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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莲华纳罕,“那桃翠理想中的夫婿是什么样子的?”

桃翠羞红了脸,偷偷看着木莲华,然后又低下头,脸上的红晕直接染上了耳根儿,继而再偷偷看了木莲华两眼……

着实把木莲华给看毛了!

不是吧!

这丫头竟然是个蕾丝边儿?!

轻咳了一声,眼神游弋:“那个……”

再咳嗽两声,“咳咳~小桃啊!本夫人是正常女性。不……不玩儿蕾丝哈~”

木莲华有些不自在,眼风打量桃翠,这丫头身材曲线流畅,该大的大,该细的细,脸蛋也姣好,皮肤似牛奶白润,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乌黑明亮透着灵气儿。

是个好丫头啊。

可惜前世今生她都是直女。

“夫人,您在说什么?”桃翠见木莲华一脸尴尬又是可惜的模样,有些不解了。

木莲华决定纠正桃翠的观念,虽然这是她的个人*问题,但既然她知道了就要劝服一二。毕竟自己是个直的,不可能给予她理想中的回应。而相对于无望的感情,还不如相夫教子来的更有幸福感,亦不失为一个顺应天理的良好归宿。

“小桃啊。虽然说喜欢女人,不是错。但这条路很难走。非大毅力大决心者而不能。且,最重要的是,对方是不是也和你存着一样的感情和觉悟。

本夫人能明确肯定的告诉你,本夫人是直女,只喜欢男人,不会和女人搞的。”

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吧?木莲华抬手擦了下额头冒出的汗,真是有压力啊。早知道,就该研究研究性心理学。

桃翠眨眨圆溜溜的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木莲华的话,“夫人,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奴婢也不喜欢和女人磨镜的。”

磨镜,即女同性恋。

木莲华一脑门子冷汗……

也好,省的再费力劝服了。

继而又有些忿忿道:“那你刚才那样看着本夫人。让本夫人以为你看上本夫人了。”得,感情她误会了。

桃翠蓦地脸又红了。

木莲华半合了眼,这死丫头,又这模样,一副欲说还休的,诚心让人误会!

“那你是什么意思?”咬牙切齿的。

桃翠羞涩的绞着木莲华给她的素帕子,扭阿扭的,就在木莲华耐性要告罄时,才细声道:“奴婢,奴婢想要找个富商,做、做富家娘子。”

“啥?”木莲华没听清,这丫头怎么突然说话跟蚊子叫一样。

桃翠半扭过身,侧背对着木莲华,声音放大些,“奴婢想嫁给大商人,做富家娘子。”

她虽说是丫头,跟着木莲华好好伺候她,若得恩典定能从奴籍变回到以前的良籍。这样嫁给比良籍还要低一等的商籍男子,也算下嫁了。到时候,她高他低,还不全要听她的。

就算变不回良籍,那商籍也不过比奴籍高一等,她不过算是嫁了高了一小截儿的枝子。凭着她伺候过木莲华,也必然能把那他压的死死的……

桃翠这厢小算盘儿打的溜溜转。

木莲华则松了一大口气,原来看她是看她的身份啊。

商人虽说地位不高,可绝对是万金油,走哪儿都吃香。

有钱走遍天下,绝对不是瞎说的。

不由打量桃翠的眼神就变了……不错啊,这丫头片子还挺聪明。知道找什么样的家门最自在,最恣意舒坦。

“那可简单。本夫人手下就商人多。小桃哪天思春了,跟本夫人说一声。肯定给你找个如意郎君!必然要模样有模样,要金子有金子,还对你死心塌地,只宠爱你一个的。”木莲华笑侃。

桃翠整个人都快成煮熟透的虾子了,“夫人真坏,不理您了。”

说着就跑出了马车。

木莲华扶着肚子大笑出声。

夜里,封祁俊绝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进了木莲华的马车。

木莲华正无聊的自己和自己下棋。

看到封祁来了,忙招呼,“来,陪我走一局。”

话罢就开始收拾棋子,刚收了两颗又抬头……仔细的眯眼看他——

“你喝酒了?”那精致无涛的脸竟然带着一抹轻擦胭脂的淡红,本如谪仙的白玉俊脸,越发添几分人间烟火色,令人目眩神迷。

封祁三两步走到木莲华的身边,盘腿坐下,阻止她收棋子,“我来就好,还有这棋明天下吧。”

那本就深邃的眸子,袭上浓浓的温情和春意……

木莲华可不是纯情小姑娘,见他如此,把手里两颗一黑一白的棋子随意丢进棋子罐里。然后单手托腮,慵懒又风情的歪倒在了软榻上,赞道:“真绝色也!”

“那不知够不够资格侍寝?”封祁微微低了头,修长白玉的手指,慢慢的收着棋子,整个人好像突然变得温驯了。

木莲华着实看的浑身蠢蠢欲动,想要狠狠地揉虐他,以解那心里陡然升起的骚痒……

“你确定你那和其他胎儿不一样的闺女,不会在我的肚子里造反吗?”木莲华问道。

本来封祁做好要被再次拒绝的准备了,乍一听木莲华的话,身体就情不自禁的紧颤了下,然后肯定的点头,“她什么也不会知道的。”

“那……停了吧,不用收了。”木莲华缓缓起身,整个动作带着一种撩人的魅惑,衣襟倏地斜下……露出了蝶翼一样的锁骨和饱满玉润的雪肩……

封祁傻呆呆的看着,眸色越来越深,忽的薄唇浅浅勾起,那名为幸福的美好自唇角流泻而出……

深藏的契约迸裂纷飞,管他明朝如何,在这一刻只想忘记一切,仅为一场久违的纵情欢愉。

再醒来,已经三天过去了。

封祁一手执笔写字,一手力道适中的按揉着木莲华如暖玉白腻的纤细小腿。

在木莲华睁开眼的瞬间,他就搁笔了,凤眸莹着温柔宠溺,“夫人醒了?”

“哦,我再睡会儿。”酸软无力的木莲华现在就想睡觉,其他什么也不管。虽然封祁亦是压抑着,没有肆意张狂的折腾她,但也让她有些吃不消。

果然她不该鬼迷心窍,贪图享乐。

瞧,后果出来了。

封祁揽抱住她,亲了亲她刚睡醒柔软温暖的唇,“到连城了。”

这时木莲华才发现,她现在不在马车里,而是一个整齐雅致的房间。

几步处放着一个云锦的宽大绣屏,其上绣着一副百子千孙的吉祥图案。

“客栈里吗?”木莲华问道。

“不是。夫人自己的地方。”封祁从木莲华的枕下取出一个长条的赤木盒,放到木莲华的手里。

木莲华打开,看到那写着她名字的房契地契。

“这算是奖励?”木莲华轻挑了黛眉,昨夜她确实是辛苦,虽然也很享受。

封祁摇头,“确实是送给夫人的,夫人看看日期。”

竟然是两年前的时间。

看到木莲华一缕发挡了眉睫,封祁修长白皙的手指把它别到耳后,整个动作说不出的温存。

“你在哪里开店,我就在哪里买房子。等着你住。”

木莲华把房地契重新放好,“我在大晋四十个城市都开了莲记,那就是说?”斜眼睨他。

封祁点头,“有四十个宅子。”

木莲华下巴有些痒,挠了下,“你真有钱。”她虽说店多物博。可现银短缺。加上梅幽兰正在打仗,她已经送了不少银子和会用到的铁器、盐、布匹等物资过去。

这四十个宅子,倒是一笔不菲的钱,“我把宅子卖了,你会不会不高兴?”

封祁笑了下,浑不在意,“你高兴就好。如果是缺银子,夫人可告诉为夫。虽然不多,但也比这几个宅子要多几两的。”

丫,是在炫富么?把赤木盒放到一边,“现在还好。等哪天真穷了再打劫你。到时候肯定好好教教你,什么叫财不露白。”

“嗯,夫人要专注打劫才好。”一脸轻松闲适,摸了摸木莲华那被他不懈努力,又大了两圈儿的软柔。现在已经没有了硬结,应该不会再胀痛了吧。

木莲华噎了下,拨开他的手,瞥他,“和离书写好了?”

封祁的身体瞬间僵滞,良久才道:“夫人,一定要写吗?”低着的头,说不出的沮丧和颓唐。

“嗯,契约破了那就要承担后果。不然,立它玩儿吗?”木莲华从他怀抱里爬起来。

俯视仰头看她的深沉墨眸,那里面是满满的抗拒。

微弯腰,右手食指挑起他尖尖的下巴,调戏的散漫神态,严肃的语气,“你总要写一回才能谈其他。”

那跟他订下夫妻盟约的人,不是她。如果想要她心甘情愿的跟着他,就像她说的,追吧!

而她也已经给了他机会。

封祁在木莲华说到‘你总要写一回才能谈其他。’时眼睛一亮,然后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夫人?”

木莲华端起一直放在桌子上温着的清水,一口饮尽,“追到了,就契定永世不改的盟约。追不到,那别怪我冷情无心。”

认真无比的眼神,连平时那总是隐隐藏在眼底的玩世不恭也消失不见。

封祁震惊的看着,缓缓地脸上露出淡淡的浅笑,那浅笑干净清澈,什么也没有,又好像什么都已经包涵了。

“嗯。这次一定不让你离开!”

木莲华摇头,“我还是要过我喜欢的生活。如果你阻拦,那就不要你。”依然任性跋扈。

封祁笑弯了凤眸,露出雪白玉洁的贝齿应诺,“嗯,妇唱夫随。”

木莲华斜勾唇角,笑眯他,“说的真好听,且行且看吧。我去找宝儿,你把和离书写好就放我的妆奁盒里,空了我就看看。”

封祁倏地苦瓜了一张俊绝的脸,让人瞧着会打灵魂里想要心疼怜惜。

木莲华忙扭过脸不看他,然后放下手里的水杯,迅速出了房门。

门外的阳光,明媚的有些刺目,让木莲华恍惚间觉得天地的色彩都突然变得更鲜亮了些。

恋爱啊!总是让人身心愉悦的。不论结局如何,让她再清狂一回。

桃翠正在院中的葡萄架下望着青葡萄,满口津液的发呆。听到房门的开合声,就看了过去。

蓦地,乌溜溜的眼睛一亮,脆生生唤道:“夫人,您醒啦?”

木莲华走过去,摘下一枚青葡萄,光看着就满口的冒酸水儿。

桃翠看木莲华对这青葡萄很感兴趣,忙道:“夫人,这葡萄可”

不等她说完,木莲华就把花生仁大的青葡萄塞进了她的嘴巴里。临塞进去前,还坏心眼儿的捏出了葡萄汁儿,可想而知那入口的情况……

“啊!呸、呸!”桃翠立刻被酸的呲牙咧嘴,小脸儿皱成了一个十八折儿大包子。

木莲华心情越发好了,“瞧你盯着葡萄很是入迷,怎么样好吃不?”

桃翠努力忍着满口的酸涩,“夫人太坏了。”

“嘿嘿~夫人不坏,谁坏啊。走,陪本夫人找你家少爷去。”木莲华拉着桃翠就要朝外走去。

刚走两步——

封瑾诺抱了一堆书进了院子,看到木莲华,唤道:“娘。”

木莲华应声,目光落在他怀里那厚厚一摞子的书上,“你抱着书干什么?”

“是父亲要的。”封瑾诺解释,然后打量木莲华,见她精神不错,脸颊红润,应该无事,仍问道:“娘这一觉可是睡了三天了,可有哪里不妥?”

“三天?”木莲华惊道,然后伸伸胳膊,蹬蹬腿儿,揉揉肚子。没觉得哪里不得劲儿啊……

重点感受了一下胃,这一天三顿饭还要加三次饭后点心的胃,竟然一点儿都不饿。

封瑾诺歪头看着他娘的反应,顿了下道:“父亲每天都给娘推拿按跷,还哺喂食物。”说到哺喂食物,封瑾诺的小脸儿红了下。那画面,当真是非礼勿视啊!

木莲华僵了一瞬,然后转头狠狠的瞪了眼房间里正在苦恼的写和离书的某男,丫的真是百无禁忌啊,也不怕教坏了孩子。

桃翠这几天一直被封祁丢在门外看大门的,所以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乍一闻封祁对木莲华哺喂……小脑袋就开始自动幻想起来,慢慢的口里的口水比刚才吃青葡萄泛滥的还要多。

“呃,宝儿啊。关于哺喂食物,这个绝对是错误的。千万别学你父亲。”木莲华努力补救。

封瑾诺微蹙了小眉头,不赞同,认真道:“娘当时昏迷着,父亲的做法也没错啊。只是这个作法比较挑人,非亲密之人而不能。一般正常的都是把食物熬成糜粥状,以勺辅喂给昏迷之人。而有父亲在,以口哺喂的作法更简便,还能多喂一些其他食物,是对的。”

木莲华突然捂脸——

她的儿啊!

日常都看的什么书啊,竟然连这都懂了。

——

连城很是富饶。

因为明城皇宫御用的云锦就是产自这里。而除却云锦被皇家垄断,其他的各种丝绸纱缎也是很受欢迎的。

木莲华的莲记在连城就有一家分店。

理所当然的,木莲华前去考查。

莲记的生意很是火爆,她去的时候正值人多的申时。

连城莲记的管事掌柜老周见木莲华来了,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就放下客商,朝着木莲华走过来。

老周是个中年微胖的男人,四方脸,一双细长的小眼总是笑眯眯的,瞧着可亲又精明。

木莲华跟他可是忘年交,两个人差了二十岁,但谈笑间让老周很是有种对着同龄人之感。而跟木莲华谈话,往往很轻松,是种难得的享受。

木莲华远远的看到,忙招呼,“老周先忙正事,我四处看看。”

老周只好又回到客商那里,继续详谈生意之事。要是他敢放下快要成的交易不管,去接待木莲华。怕是最后会落得一顿批。

顾客至上,是木莲华写在莲记规矩册子上的第一条。

虽然不见得令所有的客人满意,但莲记的口碑在商行里绝对是拔尖儿的。

客商自然看到了大肚子的木莲华,见其容貌清秀,气度大气不凡,便好奇道:“那位夫人是?”由不得他不好奇,实在是老周的反应太大了,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好像见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老周笑着回道:“这个要经过她的同意才能说。所以,林兄勿要见怪啊。”

姓林的客商,又看了木莲华一眼,也寒暄着回道:“周兄客气了。”

……

木莲华看着琳琅满目的布匹,都是时下最新的花色。因为正值春夏交接,一些轻薄的丝绸更受欢迎。

“夫人,这就是您的店啊?”桃翠自打进来后就没有合拢过小嘴儿。

偌大的上下两层的楼,全是布料。看的眼花缭乱,一会儿工夫就看到了好几种心仪的料子。想要赶紧买回去,下手裁剪。

木莲华点头,“是啊。这个店过段时间还要再在对街开一家分店,专卖高档料子。喏,对面那块正在翻盖的楼,就是分店的铺子。”

桃翠由衷赞服,“夫人好厉害!”

“也不是我一个人。还有梅姐姐和伊夜。莲记是三个人的。”木莲华有些怅然的回道。

桃翠见木莲华情绪有些低落,知道是想起了燕女帝和伊公子。忙四处看,然后眼睛一亮,把一匹浅杏色的薄绸拉开,这薄绸上有银色的云絮一样的花纹,“夫人您看,这个给您做一身新裙子怎么样?”

木莲华摸了摸那布料,轻软滑肤,穿在身上应该感觉不错,应道:“不错,小桃也扯一身。”

桃翠摇头,“奴婢穿不得绫罗。奴婢刚才看了一匹粉色的细棉,很喜欢。一会儿奴婢扯那个去。”

桃翠在这些刻板规矩上严苛遵守,从来不会越矩半分。

木莲华知道劝不动,也就不费那口舌。等到了细棉区,又给桃翠多选了两匹粉绿和淡紫。

桃翠楼下楼上的来回转悠,因有着一手的好针线,不一会儿功夫,就把木莲华冬天的衣服也备上了。

现在的冬季料子都是去年剩下的,质量很好,但价格却只有去年的一半,所以看买的人很多。特别是一些偏远地方的客商,更是抱着大批的不撒手。

桃翠见人家抢,她也跟着抢,最后挑了两匹石榴红和金棕出来。跟木莲华直显摆……

木莲华笑睨着她。每年的新料子样品,都会先到她的手里。等到她点头了,才会大批的生产。她倒是眼尖,这两个全是去年卖的好的。

等到老周送走了林客商,就径直来了木莲华这里。

“莲东家可是大喜!”老周拱手作揖乐呵呵的看着木莲的圆挺肚子道。

木莲华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叹气,“也闹心,害喜害口都吐血了,简直没有人形。”

“十月怀胎是辛苦,莲东家再忍忍就过去了。”老周一脸理解的模样,他和他的娘子很是恩爱。他娘子生了四个,每个都是他伺候的,过程自然了如指掌。

“对了,莲东家什么时候到连城的?”

对于什么时候到的连城,木莲华还真不太清楚,便问桃翠,“什么时候到的连城?”

“两天前。”桃翠回道,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又瞄上了一匹素锦。那素锦瞧着就凉快,给夫人做内衫内裤应该正合适。

两条腿儿就不自觉的走过去了……

木莲华瞧见,无奈的笑了下,“我丫头。”

老周一双细眯的小眼儿仔细的看着桃翠,最后点头,“早就让莲东家找个贴身丫头。”

“唉!我这不是怕麻烦嘛。”木莲华看着比上次又胖了些的老周,问道:“周大哥家里都可好?”

老周想起家里那一屋子的人,脸上情不自禁的就挂上了温和的笑容,“谢谢莲东家记着,都好。”

……

也不用老周带,木莲华熟门熟路的就到了后面的客房。虽然她不见得对每一家莲记都熟悉,可格局都是知道的。都是梅幽兰设计,然后经过她和伊夜同意的。

桃翠眼睛溜溜转着,看着跟前面完全不同的后院。

花树茂盛,其间有几个鸟笼子,画眉、黄莺还有几只她不认识的漂亮小鸟,婉转欢快的叫着。树下扫的很干净的地上有老白猫一只,带着六只毛色不一的小花猫,懒洋洋的晒着花影太阳,整个后院一派和乐安然的风貌。

一点儿都不像做生意的店铺后院,倒像是一个舒适的家院。

原本她以为会看看到乱糟糟的伙计,各种杂物摆的到处是,然后出货进库一片忙碌……

“夫人,这里好安静啊。”桃翠按捺不住问道。

木莲华侧头看了她一眼,回道:“这是帐房重地,还有大家伙儿累了休息的地方。所以幽静些。”

“那仓库在哪儿?不该是在后院吗?”桃翠好奇。

老周接了话茬,“咱们的仓库都在地下,那里现在忙乱着呢。丫头如果好奇可以去看看。不过不干活儿被管事的骂出来,别叫委屈。”

桃翠还真是想去了,瞅着木莲华。

木莲华调侃,“去看看吧,立志要当老板娘的小桃同志。”

桃翠‘腾’晕红了脸,“夫人又打趣奴婢。”然后就又朝回走,走了没两步,回头坚定道:“奴婢一定会是大商家的娘子的。”

木莲华点头,“是,一定给小桃找个好夫婿。”

桃翠整张脸变成了桃红色,然后溜烟儿跑没了影子。

老周乐呵呵的笑出声,“倒是个有趣的丫头。”

“嗯,有时候也死板固执的头疼。就说刚才,我看了一匹薄锦绸给她。竟然说丫头穿不得绫罗死活不要,愣是选了细棉。”

“懂规矩知本分,而且目标明确,知道自己要什么。呵呵,要是是个后生就好了。”

“为什么非要是后生啊。我和梅姐姐还不是一介女流?周大哥可想要调教调教她?”

“夫人舍得?”

“当然……

舍不得!”

“哈哈~”

……

老周沏茶倒水,一丝不苟的,“不知您是不是变了口味儿,今年才下来的巫山银针,三天前才刚收到。”

木莲华闻着熟悉沁脾茶香,缓缓的啜了一口,随着那流连在舌尖的微甘香味,整个精气神儿似乎的都清爽不少,赞道:“不错,回头给我包上一斤。”

“您来的巧。正要安排给您送到京城的莲宅里,这下可省了路费了。”老周从茶几下的柜子里取出三个用油纸和麻线紧匝密实的四方包裹。

“不知夜东家的洞顶碧螺和兰东家的春山红茗……”

木莲华看到三个包裹时,就知道除了自己还有伊夜和梅幽兰的。老周就这点,特心细,让木莲华很是喜欢。把他从一个卖针线的挑担小贩,提拔成了莲记的掌事掌柜。

“谢老周了,一直记挂咱们这些小事。夜和兰的也给我吧,我给他们捎带回去。”木莲华想起那两个伙伴,心里不由就有些焦虑。

又喝了口茶,压下那一抹焦虑,问道:“店里的账本送到莲宅了?”

老周回道:“一二三月的已经送过去了。四月的正在整理,等到五月初就送过去。”

木莲华点头,“把一二三月份的备帐先给我吧。等我回了莲宅就把我那份送回来做备帐。”

每个店里的账本木莲华都一式三份,店里一份、她一份、备帐一份。店里的给官府每月查账交税用,她的自然是自己留作统计然后根据数据再针对性做调整,备帐自然是以防万一的。

路上无聊,就算算账吧。虽然三个月也打发不了几天。

老周先是一楞,然后笑道,“莲东家稍等。”怕是莲东家又跑去哪里了吧。

他们这些各个地方的莲记掌柜的都已经习惯了。如果木莲华要看备帐,那必然是没有收到她那份账本。如此,他们送出备帐,还要再派人收回她的那份账本作为备帐存上。

走了两步,又回来,对木莲华道:“莲东家,可要去帐房看看?老姚他们可是很想您的。”

因为木莲华把账本改成了表格和一些特定的字(阿拉伯数字),即保密又简便,还准确,让他们很是佩服。而最佩服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木莲华那极快的腹算,让他们心惊又觉得如此一来,完全只要一边记着账,那结果就能直接算出来,大大的节省时间。就可以早些回家陪着妻儿。

木莲华曾经有半个月的时间,包揽了整个帐房,他们可是相当轻松。

但木莲华就不轻松了,想起那地狱般的半个月,立刻摇头,“不、不用了。千万别说我来了。”

那次她是和老姚斗蛐蛐儿斗输了,结果就当了半个月的账房先生,那些都是小账心算即可,可麻烦啊。

倒是不知怎么就传出去了。

现在她不论去哪个老些的莲记店里,都能被老帐房们摁住算账。东家威严半点不存。

结果,老姚他们还是过来了。

看到木莲华挺着大肚子,也不好使唤孕妇不是。

就一顿闲唠嗑。

一时,整个客厅其乐融融。

而同一时间。

甄芙儿在平儿出去后,就坐卧不安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平儿昨天打听了连城最大的青楼叫忘忧阁。今天就乔装了一番,装成一个满脸麻子的丑丫头,悄悄去了。

此时正值隅中末,忘忧阁经过一夜的喧嚣和男欢女乐,此刻正静悄悄的养精蓄锐,等着夜幕降临后,再一次的彻夜欢嚣堕落。

平儿倒是知道规矩,没有大咧咧去敲人家的正门。

绕到后门处,左边右边的细细查看,确定没有人后,才抬手拉起铜环,敲响了那朱红的小门。

很快,就听到一个拖拉着鞋子、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响起。

“谁啊?”老翁含糊沙哑的声音自朱红小门内传出。

“大爷,我想打听点儿事。”平儿现在可谓紧张到极点了。知道妓院里有假落红的法子,也是听一些八婆的粗妇说的。她可是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

朱红小门慢慢的打开——

一个老翁出现在了门内。

老翁只一眼就知道平儿是乔装的正经人家的女儿,而且听口音也不是本地人。辛苦了一夜的老翁,不耐烦的道,“走吧,这地方不是良家女子来的。”然后就要关上门。

平儿忙阻拦,有些颤抖的手,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大爷,我想要打听点儿东西。”

看到银子,老翁浑浊不堪的眼珠动了动,然后转手向后看了眼,见身后无人,才从朱红小门里出来。

平儿见老翁出来了,偷偷看了看周围,结果看到一个挑着担子的力夫,正朝这里而来。忙把银子塞到老翁枯枝一样的手里,“进去说话吧。”

老翁摩挲了下那银锭子,回道:“给你个忠告,别进这门。”

平儿看着力夫越来越近,不能让人看到她,顾不得其他,推门而入。

老翁下耷拉着的眉毛微动,粗嘎的嗓子,“那门,进去可就出不来了。”

力夫走到老翁面前,把担子放下。两只手冲着老翁比划。

是个哑巴。

“乖孙子想不想再找一个媳妇啊?”老翁扭头眯了眯那朱红小门。浑浊不堪的眼睛闪过一道阴芒。

哑巴激动的狂点头。

老翁慈祥的对哑巴道:“那乖孙子在这里等会儿。爷爷给你找个媳妇出来。”

平儿进去后,一颗紧张的心反而慢慢平静下来。

静谧的院子,空落落的。沿着石板小路,等再穿过一个朱红小门后,平儿进了忘忧阁的后院。

看着一个个的小矮平房,里面隐隐传出了哭泣声,就好奇的过去看。

她身后不远处,老翁不善的眼神看着她。

手指捅开窗户纸,朝里面瞧——

这一瞧,平儿就煞白了满是麻点儿的脸,惊恐的就要跑。

“说了别进那门。既然进来了就不用出去了。”老翁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当即朝着平儿的脖梗儿敲去。

惊慌失措中躲闪不及的平儿软软的摔倒在地……

那被平儿捅开的窗户里,有十几名十二三岁左右的小女孩,被扒光了身体,泡在一桶桶黑乎乎散发着浓浓的熏人腥臭的水里,那水显然让她们很痛苦,不敢大声哭只能呜咽。

每个桶的旁边都有一个老妈子,一张张脸全是纵横的丑疤,看向小女孩儿的眼神……有的怜悯,有的不屑,也有憎恶。

听到门外老翁的声音。一个丑妈子开门而出——

“老黑,怎么回事?”声音尖厉刺耳。

老翁回道:“我孙媳妇跟着我孙子来送红花,不懂规矩跑进来了。这就带回去教训。”

说着就要走。

丑妈子看着平儿玲珑有致的身材,脸上那些麻点儿明显是假的,轮廓倒是挺清秀的,“等等。”

平儿是家生奴,跟在甄芙儿面前是个奴婢丫鬟。可要是把鬟髻拆了换一身漂亮衣服,那就是一个俏生生的小家碧玉。

老黑把平儿给他的那锭银子塞给丑妈子,“请花娘喝酒。”

花娘接过银子,仍不放人,直到拉开平儿的裤子,撇开她的腿检查完后,才道:“行,带走吧。还有让她管住嘴。”

老黑点头哈腰的谢着花娘,然后一瘸一拐的扛着平儿走了。

花娘丢了丢手里的银锭子,重新进了屋子。

“什么事?”有其他丑妈子问。

花娘道:“有人闯了进来,被老黑带走了。苗儿不错,可惜不是雏儿了。”

“那就装一个,怎么就放走了?”

花娘摸了摸荷包里的五两银子,突然想到,这钱定然是那丫头身上的。她身上肯定不止五两。

变了丑脸,匆匆又出去了。

老黑早就把人交给孙子,让他带走了。而且,平儿身上确实不止五两,还有四张一百两的银票。

可是让老黑赚了一把。

完全不想,这丫头身上带着这么多钱,即便是外地的,也定然是有来头的。

——

木莲华带着差点儿累趴了的桃翠往回走。

“怎么样?那库房好看吗?”木莲华问道。

桃翠难得不管不顾仪容,趴卧在车厢里,不过听到木莲华的话后,倏地就坐直了,想着那喧沸的库房,想着那喊人出货进货的吆喝声……双眼冒着耀目的亮光,“好看!奴婢非常喜欢。”

木莲华诧异的笑了笑,原来不光是想要嫁给商人,做个衣食无忧的有钱娘子,还是个喜欢这行的。

“桃翠可想继续做下去?”木莲华问道。

桃翠眨眨眼,“夫人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不过要等到了明城以后。”等到了明城就让她去莲记跑腿儿帮忙,是不是真材,试过才知道。

桃翠喜得就要跳起来,可扛了半天布包累极的身板儿,没能跳起来,还歪了下去……

等到主仆二人回来,就看到了那在院子里焦急的转来转去的甄芙儿。

桃翠不屑的扭过头,看也不看她,招呼宅子里的下人把在马车上的绫罗绸布往下搬。

在木莲华昏睡的时候……一入夜,桃翠就爱去人家的马车或者房间周围转悠,听人家商议恢复‘处子之身’的法子,以及如何巧遇封祁……

那些侍卫倒是都认识桃翠,看到也当没看到。

他们身怀不俗功夫,耳力自然也不俗。那主仆二人的话,他们不想听也听到了。

也没什么稀罕的,不过是些宅门阴私。他们更难听的都听过。故而对这对主仆的话也没啥感觉。

不过看桃翠那专注窃听的模样,就想笑,便有好事的侍卫,上来问一句:桃妹子,可有什么新鲜的?

桃翠一脸高深莫测,“佛曰不可说。”她听归听,但除了告诉木莲华却也不会乱传。

毕竟,大家闺秀的女子在婚前破身,不管对象是谁,哪怕是自己的未婚夫,那都是绝对能断送了她一生幸福,甚至是性命,并抹黑亲戚朋友的无耻丑事。

她虽然鄙视,但还没有要害人之心。除非甄芙儿真把她那些恶念和恶毒的想法付诸于行动。那她就把她听到的全部捅出去。大家不好,谁也别好。

……

木莲华见桃翠故意忽视不见的态度,瞪了她一眼,再怎么说这甄芙儿也是客,还是她莲商会大股东的嫡女,也是她的后辈,即便对封祁有意思,那也是少女思慕。

谁让封祁长了一张拈花惹草的脸。如果是丑八怪,跟夜叉似得,怕是跑都来不及。

再说,对封祁心念不忘的人可多去了。

就说那昭月公主,可是胆子肥不怕诟病,扬言要和她做平妻的。

和那位比起来,这甄芙儿真不算什么。

木莲华看着甄芙儿一脸心事重重,急躁不安的样子,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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