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心里藏着事情,这一夜莲香的觉睡得就比较浅,平时都睡得昏天黑地最后一个起床的她迷糊中听到了说话的声音就起来了。
揉着眼打开西间的门一看,原来是冬青哥过来了。
见到她,正屋的人都很是意外。
“香儿,今天怎么醒这么早啊?”林氏走过来替她整理一下有点凌乱的衣领,“要不再去睡会,等一下娘再叫你。”看到莲香睡意沉沉的小脸,心中不忍。
“娘——没事——我——不想睡了——”莲香站着强打起精神,断断续续地回应着。
这丫头!冬青宠溺地看着那还没完全清醒的睡颜,在心里无奈地摇了摇头。还真是个孩子,为了赶集生怕被落在家里似的,如此看来没让她过早知晓自己的心思是对的,否则一定会吓到她。
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要带,主要是这儿离镇上比较远,所以必须要早去才能赶上。因为大多数的庄户日子过的都很紧巴,平时很少去镇上,就是去了也只采购一些生活的必需品,像盐啊米之类的。集市一般早上就开始了,三四个时辰差不多都罢了(结束)。
担心莲香身子刚好吃不消,孙孝成决定让她和红玉趁同村王油瓶的牛车。
王油瓶是个遗腹子,为了生活所迫他娘带着才刚刚满月的小拖油瓶嫁给了同村的王木匠。由此,他就有了“王油瓶”这个绰号,时间长了,大伙儿也渐渐淡忘了他真正的名字。
王木匠因为有一技傍身,平时靠着给别人做做桌子板凳什么的养家糊口,日子过的到还过得去。后来他老婆因病去世,唯一遗憾的是没有给他留下一男半女。这娘俩来了后,他就一直把油瓶当亲儿子看待,丝毫没有把他看成是累赘。全身的手艺活更是倾囊相授,还花了毕生的积蓄为他娶媳妇,王木匠死后,王油瓶顺理成章地继承了他的家业。
他家有辆牛车,因为要经常把在家里做的板凳拉到镇上去卖,有时也四处去兜揽活计。
“爹,不要!我也要和你们一起走。正好还可以运动运动,要不我都快生锈了!”心思剔透的莲香知道这是为她着想,可家里的情况她也清楚,一个铜板恨不得掰开当两个使,哪里有闲钱让她浪费?
“要走两个多钟头呢,到时有的你累的!”孙孝成把利害给她讲清楚。
“我没事。”莲香根本没把它放心上。记得上高中那会儿,因为家离学校很远,平时都住在学校里,只等到星期天才步行回家带吃的,走两三个小时对她来说那都是家常便饭。
“大爷,就随她吧。”冬青心里也有点担心莲香的身体,但又不想拂了她的兴。好像只要是她想做的,他都拒绝不了。看来只好路上多注意点,等她累了再说吧!
见莲香坚持,孙孝成就没有再多说什么。想想应该也没有什么事吧?自从莲香醒了后,就时常看到她在那伸胳膊踢腿的,问她说是在做运动,也就是强身健体的意思。虽不知她是从哪学来的,可这几个月也的确不见她生病。不像以前那样,一个月总会有几天头疼脑热的。
就这样,一行人整装出发了……
一开始莲香就像那刚从笼子里放出的鸟儿,兴奋地拉着红玉直往前赶。
四周黑黝黝的,静寂地有点让人害怕,只有他们几个人的脚步声在耳边回响,时不时从远处传来几声狗叫,更增添了夜的空灵与幽深。早晚也可以遇到一两个同样行色匆匆的人,看样子也是去镇上撵集的。
“大哥早啊!”农村人都比较憨厚热情,路过了不认识的也都互相打个招呼。
“早、早。”孙孝成也客气地冲着他挥挥手。对方的步子很快,转眼间就已不见了踪影。
……
逐渐单一的行程变得很乏味,此时的莲香早已没有刚开始的劲头,两只腿像灌满了铅一样沉的不行,焉巴巴地任由红玉拽着往前走。这个身体比她想象的还要虚弱,虽说她每天坚持锻炼,可毕竟不是原装的,根本不能用以前的事情作为依照。
“唉——,还要多久才能到啊?”莲香忍不住小声地嘟囔着,皱巴的小脸像苦瓜一样。
“快到了,累了吗?”冬青早已注意到她没精打采的小样子,几次三番地想问问她,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咽到肚里。这不,终于等到机会了。
“没有。”莲香嘴硬地不承认,撅着嘴望了他一眼。真是的,这家伙背了二三十斤的东西走了这么长的路,怎么还脸不红心不跳地没感觉?
“来——我拉着你。”冬青一手拽着背上的袋子,腾出另一只手伸向莲香。
“没事,我可以的。”古代讲究的是男女授受不亲,她怎么可以和未来的姐夫拉拉扯扯的?莲香拒绝了他的好意,暗自咬着牙继续和红玉朝前走。
冬青失落地把手收回来,怔怔地望着那离开的倩影,稍后收回心神,又快步赶了上去……
终于来到了莲香企盼已久的集镇,可以看到前面路上的人稍微多了一些。有的早已把自家要卖的东西摆放好了,正在慢条斯理地抽着旱烟袋,静候着买主;也有的显然是刚到,正在忙活着;当然也有的人在挨个问问,看来是老江湖了,也就是平时所说的“货比三家不吃亏”。
孙孝成用眼神四处扫了一下,就让冬青先把东西放在了一个卖菜的旁边。
通过观察,莲香也对这儿的情况心中有了基本的看法。从衣着说话不难看出,来这儿的人大都是像她们一样的穷人。为了生活精打细算,他们不可能、也不会多花一个子儿去为孩子买块糖吃。换言之,在这儿蔗糖有可能根本就没有销路。
只有那些生活宽裕的富人家才会消费得起!莲香顿时有了主意,遂走到了朱冬青跟前。
“冬青哥,这个镇上最繁华的地方在哪儿?”
“潇洒阁啊——龙翔国最有名的地方!每个集镇上都有它的店铺。听说里面的菜和点心好吃的不得了!那些有钱人吃一顿都要花几十两银子呢。”说起八卦来,红玉当仁不让,插进话来。这可是她从姥姥家邻居二丫口中得知的,二丫说她堂哥就在潇洒阁的厨房里打下手,这消息准错不了。
“嗯。”冬青没有异议,这个事情在这儿简直是妇孺皆知,也真难想象竟还有她这个异数。也对啊,不就是她的单纯和聪慧散发出的魅力深深地吸引了他的吗?
果然如莲香预测的那样,只有问的、看新奇的,尽管定的价不高却没有一个要买的。
大家都闷不吭声地呆着,就像刚洗了个冷水澡,这几天的热情都被浇灭殆尽。就连平时爱闹的柏涛也心情欠佳地杵在一边。
“冬青哥,把芋糖带上跟我走一趟。”莲香呆不住了,和爹打了声招呼,就和朱冬青离开了。
随后红玉就也前往常去的店铺,去卖绣品。由于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孙孝成就让柏涛跟她一路去。他则呆在原地等着……
话说冬青带着莲香来到了潇洒阁外,迎面逼来的气息让他有点举足无措。这里和刚才那地儿简直有天壤之别!气派的建筑,奢华的装饰,以及那些穿着体面的老爷太太们。
“走,我们进去。”莲香丝毫没有觉察出有什么不妥,率先走了进去。
没办法冬青只好跟上,毕竟他比她虚长几岁,有责任保护好她!要不不仅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回去了也不好和大爷交代。
大厅里的人都诧异地望着门口,有的用眼神轻蔑地瞥了一下,然后无视地继续用餐;有的在窃窃私语、指手画脚;也有的作壁上观,等着看笑话……
“两位是要吃饭吗?”伙计跑过来热情地搭讪,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寒酸而冷淡处之。
“小二,你们掌柜的在吗?”莲香对这个伙计的第一印象不错,看来这趟她来对了。能调教出这样素质的伙计,那主子肯定是慧眼独具,难怪可以把生意做这么大。
“在,请问你们找我们掌柜的有什么事?”伙计依然不卑不亢地询问着。
“那麻烦小哥给通报一下,就说有人给他老人家送钱来了。”做生意的哪会有钱不赚的,莲香坚信只要掌柜的能来,这趟买卖差不多就成了,她对自己有信心。
“那两位先在这儿等一下,我去去就来。”伙计把二人引到了一张桌子边坐下,给他们倒上茶,然后就从旁边的侧门离开了。
莲香浅啜了一口茶,四下打量了一番。这儿虽装饰的异常豪华,但又不失风雅,正堂那幅迎客松潇洒傲立着,仿佛在昭示它的风霜亮节,有一种超然脱俗、傲视世人的感觉。还有“迎客松”这三个字写的是虬劲有力,挥洒自如……
正当莲香对着这幅画沉思的时候,一位中年人随着那位伙计走了过来。
“掌柜的,就是他们。”
来人朝二人拱着手做了个揖:“鄙人就是本店的掌柜,免贵姓徐。请问两位有何事要找在下?”并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惊讶,只是睿智的精光在他的眸子里一闪而过,随即又让人觉得是那样的普通。
莲香深知人不可貌相的道理,遂恭敬地开门见山:“徐掌柜,我们今天来就是想和贵阁做个生意。”看到对方没有出声反对,就示意冬青把它东西亮出来。
“这是我们自家做得的芋糖,您先品尝一下,要是觉得不好或根本没有谈的必要,我和我哥立马就走人。”莲香说到做到,眉宇间散发着耀人的光芒。
眼前这个身穿粗布衣服的小丫头那自信果断的样子让向来阅人无数的徐掌柜心里一惊,这样傲然的气魄他也只在自家爷的身上见到过。看来这丫头以后绝非池中之物!就随手拿了颗芋糖放到嘴里,慢慢地咀嚼……
逐渐他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这种糖甜得这么纯碎,还带有一种独特的香味,比其他只有甜味的糖都略胜一筹。要是……(这儿提一下,龙翔国的糖都是从隔壁的鹰鸣国进口来的,所以价格相对就比较高。)
此时作为商人的徐掌柜脸上有了细微的变化,当然这没能逃脱一双一直注意他的眼睛。莲香对此很满意,如果说来的时候她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那现在根本已没有什么悬念了。
这时候只需要静观其变,打定主意的莲香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相信已看到芋糖价值的徐掌柜一定会先开口的!到时她就掌握了谈判的主动权了。
“两位请随我到里面谈。”半晌徐掌柜像刚回过来神似地难掩内心的激动,连忙把她们领到了二楼的雅座。
“丫头,这真是你们自己做出来的?”急切地想确认一下。
“徐掌柜,这个问题千真万确。您就是我们的第一个顾客。”莲香肯定的语气让人毋庸置疑。
“我应该和令尊差不多年纪吧?你们就叫我徐伯好了。”徐掌柜和蔼可亲地看着莲香,觉得她很投缘:“丫头,你这个怎么卖?”
莲香也不含糊,就报出了她刚才用喝茶的功夫所决定的价格:“十两银子一斤。”
一直坐在一侧的冬青还没从他们的谈话中听明白什么,突然就听到莲香说一斤芋糖竟然要十两银子,顿时被吓到了,呆怔地望着她。
那边的两个人正在“刀光剑影”地交锋,根本无暇顾及到他。
“丫头,你抢钱呐?”徐伯没料到莲香小小年纪眼睛竟这么毒辣,一下就喊出了这么高的价钱。但她也给他们留下了余地,即便如此,也能赚到不错的利润。相比较而言,这也比进口划算多了。
“徐伯,价钱是不是合适,我相信您的心里最明白。”莲香神色不变地应对自如,事先她可是做过了功课的。
徐伯沉思了一下,用小盘装了几块芋糖。让她们再稍等片刻,就端着小盘走了出去。
对此莲香心里也有几分了然,看来徐伯后面还有人在幕后操纵。想必那个人应该就是潇洒阁的主人了吧,他到底是怎样的人?莲香不禁对这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过了大约一刻钟,徐伯空手兴冲冲地回来了。
“好!就十两一斤。”徐伯这次很爽快,“不过丫头,我有一个要求。”
莲香望着他点了点头,静待着他把话说完。
“你要保证做出来的芋糖都只能卖给我们这一家。有多少我们就要多少!至于销路你们就放心好了,全国都有我们的分店,不怕多就怕不够。”心中不由对某人暗暗佩服,还是这小子想的周全,这样一来别人再眼红,也只有干瞪眼的份了。
“好!”
接着莲香又教给了徐伯一些小窍门,比如准备一些精致的小盒子,把芋糖包装起来卖,就显得精致且上档次,另一方面她回去后再多做几个品种……
最后在双方的同意下签订了合同,因为深知计划不如变化,莲香只签下一年的。徐伯除了结算了这次二十斤芋糖的钱,还预支了半年的货款,让她可以后顾无忧地开发新品种。
加在一起就是好大的一笔财富,这可是她来到这儿赚到的第一桶金。徐伯还特意给她准备了一千五百两的银票和一些碎银,这样用起来或携带都比较方便。
徐伯的细心让莲香的心里暖暖的,她仔细地银票贴身装好,又把剩下的碎银放在外面的衣袋。谢绝了徐伯要派人送他们回去的好意,觉得那样反而太招摇了。她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谁会想到一个穷丫头身上竟带着上千两银票呢?
来日方长,话也不多说就告辞了。现在第一步实现了,她还有大把的事情要去做。
孰不知二楼有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他是潇洒阁的管家赵麟,徐伯刚才就是去征求他的意见。)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刚走出潇洒阁的她,一双俊俏的丹凤眼充满了好奇和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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