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有别的事情待在赵家,夜深闯进她的院子,是他自作主张。
赵锦衣舒舒服服地躺着,问鸦青:“用了那美颜膏,该有什么反应?”
鸦青蹙眉:“禀姑娘,奴婢才疏学浅,暂时分辨不出里头可是掺杂了什么不该用的东西。可是让奴婢将美颜膏拿到医馆去,让医士细细分辨。”
“如此也好。”赵锦衣道,“今日你去探长春,顺道将这美颜膏带出去。”
说起长春,梅染神色忽然有些忸怩,欲言又止。
赵锦衣懒懒地翻了个身:“梅染也一道随鸦青去罢,不过你看完长春就得回来。”
“这怎么行,姑娘身边可没人。”梅染倒是拒绝得快,“再说看他作甚,许久不见,倒是觉得清静。”
鸦青不解地看着梅染:“你昨晚还说,不省得长春如何了呢。”
梅染这回,可真真的闹了个大红脸。
赵锦衣笑道:“赶紧去罢,说不定你一去,长春便好了,便能早些替我办事。”
梅染嘴硬得像鸭子:“看在姑娘的份上,我才去瞧他的。”
赵锦衣催她:“赶紧去赶紧去,我身边可不能没人。”
二婢总算出门去了,赵锦衣继续躺着,半响后才想起应该叫鸦青去探一探宋景行的。罢了,待那日到百味居赴宴后,再顺道去探他罢。也不省得自己眼圈下的青黑,可是消了些?如此想着,自己从小几上摸了一把菱花镜,细细照着。嗯,到底年纪轻,恢复得快,眼下青黑早就消失不见。嫩白的脸上,五官虽然算不上完美,但也称得上是美人。
哎呀,好羞耻啊。她扔了菱花镜,埋头在枕上。她竟是魔怔了,怎地想着去见宋景行时得美美的呢?她狼狈的模样宋景行什么时候没见过?宋景行狼狈不堪的时候她也见过,有什么可顾虑的呢?她,她,她,她就将宋景行视作兄弟好了。
那也不行,倘若二人退了亲,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赵锦衣思来想去,竟是睡不着了。
长春虽是家生子,但一直替赵锦衣办事,便住在前院偏房旁的一间抱厦里。抱厦又矮又小,窗户也开得极小。梅染还没进门,就闻得一股浓郁的药味。
长春正坐在床上,端着药碗吃药,听得有人进来,他也没抬头。
天气有些热,抱厦里更热,他穿着松垮垮的薄纱,猛地看去,像是瘦了不少。
梅染没说话,长春疑惑地抬头,这才看到站在门口的是梅染。
长春顿时慌乱地站起来:“梅染,是你。我,我还以为是长秀呢。你,你快进来坐。”可抱厦里狭小得可怜,除了一张床外竟是旁的坐具都没有。长春尴尬地站在那里,拿着药碗,手足无措。
长春在外面替姑娘办事的时候,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梅染何曾见过他这般狼狈的模样?
梅染不禁有些心酸。
她轻轻地走进去,将手上的包袱塞进他怀中:“这是姑娘赏给你的。好好养伤,好好替姑娘办事。”
“我的伤好了……”长春赶紧说。
梅染转头,朝他一笑:“好了,那便好。”
小姑娘袅袅离去。长春抱着怀中包袱,傻笑起来。这伤,受得值当。
鸦青是在响午的时候赶回来的。
她道:“禀姑娘,医士细细辨别了,这美颜膏并无异样。只不过麝香名贵,素来无人往美颜膏中加麝香。”
赵锦衣微微颔首,望着窗外翠绿欲滴的芭蕉树。自从认定了宁咏,她就不曾查过他的身边事。这回叫宁咏狠狠的伤了一回,她也没有正视过这个伤疤。她自躲在一角暗暗舔伤,可偏偏有人不想饶过她。
既如此……
赵锦衣悠悠道:“长春既大好了,那明儿便开始做些正经事罢。”
姑娘一说,二婢忽地精神抖擞起来。看着两个小丫鬟如此模样,赵锦衣不禁有些好笑。两个小丫鬟跟着她久了,看来早就养成了不安分的性子。
她仍旧躺回榻上,细细地叮嘱:“明日让长春好好的查探查探,苏家都邀请了哪家的郎君姑娘。”
她正要说,查探的时候,顺带去探望宋景行的伤势。
忽地听得外头陆婆子朗声道:“二姑娘,四姑娘身子不利索,正歇着呢。二姑娘容老婆子进去通报一声。”
赵锦衣朝梅染看了一眼,梅染赶紧出去,笑道:“奴婢请二姑娘安。二姑娘快快往里请。我们姑娘可一直盼着您来呢。”
外头赵锦华便笑:“四妹妹向来自有她的事情可忙,便是身子不利索也不安生,盼着我来倒是稀奇事。”
赵锦衣靠在凭几上,看着梅染领着赵锦华进来,后头赵锦华的小丫鬟还捧着托盘,托盘上放着精美的匣子。
看来,是赴宴的衣衫准备好了。
她笑道:“这天气热,二姐姐差人将衣衫送过来便好,不必亲自跑一趟。”
赵锦华却是看了一眼几个丫鬟。这是要与她说体己话。
小丫鬟们都退了出去,赵锦华朝赵锦衣重重一揖:“四妹妹,对不住!”
赵锦衣唬了一跳:“二姐姐这是作甚?”
赵锦华抿了抿唇:“你大伯父大伯母鬼迷心窍,伤害了四妹妹,二姐姐在这里,替他们与四妹妹道一声对不住!”
赵锦衣叹息一声。大伯父大伯母那等性子,竟然还能教出二姐姐这般良善之人,倒是叫人唏嘘。
她说着“我无事,二姐姐休要如此,倒叫妹妹折寿”边要去扶赵锦华,却是又牵扯到后腰,不由得哎呀叫了一声。
唬得赵锦华赶紧去搀她:“四妹妹小心!”
赵锦衣握着赵锦华的手,觉得冷冰冰的,顿时心肠又柔软了几分:“二姐姐,不必如此的。”
赵锦华却是簌簌流下泪来:“眼看我便要出阁,可家中这许多事,竟是叫我放不下心来……”
赵锦衣叹息一声,大伯父大伯母何德何能,竟然教导出二姐姐这般良善的女儿。
她心肠又软了几分,低声道:“若是二姐姐不愿意,可以退了这门婚事的。”
“不。”赵锦华摇摇头,“其实这门婚事也挺好,离得远了,倒是不用操这烦心事。妹妹以后给我写信,只管报喜不报忧。”
赵锦衣不仅莞尔,二姐姐还是二姐姐,这一语双关,表明无论以后大房与二房变得如何生分,二人的姐妹情却是不变的。
赵锦华拭了眼泪,脸上羞赫:“倒叫四妹妹见笑了。不说这个,妹妹快来看看这衣裙,可是合适。”
赵锦华打开匣子,将里面霞色的衣裙拿了出来。
时下太太姑娘们赴宴,流行穿的仍旧是宽袖的上衣,下配微微逶迤的纱裙。若是容色不错的姑娘穿上,定能引得一众郎君频频注目。