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为生理惯性还是什么的原因,一滴泪顺着赵简的脸颊便淌了出来。
赵简转头看向他,面上带着一起讽意,笑:“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根本就不喜欢你,如今还这般惺惺作态干什么,难不成全天下女人都要喜欢你吗?你还没有那么受欢迎,而且我赵简平生最讨厌的便是你这种人。”
江慕白已经死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怒意透过他的四肢百骸集中汇聚到心脏处,他只觉得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赵简见他被自己的话激的面色铁青,却没有住嘴的意思,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最多真的被他给掐死。
“我每次看到你都觉得无比恶心,每次跟你发生关系我都几欲作呕。”
回应她的是江慕白气的拂袖而去。
云儿被江慕白踹门的动作给吓到了,跪在门旁半晌才回过神来,只等她调整了一下心绪才走进了屋子,见赵简正倒在床上,面上一片蓦然,似乎眼角还有泪痕。
“姑娘好好歇着吧。”她停了半晌只挤出这样一句话。
果真这次江慕白是真的生气了,因为他整整半个月都没有再踏进院子一步,他不来,赵简自也不会去寻他,老太太知道了这件事也没有再过问,只当不知道。
可能夫妻之事就是如此,一旦不同心,任旁人如何劝诫都是没用的,倒不如顺其自然,任它去吧。
府中人私下里也会议论府中的这位大少夫人,有些丫鬟道:“也不知道少夫人怎么了,大爷对她那样好,只在后宅留了她一人,至于那个妾室,自进府之后形同虚设,可她呢,偏偏每日都给大爷脸色看,大爷也不与她计较,反而处处依着她,听说那日她把大爷气的面色铁青,可真的看不出来,她平日里看起来很和气,居然是能把大爷那种面对陛下的都面不改色的人气成那样。”
众人说的正热闹,突然见云儿在身后咳了两声,他们转身看过去,身子一僵,随即便立刻做鸟兽散了。
赵简自然是听到了这样一番话,她刚才也很生气的想要惩罚她们,可想起有一次自己处置了一个丫鬟,随后小孙氏知晓又赐了她一顿板子,直接把人给打残了,那可还是个十多岁的少女,虽是个丫鬟,可她在赵简的眼睛里也是独立的个体,赵简只觉得略施小戒就行了,可从来没想过那样严厉的惩罚她们。
自那日之后,她便再也不处置下人了,毕竟现在府中还是小孙氏管事,万一传到她耳朵里这些人可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赵简心想道,原来在这古代,一个奴隶的命连牛马那些畜生都不如,十两银子便能买一个丫鬟,可一匹马至少要五十两银子。
她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悲哀。
这天,外面下起了毛毛细雨,赵简透过窗户向外看,突然觉得在雨中这个世界倒像个油墨画一般。
她吩咐云儿拿来一把伞,然后道:“你不要跟着我,我去花园转转,马上就回来。”
云儿见她表情很坚决,便知晓自己定是劝不动她的,有时云儿觉得,她压根就看不透这个主子,她似乎与她见过的所有名门闺秀都不一样,甚至思想还特别离经叛道。
赵简打着一把伞出了门,途中仔细的瞧了一番这府中的建筑,平日里不觉得,但在雨中看景,确实有一种难言的情绪。
“大嫂今日怎么有空出来?”一个声音平缓的问道。
赵简回过头一看,是赵氏,于是冲她点了点头,道:“二弟妹。”
赵氏今日似乎是刚路过,眼睛还是肿的,可看表情已经看不出来她此时的心绪了,于是赵简问道:“你这是打算去哪儿?”
赵氏垂眸,随即看了一眼她道:“随便转转而已,大嫂如若有空,能否陪我一起走走?”
赵简点点头:“当然,我也是闲来无事,随便转转。”
赵氏似乎是笑了一下,随即那笑便在她脸上隐去了:“大嫂说笑了,你真是个好命的人。”
赵简淡淡的道:“命这种东西谁又能说的准呢,说不定在我眼里,你也是个好命的人,有时眼睛看见的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唯有一个人自己知晓,自己究竟是喜是悲,好命与否。”
“不说这个了,总归是命该如此,就算不认又能如何,我们之间不同的,不过是我是喜欢的人不喜欢我,而你是喜欢你的你不喜欢罢了。”
赵简才不想与她讨论此等话题,所以岔开话题道:“听说二爷这几日都不曾回府?”
赵氏转头看她:“连你都知道了,可见在这个府中,我真的是个笑话。”
她这般说着,随即又苦笑道:“这般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尽管解决了他身边的一个女人,可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似乎总也解决不完,他情愿整日待在妓馆,都不愿意回来看见我。”
赵简听她这样说,随即心里涌出一种出于女子自然而然的同情:“男人的心本就易变,何必把自己的目光老是停在一个人身上。”
赵氏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赵简看着她的脸,也识趣的不再开口,左右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她改变不了自己,也改变不了别人。
两人一路行至园中的亭中,喝了半盏茶的功夫便看到了两位不速之客。
采月与江慕白一路行到这里,看见亭中的两人顿时愣住了,回过神来之后便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采月参见大少夫人,二少夫人。”
江慕白见她脸上出现惊慌之色,于是便用手一把环住了她的肩膀,轻轻的拍了两下,以示安抚之意。
赵简与赵氏也回过神来,向着采月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江慕白叫了一声:“夫君\/大爷。”
赵氏看了看走进亭中的两人,然后又看了看赵简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都出来赏雨了?”
江慕白道:“月儿想出来走走。”
赵简没有出声,只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然后转头看向旁边的雨幕。
外面可真美啊,一时之间,她突然不知该怎么形容这雨,突然听身后有人道:“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赵简身子一顿,随即向采月看去,真看不出来,她出身风尘,竟还通文墨,难不成还读过书不成?赵简并没有瞧不起她的出身的意思,毕竟古时候这些女子本身就身不由己,在现代就算有选择也有人做这个,所以并没有什么丢人的。
江慕白也看向怀中的人,颇为惊奇的笑问道:“你竟还会作诗?”
采月望向江慕白:“爷莫要打趣妾,这只不过是从书上看来的罢了。”
江慕白道:“甚好,平日里看些书,自是能增长一番见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离经叛道的言论出现。”
听他说这话,赵简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离经叛道说的不就是她吗?如果可以,赵简是真的想把他拉到现代去看看,让他知道她才没有离经叛道,而他自己才是一个封建的大男子主义者。
赵氏自然也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几人待在这里也十分的尴尬,于是赵简便转身告辞打了伞率先走了出去,她还是很不想见到他,比任何时候都不想。
一路来到了老太太院中,突然听到江老太太在里面发笑,于是她挑帘进去开口道:“祖母何事笑的如此快活?”
老太太止住了笑,道:“简儿,清雅清浅这两个丫头回来了,如今正给我讲笑话呢,自上次一别,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她拍了拍身边两个丫头的手,“快去见过你们嫂嫂。”
江清雅江清浅两姐妹笑着给赵简行了礼,口中唤了一声:“大嫂。”
赵简神色如常,这两姐妹在她嫁与江慕白前便已经去了杭州书院读书,不曾想如今竟然回来了,想起曾经比自己大的两个表姐突然要开口唤她大嫂,只怕心中不会太开心吧。
赵简也笑着看着她们,只道:“我说老太太怎么这样开心,原来是家中的贵人回来了。”
江清雅江清浅听了她这样一番话,只笑了笑没有再开口,今年秀女的初选她们已经通过,所以不日便要进宫去了,见曾经的表妹嫁给了自己大哥,也并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以前就没有什么来往,等她们入了宫,就更不会有任何交集了。
江老太太笑道:“简儿,你这样说可是抬举她们了,如今只是个开始,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你们俩可记着,进宫之后一定要谨言慎行,遇到事情也不要怕,凡事有你爹爹与大哥撑着呢。”
她们才不怕,她们自小便想着要进宫,两个人之间也有个照应,到时候万一得了盛宠,荣华富贵还不是锦上添花,真正到手的权势才是最吸引人的东西。
四人说了一会话之后,赵简便找借口离开了。
外面的天气极为阴沉,雨也停了,赵简看了看手中的伞,并没有把它撑起来而是拿在手中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她一路回了院子,一进门便察觉今日院中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劲,于是抬头问向接过她手中伞的云儿:“有谁来了吗?”
云儿看了她一眼,然后咳了一声,低声道:“大爷过来了。”
赵简听了这话,下意识的便皱起了眉头,随即目光向房中看去,里面确实亮着烛光。
赵简不由的想到,这人今天她才看到他跟妾室眉目传情,怎么晚些时候便过来她这里了,难不成是想左右兼顾?上次她把他气的还不够狠吗?还是他又受虐的癖好?
推门走了进去,赵简见他正坐在书案上,拿着一本书在看。
他整个人其实在不说话的时候,特别是静静地看书的时候,其实还是挺能迷惑人的。
赵简上前了两步,想看看他看的是什么书,可在看清楚他手中拿的书的时候,顿时身子一僵。
这是她前天无聊让人去买给她的话本子,如果是以前的画本子也的确无事,但不好就不好在这是一本有颜色的话本子,里面描述男女之事的字句特别细致与清晰。
赵简愣住,他居然能面不改色的看下去,难道是他还看过尺度更大的?
不过还没等她想通,便见江慕白像是看到了什么眼神一顿,继而把手中的书放下了。
赵简看到平摊在她面前的书上写着:
男子摸了摸女子的头道:“好妹妹,今日我们便做个快活鸳鸯,待你那夫君死后,我便定要下聘娶了你,日日与你睡在一起,好每日都像今日一般快活。”
女子羞涩的道:“快别说了,好哥哥,等他死了我自是愿意的,我又不喜他,并且他那人只会用蛮力,每次还不让我出声,瞧着便是个怪你,哪有跟你一起快活……”
……
赵简已经不想往后看了,她当然知道后面的情节是什么。
抬头一看,江慕白的脸色果真是难看的可以。
赵简一把把书在他面前喝上,然后道:“你怎么来了?”
他一把搂住赵简的腰,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怎么?不希望我来,是不是我死了,你也可以像这书中的女子一样与情人双宿双飞了。”
赵简被他紧紧的搂住腰,自是动弹不得,耳边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只身子微微一僵。
江慕白见她面色冷淡,又道:“平日里让你多读些书,你读的便是这些淫秽之书?可是觉得要与书中女子一样,在外苟合才够刺激?想必你是很希望我死了,然后找一个这样的男子的吧?怪不得在床上的时候像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赵简心里想,他怕是有毛病,一本书也能扯到她身上,她虽然不喜欢他,但也万万干不出偷情那样的事,换而言之,就算干出来了,也并没有谁对不起谁,他也有小妾,难道不许她找别人了,况且在床上他像是吃了兴奋剂一般,那她可不得累的和死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