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的扭头看看逆光之人,又看看赵石头,抬手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给我个治伤的人,你们都走吧。”
“苏安乐你要留下他?这可是个随时都可能判主的狗。”赵石头心态崩了。
伤疤脸的话他有偷听到,印象是在是不好。
更何况这人要杀自己。
白青没将赵石头的话听进去,她看着再次倒在地上的伤疤脸,扭头拉住逆光站立的人,狠狠踹了一脚。
“叛党?叛军首脑?你这动静下来,一发不可收拾,谁负责?”
陈良行拉了拉头发,有些不习惯,干脆扯下她头上的发带,将满头用簪子固定的乱发绑好。
白青脑袋一痛,连踹他几脚。
“问你话呢?”
陈良行没说话,笼着袖子,施施然看着头发散落到肩头后直接垂在腰间的她,一副看戏神色。
“苏安乐!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小舅舅,这人你要保?”
赵石头一个脑袋两个大,挥手让人退下,拉着白青袖子直接拖到一旁的房间,出声质问。
“你和那个小子到底什么关系?”
白青揉揉被扯疼的胳膊,觉得这个小舅舅想法有些怪。
“小舅舅你被盯上了,不先想想怎么活命吗?”
“废话少说,别给我扯东扯西。你们两个搞上了?”京中贵女别说被人抢了发带,就算是遇到外男都会避嫌,小侄女倒是好,面不改色,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老子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要不是有点用处,要不是有点用处早就把他赶走了!”
赵石头只觉得热气上涌,气得灵魂出窍。
“不管你们俩发生过什么,以后离他远点。”赵石头想到陈良行的所作所为,再联想到那份心智用到小侄女身上,不由打了个寒颤。“他不是好人,离他远点。”
翻来覆去都是这句话,白青用力点头,用下巴指了指伤疤脸所在的方位。
“他说自己是老余头的人,人在我爹那里过了明路。我要用他,之后小舅舅怎么处理都行。”
赵石头听她这样说,更头大了。
“苏安乐,你几斤几两,敢搀和大人们的事?明天开城门,就给我走,我让人送你出城,等事情安定,再接你回来。”
赵石头最近成熟不少,却依旧难掩混不吝的气质。
“事成之后,那小子你想要就给你。”
他铁了心,不想让侄女搀和这些事情。
“别怕,有小舅舅在,没人能奈何得了你。”
白青想明白赵石头为什么这样奇怪了,也有些明白去年他的所作所为。他想借势,借如今民不聊生的势。
京城一片祥和景象,城外可并非如此。
这个王朝,早就羸弱不堪。
赵石头想要做的,是把握机会,顺势而为。陈良行显然已经决定要助力一番。
“你要反,还是赵家,或者是苏赵两家?”她突然问。
“哈哈,老子就说咱们家每一个蠢货。不是我,不是我们家,是……”赵石头眼中有精芒,“是被压迫剥削着的普罗大众想要搏命求存。”
唉,又一个被陈良行忽悠的人。
还好她聪明,不会被忽悠。白青单手扶额,明明困得不行,还是用力拍了拍赵石头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舅舅,此人不堪大用,不要轻易相信啊。”
起义也好,造反也罢,无论用什么名头,日后被史书记录成什么样子,终究是要死人的。
白青的底线是不杀土着,这是林盛一直作死,却还活蹦乱跳的原因。
这是她的最低底线。
“那个暗卫我要了有用,别杀。”
走出屋子,她指着因伤痛蜷缩在地的暗卫伤疤脸,冷声道:“带回去疗伤,严加看管,明日辰时把人送过来。”
这是发号施令?
小兵们你看我我看你,没有回话。等赵石头出来,点头才应承下来。
揪住陈良行宽大的衣领,将人拉到自己以前住的院子里,白青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你插手,打仗死的人算谁的?疑管局的规矩,你不知道?”
疑管局有有两条铁律,但凡对疑管所的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
铁律一,不得主动攻击智慧生物。
铁律二,有责任阻止物种(文明)灭绝(消失)。
陈良行直接加入造反阵营,白青都不想问他上线后又干了什么,从宫廷画师变成了现在神棍模样。显然,赵石头挺看重他,防备且看重。
白青有些头大。
以往几个世界的经历,让她知道陈良行不是个善茬,搞事能力一流。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在游戏里不会死?”
“有治疗方案了。”
两人同时开口,说完后又同时神色微变。
“我先说。”白青折了根树枝,将头发挽起,坐在石凳上,才开口。“我的任务你知道,暂时不需要帮助。你可以挂机下线,回联邦。”
陈良行早在她说话时,坐在她对面。
“易藏让我来的,他怕你会失控。”他说话慢条斯理,如果忽视和身上衣服好不搭调的赤色发带,或许还有股子文人雅士的调调。
“我没告诉你?现在我是疑管局试用期员工,需要调查的‘重启’公司的游戏。如有需要,方程和陈亚斯也在待命。经过测试陈亚斯只能连肉身一起进来,方程可以和你一样,用现在的方式。”
陈良行有些遗憾,“我精神力不够强,暂时还需要借用‘重启’公司的游戏仓。”
“我现在做的事情,都有打报告,疑管局没有异议。”
“你们……真行。”白青有些怀疑疑管局的规章制度是不是摆设。
这都什么事。
事情越来越乱了,白青吐出一口浊气,困意袭来,她打开房门,走进去发现房间内摆设具在,只是床铺已经被收起来,归置在柜子里。
如今苏家一个下人奴仆也没有,柜子是樟木做的,里面的东西倒是没有被虫蛀,只是味道不太好。
铺好床,白青直接摊在床上,刚闭眼就听到脚步声的她,猛地睁眼。
陈良行已经走到床边,正用手捻着床边的流苏,那是一个小挂坠,本来是床帐里面的装饰,现在床帐已经被撤下,颜色鲜艳的挂坠挂在光秃秃的拔步床边,看着有些怪异。
他手挑着赤红和青蓝色相间的流苏,修长手指在灯下被映得手指细长。
白青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她拍了拍被褥,有气无力道:“我要睡觉,你出去。”
“我累死累活了两个多月,你不想知道我干了什么?”
陈良行在床边坐下,白青枕的是瓷枕,脖子被托起,后脑悬空和床铺还有些距离,树枝还牢牢簪在发间。
他伸手取下树枝,吹灭刚点燃不久的油灯,在床铺便躺下。
“我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