有多少。
偃师胜找到葛礼,神情严肃道,“葛兄,杯水车薪啊。光这里的灾民恐怕就不下万人,其余地方不知道还有多少,现在我们所带甲士实在太少了,必须立刻向葛城主汇报,让他再征调兵、粮过来。”
葛礼沉重的点点头,“是啊,我们都没料到情形会惨重道这样的程度,瘟疫、水粮、民心,这些事情都不得不防,我立即向父亲禀报,叫他增派人手,偃兄,当务之急,是救济灾民,我们合兵一处,这样的救济速度实在太慢了,为兄给你两队甲士,劳请你从此地往北,我带领剩下甲士,由此地往西,分开救济,如有旱魃消息,不要轻举妄动,相互知会,一同处理。”
偃师胜一愣,他没想到葛礼居然主动提出分道扬镳,他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唐全轻轻撞了一下偃师胜肩膀,后者如梦初醒,赶忙点头同意道,“你说的对,消除旱魃的事情暂时不急,先赈济灾民更为重要,偃师胜愿听从葛兄调遣。”
葛礼大喜,掏出一枚令符,递到偃师胜手中,“好,偃兄,请你率领第五、第六队甲士,配足粮、水,即刻出发吧。”
偃师胜一抱拳,掉头就走。
“偃兄。”葛礼突然叫住偃师胜。
偃师胜回头,“葛兄还有何吩咐?”
葛礼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一路小心。”
偃师胜点点头,招呼了甲士,带着唐全,一路往北去了。
葛礼看着偃师胜离去的背影,眼神中透着渗人的寒光。
“少爷,要不要我跟过去?”身后葛彪似乎察觉到了葛礼的异样,出声询问。
葛礼沉吟半响,缓缓摇了摇头,“不用,那伙人对付他,足够了。”
临来之前,父亲带着自己秘密会见了一群人,这些人黑袍罩面,极为诡异,葛伯通似乎对他们极为尊重,但葛礼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号人,他们密谋一夜,等到偃师胜刚刚回来,葛伯通就迫不及待的上门了,偃侯爷心电感应并没有错,有一双无形大手,正悄悄向偃家袭来。
“哼,葛乐死在九嶷山中,偃师胜却全身而退,要说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鬼都不信。”
“少爷,这葛乐死了,您不正好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吗?”
葛礼冷笑道,“哼,我从来都没有将他当做我的对手,只是血浓于水,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弟弟,这个仇,葛家一定要报!”
“少爷情深义重,铁骨铮铮。”
“好了,不说这些,葛鹏。”
“属下在!”
“你来估算一下,我们所带粮、水可能满足这些灾民?”
葛鹏略一盘算,沉声道,“少爷,这里的灾情太过严重,我们准备不够,不只是他们,我们的甲士也要食用,恐怕只能撑个一两天?”
“一两天?”葛礼眉头一皱,“那怎么行?光我们在这里搜寻灾民,就不只这个时间,父亲的第二批物资,也来不了这么快。你去,安排随军医官给他们看病,凡是老、弱、病、伤者,统统隔离。”
“这。”葛鹏当然知道葛礼所谓隔离的意思,“少爷,这是否太过激切了?”
“哼,按我说的办,先把人数控制到一半。”葛礼眼睛一眯,狠声说道,“民如草芥,割之可再生,另外,安排队伍,减慢行进速度,仔细搜索,不要任何放过一个地方。”
他要放缓行军速度,是逼着远方的灾民渴、饿而死。偃师胜一走,葛礼的救济政策立即大变,在他这种英魄境修士眼中,这赤水之地的普通民众,如同草芥。
葛彪,葛鹏不敢违抗,领命而去。
葛礼望着偃师胜一行消失的方向,喃喃道,“偃师胜,唐全,可别让我失望啊,这次,我可给你们备足了一大份礼。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