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查了一圈,倒是有了结果。
所有卫率,全都按编队守卫在王府四周,没有人有单独行动的机会。
而工匠们,除了那死者赵五外,也都按照各自小组行动,相互间都能证明。
而唯独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反而是那将作少监赵都。
当结果展现在李承乾面前的时候,他当真有些吃惊。
对于这将作少监,李承乾没有任何了解。
印象里,连阎氏兄弟都没有提过这赵都。
那这人,与自己有什么关联呢?
为什么他要处心积虑地烧了自己的寝殿呢?
眼见只有这一个嫌疑人,李承乾只好将这赵都再“请”过来,亲自与他交涉一番。
“坐吧!”
凉亭中,苏烈与刘守礼分立在李承乾身后,而赵都则单独站在石桌对面。
赵都显然已在先前的排查中,知道自己已有了嫌疑,他这时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仍站在李承乾对面,哀声道:“殿下,下官……下官可什么都没干啊!”
李承乾轻轻一笑,扬手道:“别急,先坐下再说!”
没有切实的证据,他还不好给人家直接定罪。
赵都点了点头,缓缓地坐了下来,他坐得十分缓慢小心,似是生恐李承乾会突然暴起发难。
待赵都坐定,李承乾道:“你来说说,从我王府内院离开之后,你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从先前排查的结果看,这赵都回到前院大门处,分派好工匠的工作后,便独自一人进了前院。在那之后,便没人见到他了。
赵都苦着脸:“殿下,下官一直都在前院花厅中休息,这两天忙于重修王府大门,下官实在是有些倦了。”
“休息?”李承乾冷冷一笑,他不相信,发生了这么大的火灾,赵都作为主要责任人,会有心思休息。
赵都脸上的神情,变得极度尴尬,显然他也知道,这样的谎话,骗不了李承乾。
“还不说?”李承乾突然拍了桌子,厉声喝道。
他要摆一摆姿态,吓一吓这赵都。
兴许他一惊慌,便将事实供述出来了。
那赵都被李承乾一吓,登时从凳子上蹦了一蹦,再坐稳时,他已低头不敢再看李承乾。
“下官……下官说便是了……”
赵都缓缓开口:“下官不敢隐瞒殿下,这处王府,是下官得意之作。下官自从接手王府以来,尽心尽力,才将这燕王府修建好……”
他苦着脸:“可如今又要重新修整,下官……实在是于心不忍……”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艺术执着,有些工匠是不愿看见自己辛苦打磨出来的作品,再遭他人修改的。
李承乾又道:“所以……你就指使人放火烧了本太子的寝殿?”
他在猜测,这人是不是担心寝殿也遭大改,所以干脆一把火将其烧了。
这种行为,虽然有些荒诞,但倒不能说绝无可能。
“烧?”赵都一抬头,苦涩道,“怎么可能烧了它?殿下,那纵火之人,真不是下官啊!下官之所以躲到花厅去,是不想眼看着自己主理修筑的王府大门,再遭修改。下官绝对没有干那杀人放火之事啊!”
他倒是全都推干净了。
李承乾当然不会轻易相信,他立即让人将这将作监的随身行囊拿过来,检查其随身携带的物品。
杀人要凶器,那匕首现在还不知在何处。
若是能从随身物品中,发现那凶器,就能证实此人罪行了。
但卫率们搜查一番,甚至连赵都的身上都摸索了一遍,却没有任何发现。
他随身所带的,无非是图纸笔墨以及一些测绘工具,这都是将作人常带的工具。
李承乾有些失望,找不到证据,就定不了他的罪。
“殿下,下官……下官真的冤枉啊!”赵都还在哭诉,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是真挚。
李承乾不免怀疑,难道这排查的结果,并不准确?
又或者是,还有漏网之鱼?
工匠,卫率……还剩下的……就只有自己身后的苏烈与刘守礼了……
李承乾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冰寒。
事实上,刘守礼与苏烈两人,的确有一段不短的真空期,供他们杀人。
李承乾曾派他们二人排查名录,他们二人也都去过前院。
苏烈要到王府周围各守卫点排查卫率名单,自然要经过前院。
而刘守礼则更方便了,他是直接去的前院大门口,而且他所排查的对象,正是那些工匠。
李承乾突然觉得,这两人的嫌疑,或许比那赵都更大。
但是……这两人都是李世民任命的,他们真的会存在暗害自己的可能吗?
李世民可不糊涂,他也知道李承乾与世家不和,在挑选人之前,应该已排查了他们的身家,决不会选那些可能对李承乾不利的人进驻太子府。
李承乾觉得自己脑中已全是浆糊,再难分辨出谁好谁坏,谁是谁非了。
“殿下,末将倒是有一计,或许能定一定这赵少监的罪责。”
这时候,苏烈凑了上前。
李承乾立马应道:“什么计策?”
苏烈沉声道:“这杀人凶手乃是从正面击杀赵五。他动作这么大,定然会将赵五的溅到身上。咱们只要查一查这赵少监的衣物,便能判断他所说的是真是假。”
咦?李承乾心中猛地一亮,苏烈所说的话,让他茅塞顿开。
自己从未从这一点上考虑,没想过,杀死赵五,会给那凶手带来什么。
猛地扎了对方几刀,一定会有鲜血溅出来。
一旦这凶手的衣物上沾染了血污,被查出来,他就百口莫辩了。
虽说这个还不能直接证明
李承乾走上去前,看了看那赵都的袖口、前襟。
他看得很仔细,生怕自己漏过了关键证据。
而那赵都,似乎是找到了证明自己的机会,将双手一摊,任凭李承乾检查。
到最后,他甚至将衣服脱了下来,置在桌上:“殿下,下官绝没有杀人啊!还望殿下明鉴。
李承乾心中已有了计较,他轻轻一笑,却没有回应这赵都。
他反而是转过身去,面对着苏烈与刘守礼。
“赵大人身上没有血迹,倒是苏将军与刘詹事,愿不愿意将外袍褪下,容本太子检查?”
李承乾的话刚一出口,那苏烈与刘守礼的脸色,陡地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