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节地里也没有啥活,林氏就和朱婶聚在一起纳鞋底、做鞋子。和别的人家一样,全家人的鞋子都是她们在空闲时间一针一线做成的。
菊芳也像模像样地和她们一起穿针引线,也是的,这针线活儿要是过不了关,那以后到了婆家该多难堪啊!连带着娘家面子上也不好看。她才不要冬青哥以后穿着她做的衣服被人家笑话呢,他就是她以后的天!而且她还要穿上自己亲手缝制的嫁衣做他的美美的新娘子呢,所以针线活可马虎不得,那可是她的门面。
菊芳静静地做着手里的活计,想着想着,年轻的脸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晕。只见她连忙瞥了一下娘和朱婶,发现没人注意她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会儿村里的人都已经知道红芋的事了。吃过的就再也忘不了那又香又甜的美味,没吃过的听到别人的传言就更加地心痒难耐,大家都疯狂地四下搜寻着红芋的踪迹。
所以附近甚至更远一点的地方都早已没有了红芋的影子,大家伙又都清闲下来,三三两两地聚到一起“张家长李家短”地拉起家常。可想而知莲香首当其冲成了大家的主要话题,就是听说是她最先发现红芋的,因此就被卷上了风口浪尖。当然说什么的都有,毕竟嘴长在别人的脸上,谁也管不了。
大多数人都很羡慕说孙孝成夫妇有福气,竟生了一个这么有灵气的闺女。而那些爱嚼舌头的譬如寡妇张翠花之流则就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唯恐别人看不到她蹦哒似的上窜下跳,背地里不知说了莲香多少坏话。愣是说莲香是妖邪附身,说什么以前怎么没找到,这一病反而变机灵了。而李氏作为莲香的奶奶,被她这么一撩拨,加之又始终没有见到那孝敬自己的红芋,对孙孝成和林氏就更加地不满和厌恶,心里早有的那股恶气如同一把怒火在熊熊燃烧!只是苦于没有藉口而只能隐忍不发罢了。
当一些闲言碎语经朱婶的口传进林氏的耳朵,向来息事宁人的她像母鸡护崽似的火大蹭地站起来,立马要冲出去找那些人理论——说她可以,但要给她的宝贝泼脏水就不行!不管香儿变成什么样子,也永远是她的闺女。
朱婶也是气不过,所以才一听到就跑过来和林氏说。此时她也跃跃欲试地跟着,必要的时候好帮衬一下,段不能让林氏吃了亏。
见这两人火急火燎就往外赶,一旁正在修板凳的孙孝成也已听清楚了缘由,连忙喊住了她们。
“媳妇——,你消消火听我说。”走过来,来到了她们的跟前,“这事我看啊,清者自清。咱们啊只要不把它当回事,那它就不是事!再说你也不能堵住别人的嘴不让人家说话吧,依我说呀就全当被狗咬了一口,你总不能再去咬狗一下吧?”
孙孝成这样一比喻把两人都逗笑了,“闺女被欺负了,你倒想得开。”林氏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心里也明白这个理,刚才也是气不过,但是嘴上依然这么一说。
“我们家香儿有大志向,才不会和这些人一般见识。”孙孝成自豪地笑了笑,继续做手里的活儿。
此时作为主角的莲香却什么事也不管,窝在灶屋里专心倒腾起红芋糖来。想到前世虽说吃过,也听说怎样去熬制,可真正要做起来,心里还是有点打鼓,就决定先少拿几个红芋做做实验。
刚开始做出来的成果的确不尽人意,熬制出来的东西也感觉很稀薄。不过莲香也不气馁,几个回合下来,逐渐掌握住了火候、时间,做得倒有点意思了。
看着锅里不断翻滚的黑红色粘稠状液体,闻着那久违的香甜,莲香想到了小时候,邻家婶子总喜欢用筷子沾上这刚熬好的红芋糖,来慰劳她这个好吃的小馋猫。于是也兴致使然,就随手拿了两根筷子,在锅里沾了一下,递给了一直跟在她身旁的柏涛。这熊孩子自从她占据了这具身体,就特别地喜欢粘她,她也打心眼里心疼这个异世的弟弟。
“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莲香眼睛不眨地紧盯着他,迫切地想知道:它放到集市上,到底有没有出售的价值。
柏涛闻着就直流口水,早就按耐不住的他一接过来就猴急地张嘴就咬。
“慢点!小心别烫到嘴,先吹吹。”莲香赶紧提醒他,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这么快就忘记上次的教训了吗?(也就是第一次吃红芋时,因心急和嘴馋,拿起刚出锅的红芋张嘴就咬,结果嘴里就烫出了泡——这也是直到吃完饭才感觉有点痛才发现的。)
听到二姐的话,柏涛调皮地冲她吐了吐舌头,吃了上次的苦头,只好听话地大口大口吹了几下,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真甜,太好吃了。”柏涛现在对莲香那是佩服地五体投地,早已被一连串新奇的美食收服了。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总是吃野菜粥,还老是填不饱肚子。
“二姐,我还想吃。”曾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甜食,柏涛三下五除二地吞掉手中的,又眼巴巴地望着锅里的。
“你这个小馋猫,放心好了,有你吃够的。”莲香怜爱地抚了抚他的头,可怜这才是十来岁的孩子!想到自己那个世界,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哪一个不是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娇宝贝,何曾像他一样受过这样的折磨?
心里不禁恻然,又多做了几串给他,并暗暗决定只要自己有能力,就一定让他过更好的生活。
……
当然做出来的半成品得到了大家一致的好评,都不敢相信这么好吃的东西是用红芋做成的,对莲香是越来越心服口服。
莲香迫切地想知道它的市场反响如何,于是就开始紧锣密鼓地投入生产。第一批先把破皮的那些洗干净都做成红芋糖,先到集镇上趟一下水,看看行情如何再做打算。
不用说质量这关要严格地把守,因为做的是吃食,就必须保证顾客吃的放心。因此洗红芋这重要的一关就落在了林氏的肩上,爹爹、朱叔、朱婶都加入进来。娘亲自出马,她放心!
事先已寻了两口大锅,让菊芳洗干净,又交代了爹和冬青哥多打了一些柴,等一切准备就绪就开始生火熬制了。做事情必须分工明确,这一环节就交由冬青负责盯着和控制火候,菊芳就给他打打下手。当然第一锅莲香亲自上阵,具体要注意的细节她都一一详细地做了讲解和示范。
而冬青不愧是莲香看上的人儿,领悟能力很强!第二锅就做得有模有样,火候的掌握很到位。
而外观和品质同样重要,再好的食物如果第一印象不好,那也会埋没了。为了达到理想的效果,莲香亲自做最后的环节——成型。
因为条件的限制,一切只好简单从事。莲香先把从朱婶家“搜刮”来的棒子面放入锅里炒熟,盛出来放在面板上摊凉。
等冬青那边熬好了,就把刚出锅的粘稠状红芋糖放在摊开的棒子面上面,稍微凉上一会就再撒一层棒子面,然后趁热用擀面杖(这也是冬青的功劳,在莲香的描述下做得倒有几分肖似。)把它擀成大约宽六、七厘米的长叫薄片,然后从长的那边像做花卷一样把它卷成细长的一条,这样基本就差不多了,只待凉透再切成二指宽的小块就大功告成了。
……
就这样大家忙活了两天,做出了二十斤左右的红芋糖成品,品相还不错,味道饱含浓浓独特的香甜,口感脆实而不粘牙!莲香兴起唤之“芋糖”。
正赶上明天镇上开集,莲香决定亲自去逛逛,一则看芋糖的销售情况,二则了解一下市场行情。美其名曰是为了大事,可私底下还不是女儿家的小心思——来这儿也快一个月了,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去集市上开开眼,这个机会她岂能错过?
看到莲香跃跃欲试的样子,林氏心软了。这么长时间呆在家里忙前忙后,也真难为她了。毕竟她还是个孩子,这么早就为了家里的生活劳费心神,真让人心疼。
“他爹,明天你和冬青去就带上香儿吧。让她出去走走看看,这段时间在家都快憋坏了。”
“嗯。”这段时间闺女的辛苦孙孝成也看在了眼里,向来就疼爱孩子的他点了点头。
“啊——,太好了娘!”莲香开心雀跃地抱着林氏,真是知女莫若母啊。
“爹,二姐去我也要去。”柏涛这熊孩子现如今就像莲香的跟屁虫,更何况这次可是去镇上赶集。距离上一次去好像太遥远,他都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
在柏涛这一搅和下,又加上了他。结果菊芳就被留在了家里,她平时绣的荷包什么的就交给了红玉帮忙卖掉。因为红玉也经常绣一些简单的绣品补贴家用,熟门熟路的。
就这样,大家满怀着希望和信心等待着明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