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又看向躺在一边哆嗦的老刘头,“你听见了吗?这回你可是走了大运,凭白多了一个媳妇,以后你可得好好待她啊!”
沈玉梅突然站起来,双目圆瞪,“我不嫁,我死也不会嫁给他!”
阮新月轻蔑的冷哼道:“你不嫁给他,难道还有别的出路吗?莫不是还要去当尼姑?呵呵!”
沈青禾拳头攥了又攥,忍了又忍,忍着不将她的脸打烂。
崔子焱心知情况不妙,正要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只见公堂门口又进来几个人。
胖胖的慕老爷,他一眼就认出来了,与他同行的,还有慕容璟。
慕老爷阴着一张脸,“新月,你闭嘴!府里的事,居然闹到公堂上,你这是想让遮丑还是要家丑外扬?你长没长脑子!”
“姨父……”见到慕老爷,阮新月吓的赶忙低下头,揪着手帕,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
慕容璟径直走到沈青禾身边,瞧她的脸色,幽幽的叹气,“淡定!遇事要沉着冷静,没什么大不了,再大的事,有本公子顶着,都能给你解决了!”
若不是场合不对,青禾还真挺感动,“谢谢!”
慕容璟白她一眼,“少跟我来那些虚的,以后多想想本公子的有点,我便谢天谢地了!”
“呵!”青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那边,慕老爷朝崔子焱扶手一礼,“大人,这案子实在是荒唐,是老老朽家教不严,才惹出这么一桩糊涂事,还望大人见谅。”
“这……”崔子焱也知这案子不好办。
首先,沈玉梅并未状告老刘头,若是私通,也只是败坏门风,不涉及人命伤人,他便不好管。
若是沈玉梅有夫家,那夫家状告,也可定案。
但是这些都没有啊!
慕容璟抄着手,笑眯眯的站了出来,“本公子瞧这老刘头,长相丑陋,面目可憎,又贪杯醉酒,试想一下,那么晚了,沈玉梅一个弱女子,又怎能逃出他的手心,所以这案子……崔大人可想清楚了,再者……”
他看向阮新月,慢慢朝她走近了几步,那张俊美的脸上仍然是笑眯眯的,“再者慕府的管家,什么时候成了阮府的下人?慕老爷,你可真是管教无方啊!”
慕老爷面色一变,忙说道:“璟公子说的是,慕管家,你既已投了阮家,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滚出慕家,别再回来了!”
慕管家哭着跪下,“老爷,我错了,看在小人尽心尽力服侍这么多年的份上,您就饶了我吧!”
开玩笑,他不过是收了阮小姐五十两银子,才帮她闹这么一出,可若是离开慕府,阮家又怎么可能收留他,到时他就真完了。
慕老爷似乎有些于心不忍,望向慕容璟,对方却只是淡淡的笑看着他。
慕老爷心一横,“话既然已经说了,便不可能再更改,你真是办了件糊涂事。”
慕容璟笑着点点头,“还是慕老爷明理,一个下人而已,不必在意,回头本公子再送你一些。”
“不用不用,璟公子客气了,老夫府里的下人多,再提拔一个便是。”
了结一个人,慕容璟又看向阮新月,“阮小姐也不知是记性不好,还是脑子不灵光,那日本公子说的话,你当成耳旁风了吧?既然如此,不送你一份大礼,还真是不好,小康子!”
“少爷,小的在。”小康子从外面跑进来。
“去告诉老谭,阮府欠的银子,三日之内必须还回来,还有他们当掉的宅子,别院以及……反正本公子现在不高兴了,让他们把银子还了,本钱利息,一分都不能少,若是银子不够,就把阮家的女儿卖了,兴许还能凑够!”
“是,小的知道,马上就去书信一封,让他们去办!”
慕容璟一直笑着说,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如同晴天霹雳,一下劈在阮新月头上。
她面如死灰,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不过又很快爬起来,失声惨叫道:“你……你不能这么做,这事跟我没关系,我只是来报案而已,又不是我做的,你怎能……”
慕容璟随意的抬手,打断她的话,“抱歉,你那些解释的话,本公子一句都不想听,是什么原因,关我何事?本公子现在看你不顺眼而已,况且,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想告官吗?崔大人就在那,去告吧!”
“我!”阮新月愤怒的双手颤抖,也害怕的要命。
慕容璟又转向崔子焱,“崔大人可觉得本公子哪里做的不对吗?”
崔子焱无话可说,他得承认,慕容璟很厉害,打蛇打七寸,这一下重击,阮家人怕是要完了。
他本想劝说慕容璟手下留情,不至于闹的人家家破人亡,可是看了看沈青禾,他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啪!”惊堂木一拍,“退堂!”
拍完,也不管剩下的人,自己先拂袖而去了。
慕老爷瞄着慕容璟的脸色,“那璟公子,老夫也先走了!慕家的事,还望璟公子高抬贵手。”
“慕老爷回去之后,好生的管教府里的下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至于阮家,您还是少操点心,会活的更久一点。”
“是,是,老夫明白了。”慕老爷抹了把头上的汗,这位财神爷真是惹不起。
“等等,把这些人也带走!”
“好好!”慕老爷叫来下人,将阮新月搀走了。
至于老刘头,他也不管,随便怎么处置。
沈青禾将玉梅扶到后堂,那间她休息的屋子。
慕容璟还等在外面,青禾让她先休息一会,便带上门出去了。
慕容璟跟范进站在一边,崔子焱离的远些,三人都不说话,场面一度很尴尬,直到青禾从里面出来。
“你姐姐还好?”崔子焱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可是不问废话,他又不知该说什么。
今日在公堂上,他自认做的没有错,若是让沈青禾乱来,不只是坏了法纪,只怕她也难逃罪责。
“怎么能好得了,我得跟家里人商量下,看……怎么安置她才她,说起来,这事也怪我,或许……真的是我连累她。”
杀人她不怕,被人误解责怪她也不怕,可是沈玉梅因她跟阮玉梅的冲突,而毁了清白,不管怎么说,这事她有责任。
慕容璟哼了声,“你少往自己脸上抹泥,就算没有你在这儿,她在慕府也照样会出事。”
“这话怎么说?”沈青禾追问。
“你别问了,反正信了我的话就行,我看你姐姐在这个镇子也待不下去了,要不我人送她离开,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兴许她还会好过些。”
沈青禾倒是对他的细心挺意外,忽然觉得有些不好,“那样会不会太麻烦了!”
她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苦于她没有人脉,不可能随便将她送到哪个地方。
瞧见她腼腆的模样,慕容璟心情大好,“小事而已,让小康子去办,他机灵,定会办的妥妥当当。”
小康子又不知从哪蹿出来,“沈姑娘,您放心,我们家公子产业遍布三国,人脉也是数一数二,只要沈大小姐想去的地方,无论是哪都行,南方温暖四季如春,西边有美食,东边有海,风景好,只看她想去哪。”
青禾被他说的,心情也好了些,“那我进去问问她。”
“行,等您决定了,只管告诉小的一声,小的立马去安排,坐马车坐船都成。”小康子笑的跟一朵花似的。
他太清楚这位沈姑娘在自家少爷心里的地位,自然是想方设法的讨好。
虽然慕容家门槛高,不好进,但只要少爷喜欢,少爷坚持,谁也拦不住,因为少爷成年之后,便不再依靠家族,反倒是慕容璟家需要他来撑着。
沈玉梅合衣躺在榻上,她没睡着,只是睁着眼睛,盯着房顶,眼神如死灰一般。
青禾关好房门,犹豫了一会,才慢慢走过去,在榻边坐下。
“你想走吗?远离这个地方,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小镇,重新开始,我知道会很难,可是……”
沈玉梅忽然坐起来,盯着青禾的眼睛,“去哪都可以吗?”
“嗯!外面那位璟公子,是我朋友,他答应办的事,就一定能办好。”
沈玉梅苦笑,“你真有福气,身边那么多人围着,你我二人,虽是姐妹,命运却相差那么多,青禾,我走,离开这里越远越好,不过……我想去京都,可以吗?”
“京都?”青禾对她这个决定有点意外,京都是个繁华之地,也同样很复杂,并不好混。
“对,如果可以的话。”沈玉梅低下头,凄哀的样子,看上去的确很可怜。
青禾叹气,“应该可以,那要不要跟二叔他们说一声?”
“不要!”她忽然尖叫,“你别让我爹娘知道,就让他们以为我死了,或者失踪了,我不想……不想让他们知道……”
“可这个谎……不好圆啊!要不就说你跟着慕家的主子,去了京都,暂时回不来,慕家那边我去说一声,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行,你快些安排吧!我今天就想走,除了你之外,我谁都不想见,现在能不能让我单独待一会,我想安静一下,还有,拜托给我弄些水来,我想洗澡。”沈玉梅低着头,一只手紧紧攥着被子的一角。
“嗯!我亲自去弄,不会有人知道。”
青禾提着两只水桶,来来回回运了两趟。
“那儿有香皂,可以用,你……你先洗洗吧!”
多余的话,她不想说,也知她为什么非要洗澡。
沈玉梅在房里整整洗了一个时辰,皮都恨不得搓掉两层。
两个时辰之后,小康子给她安排了马车,找了一个婆子,一个小厮,护送她离开。
青禾送她到镇外,慕容璟也跟来了,不过他也没啥表情,他只是陪同沈青禾来的而已,其他人其他事,对于他而言,都只是附赠。
沈玉梅撩开帘子,看见慕容璟的目光,咬了咬唇,“青禾,谢谢你!”
“你不怨我?”村里发生的事,始终让沈青禾心有余悸。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我也难逃自责。
沈玉梅牵强的勾起嘴角,“事已至此,我就是再怨再恨,又有什么用,爹娘前些日子给我捎信了,当时我便觉得,村里的事不能怪你,谁又能料到最后会是那般,他们……他们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罢了,可如今,事情发生在我身上,其实我有点理解他们了,青禾,你已经尽力,我……我走了!”
说不怨吗?
也不太可能!
她现在心里还是很难受,看见沈青禾好端端的站在那,自己却因为她的牵连,被毁了清白,毁了一生,她怎能不怨?
可是……怨了又能怎样,还不是一样。
她最后又瞧了一眼,端站在那儿的慕容璟。
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慕容璟的目光,始终放在青禾身上,对周遭的一切,似是都不关心。
这样的一个男子,如此的专注,真的是羡煞旁人。
沈玉梅苦笑,慢慢帘子放下,马车渐渐走远。
慕容璟走过来,站在她身边,眉头簇着,是不太高兴,“你对她好,怕是只会换来好怕怨怼,好人不能做,小心将来她还会报复你!”
青禾心情不好,“今日谢谢你!”
“算了,你还是别谢了,你要谢本公子的事情多着呢!你一辈子都还不完,以后少跟我抬杠,多听话,本公子就很高兴了!”
本来的心情阴沉,被他的话逗笑,“我哪有跟你抬杠,不过是讨论而已,我又不是你的奴婢,何需事事都听你的!”
她的语气,有些像撒娇的感觉,引得慕容璟眼神微笑,很奇妙。
不过,他现在也是心情大好。
两人挑了一条人少的僻静小路,天狼在前面跑着,小康子跟在身后,落下十步的距离。
时近黄昏,风景无限好。
青禾又想到一些事,“你真的会让阮家破产吗?”
“破产?这个词我喜欢,难道你不想?”聪明如他,立时便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
“想!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也没那个善心,别人害我,我还得大发善心,放她一条生路,这事我可做不来,我一向是别人敬我一尺,我敬别人一丈,反之,便加倍奉还!”她言语中,透着狠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