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样的强求,真的能换来一辈子的相守么?
在姜荏兮被退出手术台室,就被送去了私人别墅养伤,楚卸陌亲自照顾。
那天。
秦景宴对着昏迷不醒的姜荏兮*未眠。
早上楚卸陌过来给姜荏兮换药的时候,他站在阳台上不停的吸烟,不一会儿,烟头就堆了一小堆。
楚卸陌从卧室里出来,告诉他,姜荏兮左耳失聪,眼睛也看不见了。
他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
那样的伤害之后,姜荏兮再也不会原谅他!
他知道。
绝望的滋味,让他肝肠寸断。
他抖着唇,望着楚卸陌,眼底是前所未有的孤独寂寥,这个坚毅的男人,在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面前,红了双眼,他失神地呢喃着,“卸陌,她,再也不会原谅我了,对不对?”
楚卸陌看着秦景宴,突然无法出声。
这一刻,楚卸陌才真真正正的发觉,姜荏兮在秦景宴心中的位置,早已超越了他的想象!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他没法欺骗秦景宴,而且,也知道骗不过去。
于是,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姜荏兮这女人,他和她的接触算不上密切,但是,他能感觉到她骨子里的倔强。
他不太清楚,是什么让姜荏兮这样平凡的女人,能够在经受了那么多磨难之后,还没崩溃,甚至学会了平静以待,甚至还试图在秦景宴这样的男人面前,寻找所谓的自由……
在他得知,在之前姜荏兮为秦景宴坏过孩子,其实让楚卸陌也很意外,因为秦景宴从来不会犯这种错误。
秦景宴身边的女人那么多,还从没听说谁怀上过……那也只能说明,秦景宴压根就没想掠夺姜荏兮做母亲的权利,甚至还有可能期待着什么……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秦景宴想和姜荏兮生孩子,可是因为欧阳硕的计策哥报复,他们终究没有走到那一步。
不管是误会还是其他,终归难以挽回了……当一个没有自由的女人,连视力都失去之后,便再也没什么可以期盼,也没有什么值得等待……
秦景宴无力的靠在阳台的围栏上,望着蔚蓝的天空,问楚卸陌,“如果,你是姜荏兮,你醒来会做什么?”
楚卸陌愣了一下,“我不是姜荏兮,而且,我也不知道如果换成我站在她的位置上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顿了顿,又说,“以我对她的观察,恐怕,这次已经到达极限了。如果她醒来没有崩溃的话,那么,她大概会抓住一切机会……”寻死吧……
“不要说,别说下去……”秦景宴突然打断他,转眼看向卧室里,依然昏迷不醒的女人,一咬牙道,“那就让她永远都不要清醒吧……”
楚卸陌一震,霍然抬眼看向秦景宴,“你确定要这么做?”
当初为了防止姜荏兮做出对秦景宴不利的事情来,他就特意在每次为姜荏兮看病或者治伤的时候,为姜荏兮注射某种针剂,这些针剂具有间歇性,只要没有注射到既定的量,被注射的人就不会有太大的异常,充其量在注射完毕后的两三天里觉得浑身乏力,精神不济,等两三天过去,就会慢慢好起来。
不过,这些针剂,不管过多久,都会沉积在被注射者的体内,当十只针剂全部注射完毕,那么,被注射者,就会在初期出现失忆症状,之后这种症状会越来越严重,最后结果就是……整个人都变得糊里糊涂,类似于老年痴呆症……
当然,这样的注射剂也有副作用,副作用症状因人而异,目前已经明确的副作用就是,有的人可能会发疯,做出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来,还有的人也会出现短暂的清醒时间段,不过,这种情况极罕见,可以忽略不计……其他的副作用还不能确定……
“就这样吧。”秦景宴也仿佛放弃了什么,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颓然。
楚卸陌照秦景宴的吩咐做了,最后一支针剂也被推入姜荏兮体内,然后,连他都忍不住摇头叹气。
这样的感情,太辛苦,纠葛太深,爱情,反而更贴近伤害……在他看来,不要也罢!
那天送走楚卸陌,秦景宴就盯着苍白的姜荏兮,一个失神地说着对不起三个字,但是,姜荏兮她听不见,别人也听不见……
秦景宴靠在椅子里,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这几天事情多,他也疲惫不堪。
这一睡就睡得很沉,居然做了个梦。
梦里,他居然在一片沙漠中,怎么走都走不到绿洲,远远地眺望,黄沙无边,往后看,只见高大的金字塔立在身后,他喜出望外朝金字塔的方向奔跑。
但是,怎么跑都无法靠近,而金字塔上,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影,太远了看不清样子。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突然就狂跳起来,一阵紧过一阵地抽痛!
然后,金字塔尖上的那个人,突然就张开双臂,从上面扑了下来。
刹那间,他觉得自己血液冰凉,像是失去了一切热度的灰烬一样,哽在喉头的名字,破喉而出,“荏兮……!”
猛的睁眼,这才发现是个梦,但是,身上的衬衣却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他霍然起身,打开休息室的门,一阵冷风陡然吹来,他放在休息室茶几上的文件也被吹得满地都是!
*上没有人!
他浑身的神经一绷,陡然瞪大了眼,叫了一声,“荏兮!”
“恩?”
门后,姜荏兮后知后觉的应了一声。
秦景宴这才发现,原来姜荏兮站在门后,整个人都贴在落地窗上!
“你在干什么?!”他声音一沉,阴寒带怒!
姜荏兮愣了愣,回头空洞的眼睛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我……只是想晒晒太阳,吹吹风……”
秦景宴铁青了脸,看着那个只穿着睡衣的瘦弱身影,在阳光下仿佛会随时化作一团光亮,一闪而逝!
这让他格外不安,随手关上门,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搂紧怀里,确定她是真真实实存在的,这才悄悄松了口气,放柔了声音,“对不起,我只是担心你。现在已经十二月了,今天天气虽然不错,但是,这么高的地方,毕竟风大,开着窗子容易着凉。”
他一只大手贴在她的腰上,另一只手捧着她的侧脸,呢喃,“你看,这么凉,会感冒的。”
姜荏兮怔怔的,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温柔和担心,甚至能感觉到他满满的爱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温柔,他的呵护,总是让她莫名其妙的排斥着……
无论如何努力,都总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她就像一个很想睡的人,终于有人给搬来了一张宽大舒适的沙发*,不长不短睡着刚刚好,但是,她总觉得沙发*下面绑着定时炸弹,无论如何的*,她都没办法安眠……
“哦,对不起,我以后都不会了。”
“真乖。”秦景宴把她搂紧怀里,大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脑,问,“还疼不疼?”
姜荏兮摇了摇头,“不疼了。”说到这儿她又拧眉,问,“老公,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而且,也没有人来看我?”
她记得自己应该是第三次问这样的问题了。
她以为秦景宴会不耐烦的,但是,他没有,依然很耐心地给出千篇一律的回答,“傻老婆,我不是说了么,你出了车祸,后脑的血块压到了视神经,所以,你看不见了。而车祸还伤到了你的头部和胸口,所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至于,你的亲人……傻老婆,你是孤儿啊。不过,有我在呢,我就是你的亲人爱人,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姜荏兮叹了口气,点头,“对不起,我总是问这种问过的问题。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好奇怪。我做了很多恶梦。”
秦景宴手一紧,唇线轻轻抿起来。
姜荏兮又接着说,“但是,每次梦一醒过来,就完全不记得能容了。可心里还会很疼,总是疼疼乱跳,像是梦到了很多很多不好的事情一样。”
秦景宴微微放松,“傻老婆,别瞎想,那只是梦而已。”
“啊,对了,我叠了很多千纸鹤,广播里说,如果折出一千只纸鹤,放进许愿瓶,就可以许一个愿望。而且,一定会实现的。”姜荏兮已经对休息室的布局格外了解了,所以,即使眼睛看不到,也能很准确的找到*的位置。
她从*下翻出个小箱子,抱出来放*上,献宝似的打开,里面有许多折叠整齐的纸鹤,红黄绿蓝,各种颜色的都有。
秦景宴一看,忍不住笑了,“傻老婆,你让我买那么多彩纸给你,就是为了做这个?”
姜荏兮面色一红,“别总是叫我傻老婆,真难听啊。”
姜荏兮在箱子里摸索着,半晌从小箱子下面摸出一叠彩纸,兴奋的说,“没有剪子,所以折的比较慢,只有五百零八只,还有一半要折呢。你给我买只许愿瓶回来吧。”
秦景宴坐在她身边,看着那些小小的纸鹤,心里居然生出一点满足感,“好啊,那么老婆你想许什么愿?”
姜荏兮翻了个白眼,“愿望是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就不灵了。”
秦景宴无奈地点了点她鼻子,“好吧,你不说算了。我会把许愿瓶带给你的。”
“对了,还要一把小剪子。”
秦景宴眉毛一拧,心中一跳,对刀子剪子这一类东西都格外敏感。
不过,转念一想,姜荏兮如今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她要剪子也只是为了折纸鹤,想来自己如此自私霸道地把她关在这里,和禁脔没有区别。
如果再不让她做些事情,她会很无聊的吧?
于是,他一笑捏着姜荏兮的鼻子说,“好吧,不过,你要小心些,别伤到自己。”
姜荏兮一边笑一边打开他的手,娇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放心吧!”
秦景宴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敏感了些,只是一把小剪子,她不会有别的心思的。
“对了,兮儿,明天开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这几天都不能陪你了。我让安娜去莉香园陪你,你看怎么样?”
姜荏兮点头,“好啊,反正,她是我曾经最好的朋友,正好,我可以和她多交流交流,说不定能想起什么呢。”
秦景宴认真的凝视着姜荏兮,半晌俯身在她侧脸上吻了一下,“乖。”
她右耳的听力很正常,所以,这个字她听清楚了,脸色更是红彤彤,娇羞至极。
看得秦景宴又是欢喜又是疼痛。
当梦寐以求的生活,只能靠这样的手段取得的时候,又是何等的悲哀?
得到姜荏兮被秦景宴囚禁起来,而且还成了不能自理的正常人后,秦毅将手里的茶杯都掼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派人去跟秦景宴,我就不信他会没有人破绽!”
司成一点头,领命出去了。
司成这一头才离开,纪巧儿就走进来了,靠在门上挑着眼皮子看他。自从跟秦毅闹翻之后,他们之间的感情就越来越疏远,秦毅对她十分厌恶方案,如果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估计她早就被秦毅踹得九霄云外了。
“看来,姜荏兮这小妮子真是让你和秦景宴都得了失心疯。”
纪巧儿语气带着讽刺意味,表情却是相当妩媚的。
秦毅双手插在兜里,看着纪巧儿,“我得不得失心疯都无所谓,重点是,秦景宴得了失心疯就不好了。”
纪巧儿眼神微微冷了,迈步走到秦毅身边,手指轻轻戳着他的胸口,“我以为,你和秦景宴这种男人因为希雨的事情后,这里是空的。没想到,它们之所以会空,只是没遇见把它们填满的人。毅,何必要强求呢?一开始姜荏兮注定是秦景宴的女人。”
秦毅脸色一沉,更加冷漠,“你已经错过了机会,在那次之后,你已经失去了。”
纪巧儿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过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灿然一笑,“哎呀呀,这男人一绝情,真的让人伤心死了。两夫妻吵架,总会和好的啊。”
话是这么讲的,但是,双手却不老实地攀住秦毅的脖子,“这样吧,我们来做个交易,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帮你打探姜荏兮的下落,如何?”
秦毅目光一闪,思量一下,笑了,“谁知道你的再一次机会是什么,我怎么可能跟你做这个交易?”
纪巧儿一听叹了口气,“哎,我以为,你是懂我的。”
秦毅唇角弯出讽刺地弧,“可以。”
“那就一言为定?”纪巧儿红唇妩媚地在秦毅侧脸上吻了一下,“没想到,你能给我机会也是托姜荏兮的福。”可是,这一刻,她恨不得把姜荏兮碎尸万段!!
那妮子,病真硬,居然还活着!
秦毅耸肩,“你完全可以这个认为……”
送走纪巧儿秦毅收敛志在必得地笑容,其实,他已经看清楚一个事实,那就是,不管得知姜荏兮现在如何,秦景宴,都不会放开姜荏兮!
就在这场交易,也能看出,即使有一张像极了希雨的脸,但是她始终不是。
穆雪近来一直很暴躁,整个别墅里,从管家到园丁,无不对她感到头疼,见了她就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以前,穆雪也兴师动众的来过,那是找姜荏兮的茬儿,当时,离嫣也在。
大家都清楚,秦景宴先生金屋藏娇,一藏藏两位,于是正牌女友过来抓包了。
那时候,他们也觉得穆雪为人任性,令人厌恶,不过,还没厌恶到现在这程度,如今吧,穆雪简直让所有人都打心眼里从爹妈一直骂到了八辈祖宗。
骂了八辈祖宗还不行,连带着子孙后代都给骂过了。
至于原因那就是穆雪嫁过来之后,女主人的谱儿大得很,看谁都不顺眼,看顺都忍不住训两句,严重的时候,甚至不客气地甩人耳光!
而近来,甩人耳光的频率越来越高,就连佣人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她都要甩耳光过去!
让她这么躁动的原因,其实,每个长眼的佣人都知道……结婚半个月,秦景宴回来的次数不超过三个手指头。
大街小巷,人人在传,秦景宴外面养了女人,把魂儿都勾走了。
这些传言,当然逃不过穆雪的耳朵,而穆雪也知道那个女人就是姜荏兮。
可是,她盯梢多少回,秦景宴却没去任何可疑的地方!似乎就一直长在办公室似的。她也怀疑过秦景宴在办公室有人,闯进去几次,都是他一个人在闷头工作,反而弄得她没法说什么,连闯几次后,秦景宴的耐性也到了极限,直接让人把她拦在外面不见了。
守在办公楼外,抓不到狐狸精,闯进去还抓不到狐狸精。而秦景宴八百年不见一次人影,她怎么会不焦躁?怎么会不火大?!
也正是因为秦景宴对她的冷落,让她觉得,每一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鄙夷,带着嘲笑和讽刺。
就连一个个佣人也都没安好心眼,这种想法像是心魔一样折磨着她,以至于,她对佣人越来越苛刻,为人也越来越刻薄!
就在她因为一个佣人昨天忘记给她种植的百合喷水而雷霆大怒,嚷着要扣佣人的工资时,外面突然传来汽车的声音。
她立刻条件反射似的跑去窗口看,结果就见秦景宴的加长版肯尼迪开了进来。她立刻心花怒放,也不再教训佣人,踢踏着拖鞋乐颠颠地跑下去了。
佣人松了口气,不由嘟囔道,“就你这种大千金,哪儿有姜小姐万分之一的好?怪不得先生不喜欢你!”
穆雪跑到门口的时候,狠狠打了个喷嚏,知道自己肯定是被人骂了,但她也没心思在意,立刻扑进秦景宴怀里,“景宴,你回来啦,有没有吃饭,我让张妈去准备!”
秦景宴形式化地微笑着,搂过她肩膀,“吃过了,我回来是为了跟你商量件事情。”
穆雪拧了拧眉,心中气恼,只有商量事情的时候才回来么?秦景宴,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最终她还是忍耐下来,毕竟秦景宴好不容易回来,她不想用在吵架上。
“什么事情都先放一放,我新买了几盆雏菊,你不是说雏菊很好看么,生命力顽强,始终坚强不屈。一起去看看吧。啊对了,我还买了我最喜欢的百合和玫瑰。不过,这些佣人真没脑子,居然会忘了给百合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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