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甜酒的后劲不可小觑。
正常酒精度数的红酒,就算放了再多水果和糖一起煮,也不是百利甜能比的强度。
昨晚上她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只是emo上头,行动迟缓。
强凭着一股心劲儿撑着,完全没什么别人说的醉酒症状,简直是天选酒鬼。
结果到了早上一睁眼,迟迟到来的宿醉一起和她清算,头疼得要炸了。
江乔盯着漂亮的复古吊顶看了几秒,让一片空白的脑子慢慢加载存档。
哦,她昨天出息了。
一通张牙舞爪的示威之后,差点儿把裴知鹤拿下。
就差,那么一点儿。
她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嗅到被单上清新洁净的柔顺剂香味时,耳朵根唰得灼烧起来。
被单已经换好了,她身上的裙子也是。
高开衩的裙子真的太作弊了。
只要随便动一动,摇曳的裙摆就不听使唤地卷上去……
她猛地摇了摇头,把一些过于限制级的记忆甩出脑海,掀开被子跑下床,穿上拖鞋去洗漱。
酒店的浴室也保留了几百年前的复古设计,镜子的银边框雕了华丽的玫瑰花叶,两盏壁灯明亮,将她的身影映得清清楚楚。
镜子里的她长发微乱,耳垂还沁着点薄红,软娇的神态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身上是睡着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好的睡衣,飞机上她没好意思穿的那套。
锁骨处的红痕被奶蓝色的真丝衬得愈发明显。
腰侧和大腿上,还有更多……
江乔不敢细看,也不再想了。火速洗漱好,盘起头发,回到卧室抓起一件高领衫套上。
小套房外面一点声音也没有,裴知鹤应该是有事先出去了。
但不知怎的,却有一阵怀念又浓郁的香气从门缝里传过来,勾得她狂咽口水,几乎是没怎么再犹豫,就拧开了卧室的门把手。
她的视线循着味被勾过去。
不是幻觉,是真的有丰盛早点可以吃。
阔别已久的中式早餐,暖呼呼,香喷喷。
会客室的小方桌上满满当当,竹编的笼屉热气腾腾,盛着咸蛋黄烧麦和蟹粉小笼包,蛋饼软蓬蓬的,还有和在老家无二的泡泡小馄饨。
视线再往上移。
在这一片混合着麻油香气的暖雾之后,是正在悠悠然读报刊的裴知鹤。
江乔的眼睛很慢地眨了眨。
要不是男人手里那一份财经报纸上明明白白写着德语标题,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睡一觉之后瞬移了。
她在原地呆呆地站了一会,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抬眸看过来,“刚睡醒?”
他声音比往日更轻快,似乎心情不错。
江乔:“……嗯,这附近居然有中餐馆?”
“用心的话就有,”裴知鹤慢条斯理道,“不是说这几天吃冷餐吃够了,没什么胃口?”
江乔懵懵的:“我,说过吗?”
“其实也不用说。”
他放下手中的报刊,长指为她端过一杯豆浆:“我们裴太太,这几天都瘦了。”
这句话单听绝对没什么问题。
说话的人,也没什么问题。
全场唯一有问题的,是自从瞥见那只大手就变得不太对劲的她——
只要扫上一秒,她神思就里就漫过许多雪融般的,潮润而汁水充盈的片段。
她佯作镇定地说了声“哪有”,走到裴知鹤对面坐下,低下头吃小馄饨,借碗沿挡住自己红透的脸。
怂包小江,只在酒精上头的时候限定灵魂出窍,恶向胆边生。
而裴医生依然是那个裴医生。
温柔斯文,得体到让人自惭形秽。
论坛已经结束,裴知鹤今天没再穿正装,偏休闲款的灰色针织衫,内搭柔软的伊顿领黑色衬衫,金丝边镜架折射着洁净的冷光,清隽矜贵。
连最上面一颗扣子都系得好好的,一如他昨天晚上一样。
她昨晚混沌的记忆里,除了被她无意识扯松了的温莎结,男人正装的衣襟规整到最后一刻,不像是有一丝失控的样子。
甚至还能空出一只手来给她拭去战栗的眼泪,顺便钳住她的手腕,直接把她那一点还没泯灭的羞耻心掐灭,让她再也无暇整理乱七八糟的裙子。
太淡定了。
让她都要怀疑他那句表白是不是幻听。
如果不是她抬腿时不小心蹭了一下他的……,还被吓了一跳的话。
她几乎都要觉得,男人到了三十岁,是不是就不太行了。
江乔一边小口吃馄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思乱想着,听得对面的男人放下筷子:“昨天睡得怎么样?”
她脸更热了,嚼了一半的馄饨囫囵吞下,把自己都噎了一下:“挺……挺好的。”
就,怪怪的。
像是购物软件的客服,来这跟她要买家评价来了。
她不敢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中久留,匆忙回问道:“你呢,早上起的很早吧?”
裴知鹤慢悠悠地抬起上睑,眼下细小的泪痣冶艳得惑人:“没怎么睡。”
“有的小姑娘喝多了,醉了之后特别缠人,一秒都离不开我。”
看她不吭声,修长冷白的手指微微屈起,轻轻托着自己的下巴,半是探究半是调侃地看着她:“又忘了?”
江乔心一怦,睁大了眼睛:“……什么叫又!”
说的好像她是那种渣女,始乱终弃上瘾一样。
明明她才是……被欺负得乱七八糟的那个人好不好……
但好像,还真的是她招惹人家在先。
这个道德制高点,她今天是站不上去了。
江乔深吸了一口气,脱口道:“不要诬陷人,我才没忘,我会对你负责的。”
裴知鹤保持着那个姿势,温柔地看着她,听到她这声保证之后,漂亮的薄唇勾了勾,喉间溢出低低的笑。
“好,谢谢裴太太收留我,”他声音很轻,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分不清是打趣还是认真,“我可是真的担心了一夜。”
“怕你睡醒不认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