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斯年是真心和萧婵嬅、牛大力交往,做好朋友那种。
既然要做好朋友,他的行事作风自是不能和以往一样毫无顾忌,为对方着想,是检验好朋友的一项重要指标。
余斯年收到牛大力的眼神警告,很老实就收了那些不雅词汇,半点儿不作妖。
“我父亲吧,虽说是国师府的公子,但是因为没人照拂,前二十几年就是个小透明。他从小生活过得苦,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看戏听戏和唱戏,要我说,这也算是他的一种精神寄托吧。”
说到这里,余斯年脸上露出隐隐的怀恋之色。
“我母亲和祖母身份一样,都是出自下九流唱戏的伶人,她和我父亲都是从小生活过得苦,许是有相同的经历,又有相同的爱好,这一来二往,两人一个血气方刚,一个芳华正茂,很自然就在一起了。”
余斯年稍作停顿,指了指自己,说道:“我就是在他们交往后的第一年冬天出生的。”说着又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我父亲这个人比较怂,有了我也不敢往家里带,更不敢给他国师爹说,我母亲在外边儿把我生下后,就以弃儿的名义把我领进了戏班子养着。那时候我母亲有我父亲国师府公子这个名头罩着,戏班子里的人也不敢要求我干这干那,我就每天到处乱串,别的东西没学会,看戏的本领倒是不差。戏班子嘛,别的不多,演戏唱戏的伶人却是不少。我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我父亲不让我叫他父亲,母亲也不让我叫她母亲,我都是喊他们叔婶的。”
“要说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姻缘啊,想要长久就得磨练重重,就跟戏文里演的那样,像那梁山伯、祝英台和马文才,你们知道梁山伯和祝英台变成蝴蝶的故事吧,我同你们说啊……”
萧婵嬅见余斯年说着说着又有超纲的迹象,赶紧给他拧回来,说道:“停停停,打住,你赶紧继续将重点。”她和牛大力还要回去练除尘术洗去满身乌糟糟呢,谁有空在这里一直听他磨叽磨叽的。
余斯年撇了撇嘴,似乎对萧婵嬅他们居然不喜欢听故事感到很失望,但他很会自我安慰,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说道:好朋友嘛,就是要求同存异,他应该大度点儿,允许好朋友有些不一样的爱好,如此大家才能相互促进,相互进步嘛,好朋友有点儿小缺点也是可以包容的,无伤大雅。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我父亲和母亲偷偷摸摸在一起的事情东窗事发了!”
“余承翔发现自己生不出儿子以后,就准备重拾父爱,想要把我父亲培养成一名合格的国师府接班人,奈何我父亲志不在此,他啊,一辈子没什么出息,最大的梦想就是携妻带儿唱戏走遍天下。”说到这里,余斯年忍不住发表了一下自己的观点,“要我说,他也是一厢情愿,他不仅不敢给我母亲一个身份,而且连我是他儿子的事情,他都怂的很不敢承认,还想带我们唱戏走遍天下?呵!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没脑子。”
萧婵嬅能够听出,余斯年虽然是在吐槽、嫌弃他的父亲,但是话语里面的随意和亲昵却是显而易见,可见他和他父亲的关系很不错,也许他的父亲也并不是因为怂而不敢承认他的存在,而是因为太爱了想要保护他,才不敢承认他的存在。
听余斯年的描述,萧婵嬅和牛大力虽然还没有见过余斯年的父亲,对他的好感度也有了不少。
“余承翔查到了我父亲和母亲的事情。其实,一开始余承翔也没把我父亲和母亲在一起的这档子事儿当回事,富家公子嘛,谁身边没有一两个红粉知己呢,就是余承翔本人不也和我出生伶人的祖母春风一度生了我父亲嘛。有句话叫做‘眼界高低决定境界’,我母亲在余承翔眼里,就是一只可以随时碾杀的小蚂蚁,只要我父亲乖乖听话,按照他的安排行事,他也不介意我父亲身边多一个我母亲。”
“坏就坏在,我父亲这人懦弱了一辈子,轮到余承翔要安排他成亲生子的时候,他居然起了反骨,奋起反抗了。”说到这里余斯年“啧啧”两声,不屑地继续说道:“你说胳膊能拧得过大腿不?不能啊!而且还是一条又弱又小的细胳膊,居然想要去螳臂当车,没智商啊,真是没智商。”
“余承翔当了一辈子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里能容得了我父亲这条小细胳膊的反抗啊,再加上我父亲名义上的母亲和姐姐在一旁煽风点火,这火很快就烧旺了。与此同时,我父亲爱好唱戏,并和一个伶人搅在一起,要死要活的消息也不胫而走,闹得整个都城人尽皆知。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余承翔这人最爱面子,如果说他一开始还默许我母亲的存在,让他丢了脸之后,默许就变成了默杀,整个戏班子跟着殃及池鱼……”
余斯年的面孔在黑夜里若隐若现,他似乎陷入了某种很不好的回忆,良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慢慢说道:“……那一夜,火光映天,我因为跑出去看灯戏恰巧躲过一劫。”说着,他的语气又再次变得轻松起来,恢复了以往的吊儿郎当,笑嘻嘻说道:“再然后,我就开始流浪了,走着走着就遇到了你们俩,忽悠鬼和蛮牛。”
萧婵嬅瞪了余斯年一眼,余斯年还是笑嘻嘻,说道:“你莫瞪我,我也有绰号的,还有好几个呢,你们可以随便叫。我们既然要做好朋友,互相叫绰号,才能显得更亲昵不是。”
对于余斯年这种清奇的脑回路,萧婵嬅心里翻了个白眼儿,不做任何评价,而且她和牛大力根本就还没有决定是不是要跟他做朋友好不好,请不要自我标榜好朋友!
余斯年也不管萧婵嬅和牛大力心中所想,扳着手指头,自顾自说起自己的绰号,道:“有‘大少爷’‘大嘴巴’‘小炮仗’‘小年子’……都是戏班子里的人给我取的,你们不要客气,喜欢哪个随便叫。如果都不喜欢的话,你们还可以给我再取一个!”
瞧他这自信大方的模样,萧婵嬅忽然觉得,他给他们取绰号“忽悠鬼”“蛮牛”这事儿,是可以被原谅的……毕竟,你能跟一个脑回路清奇的人讲道理么?不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