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们看啊那姑娘像不像孙二妹?”不但杨月娥,立即就有另外一个人发觉不对,也跟着叫出声来。
“不是吧,孙家那女子我们是认识的,也一个黄毛丫头,上面那女滴多美啊,美得跟天仙一样。”
“对对对,不可能是孙小小,她多难看啊。”
“就是,孙二妹去年得伤风的时候,鼻涕拖起一尺长,脏得像一只刚钻了灶火的猫。”
“对对对,孙小小过年前还生了虱子。”
众人历数孙二妹从前的模样,纷纷大笑。又感慨世界真是神奇,竟然有两个人长得如此相像。
满大会议室弥漫着欢乐的气氛。
听到大家说自己女儿的邋遢潦草,杨月娥心中气愤,指着屏幕里的孙小小叫道:“你们凭什么说我的小小,小小就是个美人儿,就是她,就是她。”
又有人笑道:“杨月娥你疯了吗,咱们就是工人阶级,还做梦当明星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块料。”
杨月娥:“我自己生下的女儿我还能认不出来。”
孙永富:“朝阳妈,你别说了,那不是小小。”
杨月娥:“就是就是。”
孙永富低声骂:“杨月娥你别发疯,大家还要看电视呢。”又朝众人尴尬地笑了笑:“各位,不好意思,我家孙小小好好在北京念书呢,怎么可能去拍电视。杨月娥想一双儿女,把脑子想出问题了。”
杨月娥依旧说:“我认都出来,是孙小小,就是他。”
孙永福:“杨月娥,你他妈的少丢人现眼。小小是我女子,她什么样我能不清楚?二妹瘦得跟豇豆似的,尖下巴,小黑脸,矮冬瓜。你看看电视里这女的,白白净净,长得又高,你连自己女儿都认不出来,老糊涂了你?再丢人现眼,老子弄死你。”说罢就捏起了醋坛大小的拳头要打。
众人忙拉住,喊,老孙老孙,你冷静点,家和万事兴。
“你要打我,你要打我?”杨月娥怒喝:“孙永富,自从嫁给你,我忍让了一辈子。我不忍了,今天你敢碰我一根手指头,我让我舅子背枪来把你崩了!”
“老子碰你又怎么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孙永富下不来台,抬脚要踹。
忽然,杨月娥发出一声凄厉大叫。
这一声叫,吓得孙永富心中一颤。
只见杨月娥指着屏幕上的孙小小说:“就是小小,大家快看,她脖子下面,左边,左边,有两颗芝麻大的胎记。”
众人闻言同时看去,都抽了一口冷气。是的,屏幕上那姑娘和孙小小长得一模一样可以用巧合来解释,但这胎记怎么说。光一颗小胎记也就罢了,还是两颗。
难道真是她?
忽然间,整个大会议室中变得鸦雀无声,就连小孩子们也感觉到气氛不对,老实地呆在父母身边。
很快,卖身葬父的故事情节结束。济公和那姑娘一起埋葬了父亲,然后实施法烧了自己家的祖宅,了断了以往的恩怨,孙小小完美退场。
再下来就是济公救自杀的董士宏,去酒楼喝酒,到富贵人家让其父女相认,故事情节非常幽默搞笑。如果换成往日,大家早就笑疯了。但今晚的所有人都陷入震惊,竟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
电视剧结束,几乎是不约而同,大伙儿都定睛去看演职员表。却见,民女是饰演者霍然正是孙小小,而编剧则是孙三石。
真相只有一个,这部电视连续剧的故事是孙朝阳写的,孙小小则演了其中一个角色,成了明星。
山窝窝里飞出了金凤凰,还一飞就是两只。
杨月娥跳起来:“你们看,你们看,是我家小小,是我家朝阳,铁证如山,你们相信了吧?”
“不是,不是,巧合,巧合!”孙永富拉起老妻,急忙朝外疾走。
他们一跑,其他人也在后面跟着。
今夜的月亮好大。
大家在跑,月亮也在头上跑。
天穹下,孙朝阳家的大杂院笼罩在一片银白色的月光中。就有一个曾经在外面摆摊算卦看风水,然后被公安抓过几次的老辈子忽然道:“吾观那孙家的房子,前面有荷塘,主财;后面是矿山,主背后有靠。方圆百里、龙镇、富家镇、樟家镇、汪洋镇,四镇环列,将天地的灵气都汇聚于此,出此人中龙凤并不奇怪。从古到今,咱们这一带诞生了多少大人物。彭祖、虞允文、苏东坡、石鲁,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如今该得孙家要发达了。”
几百人挤在大杂院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孙永富拉着杨月娥一回家就把门窗紧紧地关上,连灯都不开。
杨月娥:“永富,你这是做什么呀?是小小,就是小小,电视是朝阳写的,里面那姑娘是小小拍的,你还不信?”
孙永富低声喝道:“上床说。”
“上床……”
二人脱衣上床,孙永富把被子罩自己和老妻头上,防备被窗外的人偷听道,这才低低道:“婆娘,小小是你生的不假,却是我拉扯大了,我怎么可能认不出她,是二妹没错。二妹成演员了,成大明星了,哈哈,哈哈。”
杨月娥感到奇怪:“刚才你怎么死活不承认?”
孙永富:“你头发长见识短,懂个屁。这事吧,我估摸着是孙朝阳整的,这娃是个有本事的,他写了济公,拍了戏,然后把妹妹带去演,做大哥的有出息了,肯定要扶持妹妹一把。是的,这是大喜事,咱们家也从事扬眉吐气了。可杨月娥你想过不没有,如果朝阳和二妹仅仅是有点小出息,别人除了羡慕,也会替咱们家高兴。但现在他们是大出息,大出息懂不懂。”
杨月娥:“你究竟想说啥?”
孙永富:“你想啊,全厂几百人,谁没有孩子。凭什么你孙永富杨月娥的孩子就一飞冲天,有大出息,儿子是大作家,女儿是大明星。我的孩子就普普通通,将来只能下车间当工人?嫉妒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难保有人气不过使坏,所有我才打死不承认。”
杨月娥这才醒悟:“啊,对对对。”
孙永富又骂:“你这婆娘太蠢,竟然沉不住气,还说让你家灾舅子拿枪来打我,神经病嘛你!这下可就麻烦了。”
孙妈妈嘀咕:“我哪里想得了那么多,热,热死了!”就一脚把被子踢开,大口大口喘气。
天气已经热了,两人蒙头说了半天话,弄得浑身大汗不说,还憋得差点窒息。
窗外忽然传来低低说话声:“你们听,呼吸声好急促。”
“喘什么呀?”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问。”
“别看老孙平时上一车砖轻松愉快,但真到了关键时刻还是不行。”
“毕竟是老了。”
“老孙这是想干什么,将就这屋风水好,想抓紧时间再生一个孩子,破坏计划生育政策可是要开除的。”
众人都哈哈笑起来。
原来,大家还聚在院子里偷听老孙家的动静。
孙永富和杨月娥虽然是老夫老妻,还是臊得满面通红,身上的汗水流得更多。
众人直到零点才散去。
黑暗中,孙永富烟头明灭,时不时低低笑上一声:“嘿,孙朝阳那小龟儿子,有点门道。小小,小小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哎,她都飞上天了,还能回咱们这个家吗?”
杨月娥:“老孙,快睡吧,明天还要搬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