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商定写下菜谱,但王志不识字,便让小豆子帮忙代笔,她口述。
这无形中又加巨了王志读书识字的决心,虽然前世也识得一些繁体字,能粗略的看懂书信,但写还真不会写。
更让王志接受不来的是,她们兄妹几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最后由小豆子代笔签名,他们按手印。
当小豆子写到王志的名字时,王志看了一眼,不是王志,是王娡。
王志忍不住问道:“我的名字怎么多了一个女字旁?”
小豆子奇怪的反问:“不是娡吗?女子名都是这个娡啊,《广韵》《集韵》有莘氏女,鮌娶之,谓之女娡。”
是这样吗?王志不知道,但她前世的名字就叫王志,志气的志。
王志尴尬的笑笑,她现在是文盲,不,是白丁。随便吧,反正名字就是用来叫的,管它哪个娡的。
签了合同,王福浩领着望月楼的伙计,去城门口寄存处取豆芽,王志则负责教大厨做菜。
老厨师上手很快,王志只教了一遍,对方就能做出九成像。
豆芽取回称重后,一共是八十二斤,十五文一斤,一共是1230文,加上菜谱五百两,除了零头,王志全部要了银票。
离开望月楼时,王福浩哥三乐得直咧嘴,每次妹妹进城,都能发一笔横财,随便五道菜竟然卖了五百两,一斤发十斤的豆芽,一斤能卖上十五分,和肉一个价钱,这样家里每天都有将近一两的进项,赶上过去他们全家一个月的收入了。
小豆子也同样震惊,他震惊的不仅是这笔巨款,而是王志处世圆滑而不世故,进退有度的气度,不娇纵,也不自轻。
这种气度若用到官场上……有什么东西在小豆子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像是抓到了一点边际,似乎又不真切。
几人快牛加鞭朝着富水村进发,一刻钟就赶到了富水村。
村里静悄悄的,过了农忙,家家户户都闲着,年轻人或去城里打短工了,老人或在往前屋后看孩子,闲聊。
连村口的黄狗都不见了,几人一路顺利的到了黄家的庄子。
院子里,一个老嬷嬷在凉亭里吃瓜子,一个小丫鬟正在替她揉肩,瓜子皮扔了一地。
听见有人敲门,小丫鬟停下来,得到嬷嬷的眼神示意后,才怯怯的跑去开门。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个小脑袋:“你们找谁?”
王福浩和气的笑着回答:“你是新来的丫鬟吗?我们是你家小姐的朋友,特意来探望她的。”
“我们,我们家小姐……不方便见客,你们,你们回去吧。”
小丫鬟说话结结巴巴,眼神飘来飘去,不敢正视几人。
王志几人对视一眼,觉得其中肯定有什么古怪。
小豆子上前施礼,说道:“这位姑娘,我们不多做停留,只是探望一下黄小姐,听闻她前些日子病了,我们身为朋友,理应上门探望。”
小豆子穿着读书人的长衫,相貌清俊,彬彬有礼,小丫头不自觉红了脸,但还是结结巴巴的重复之前的话:“我们,我们小姐不便见客,请回吧。”
王志仔细观察了一下小丫鬟,身形瘦小,面色蜡黄,指缝间还有长年干活的灰斑,一看就不是大户人家开脸的丫鬟。
这越发让人觉得其中必有蹊跷,事出有异必有妖,王志决定今日必须要见到黄小姐,哪怕是硬闯进去。
“把门关上!”一个老嬷嬷甩着帕子走了出来,上来就拧着小丫鬟的耳朵,凶恶的说:“你跟他们墨迹什么。”
小丫鬟疼得眼睛都红了,也不敢反抗,老实的去关门。
岂料任她怎么使劲也关不上门,抬眼一看,是王志的手握在门板上。
一旁的老嬷嬷立刻怒了,“放手!你们这是想干什么?强闯民宅吗?”
“俺们不是强闯民宅!俺们是来看黄小姐的,是你这婆子非堵着门不让进,你分明是故意的!”王福浩气愤的指责婆子的颠倒黑白。
老嬷嬷也不甘示弱,瞪着眼睛说道:“我们小姐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怎么会认识你们这样不三不四的人,我劝你们趁事情没闹大,赶紧走!不然……”
“不然怎样?”王志直接将门拉开,十分轻松。
老嬷嬷没想到她有这么大的力气,有些吃惊,她慌乱的朝后退了几步,指着几人说:“你们若是敢进来,我就喊人,这庄子上到处都有我们黄家的佃户。”
对于老嬷嬷的虚张声势,王志丝毫不放在眼里,她跨过门槛,步步紧逼:“好啊,嬷嬷尽管叫人,到时候你们的好事就会天下皆知。继母将嫡长女卖给人家续弦,不顾继女死活,将她推进火坑。”
“你!你!”老嬷嬷立刻神情慌乱,眼神闪躲,“你们胡说八道什么!”
但明显说话底气不足,几人顺利进了门,从老嬷嬷和小丫鬟身边经过。
人没拦住,老嬷嬷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小丫鬟怯怯的问了一句:“嬷嬷,怎么办?”
“啪!”
“没用的废物,养你都不如养一条大黄狗,还能看家护院!”正在气头上的老嬷嬷直接给了小丫鬟一巴掌。
小丫鬟的脸立刻肿的老高,她嘤嘤的哭了起来,低眉顺眼的隐忍。
见她如此,老嬷嬷更加不屑,甩着帕子追进后院。
此时,黄秀慧主仆正在屋里做绣活。
“小姐,你手可真巧,我敢说这海宁城里,除了织锦宣的绣娘,就数您的手艺最好。”
黄秀慧看了一眼手中尚未秀好的红盖头,叹了口气,“鸳鸯,我这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惴惴不安,右眼跳了好几天了,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鸳鸯握住她的手,劝慰道:“小姐,照我说,您就是太爱多思多想了,老爷替您再找人家,也是为了您好,您还年轻,难道真打算一个人过一辈子啊,再说了,这又不是您的错,为什么要您承担苦果。
过去的都过去了,您那,就安心备嫁吧,奴婢和您一起,您去哪里,奴婢就去哪里。谁要是敢欺负小姐,就踩着鸳鸯的尸体先。”
黄秀慧看着和自己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的鸳鸯,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没有再说什么。
她一点也不想再嫁,但她知道,继母是不会允许她赖在黄家的,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要留给同父异母的弟妹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